书城现言冀村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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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周需儿转运(3)

原来,当天他爹周二黑没有在家,而是在老店上玩麻将。老店原本是个杂货铺,在郑村的中间,除了卖杂货,每天还都有牌局,大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无事可做就去摸两把,也不赌钱,图个乐呵而已。

那天,他爹也没有想去摸麻将,他原本不喜好这个。但路上遇到了郑彪,也就赌气去了。

周需儿进了文协,但随着团到各个村子去演戏,这事情对周二黑来说,是个奇耻大辱。三教九流,戏子是仅仅好过娼妓的行当。但如今,他的儿子也成了戏子。他心里不明白。以前,周需儿也就是自娱自乐,权当是精神有问题,那还是个人问题,现在,一抛头露面,就是家庭问题了。因此,即便是周需儿到了郑村,他也从不去看。

那天,他低头在街上走,迎头碰上郑彪。郑彪说,二黑叔,你不去听听,需儿唱的真好听!

周二黑不说话,他生气,还往前走。那郑彪就跟在他身后,描述周需儿怎么摆姿势、怎么有唱功,说的天花乱坠。

周二黑停下脚步,说,你少在我面前说这个。以前的帐还没有算清楚,又想着招惹,是不是?

郑彪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笑嘻嘻地说,叔,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提这个。我说是说需儿唱的真好,我们家秦芝都有些儿后悔了,后悔当初啊……

周二黑打住他,说,别说了,该干嘛干嘛去!

郑彪嘿嘿一笑,转身走了。

周二黑被郑彪这么一闹,就走到杂货铺招人唠嗑解闷。刚进去,屋外就起了风,大家都说要下大雨了。桌上打麻将的都跑出来看风,有的就说要回家看看。刚出门,就被风给卷回来。大家大笑,周二黑也笑。因此,那股气也消了一点儿。因为,被风卷回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郑彪的父亲郑东起。

郑东起是杂货铺的老常客。没事常来,也买烟,买酒,但大都是赊账,也打麻将,但从来是输的时候多,输了还耍赖,因此,大家都叫他“油耗子”,说他像老鼠一样贼,总是贪便宜。但内里的,却说他的另一样毛病,就是偷东西,手脚不干净,也像耗子一样。其实,他不仅是手上不干净,连裤裆里也不干净,净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但他这个人也有一样好处,那就是嘴上不得罪人,犯事也让人抓不着把柄。别人虽然心知肚明,但却挑出不他的半点毛病。更有一样,他生就一副大嗓门,但凡遇到红白事,大都请他去做司仪,甩开嗓门,三里之外都能听见,又把次序给安排的井然。因此,熟知他的人,也就不十分讨厌他,只是暗暗地提防他。

这一场风把众人又从外面吹进屋,于是又重开一局,但郑东起执意要走,又把周二黑拉下来,坐在桌边,让他打。大家都知道,周二黑是麻将中的高手,打起来不声不响,却能够出奇制胜,让看得人也心神荡漾,宛若身在其中一般。因此,大家都喜欢看他坐庄出牌。但郑东起不在,是美中不足。

郑东起要走,不合他平时的习惯。平时,他见了周二黑,总要打上麻将,直到分出高下才罢休。人们明白,这两人是平时不好较劲,就把劲使在麻将上,其中的事大家都清楚,但又不关自己的事情,乐的去看他俩斗。

不管众人如何阻拦,郑东起都要走。他走,不是像他说的,家里还晒着被子。而是他儿子郑彪的短信。郑彪给他发了一个短信,没有字,只有一个句号。这是暗号,就是说事情基本差不多了,可以动手了。他这才把周二黑留下,自己跑了。

他刚跑出去,雨就下来了。众人不能离去,于是就簇拥这周二黑,看他在麻将桌上叱咤风云。周二黑在这里打麻将,但他不知道郑东起父子却去他家打他的主意。

原来,自从周需儿去了北京,他们父子就红了眼。眼看着往日最看不上的人翻身做了财主,心里就像打翻了醋瓶子,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但眼红,就也上心,对周二黑家的事情也就四处扫听。知道周需儿想翻盖旧房子,但周二黑不让,就把翻盖房子的钱要回来,做自己的棺材本。也怪周二黑嘴上不牢靠,爱唠嗑,就把这事情说出去了,别人自然是羡慕一番,也劝他别老不会享受,有的吃喝抓紧吃。

郑东起知道这事,就跟他儿子郑彪说了。两人就商议怎么把这钱搞到手,谁都清楚,那周二黑也是谨慎的人。这事情得找时机。于是两人约定,一旦时机成熟,再动手。

那天天不好,是要下大雨。郑彪就故意撞见周二黑,挤兑他生气,知道他一生气就会去找人唠嗑,就会去杂货铺。那郑东起收到了短信,见是一个句号,就知道他儿子郑彪已经做好了。其时,周二黑就到了杂货铺,这才有郑东起要走,又把周二黑弄到麻将桌上,让众人拦住他。他好回去跟郑彪汇合。

雨水倾盆而下,路上行人全无。郑东起父子这才动身,趁着那天阴的黑乎乎的就潜入周二黑家里,他们摸黑乱翻,四下却没有。两人十分着急,却也无可奈何。正好天阴的更沉,一个闪电打来,照的屋里一亮,在床下有个东西一闪,郑彪钻到床下,取出一看,是个不起眼的铁盒,盛罐头用的,放在那里,还以为是乱扔在那里的。

那铁盒子沉沉,扯开封口,居然是钞票。两人一阵激动。郑彪就往自己怀里揣,郑东起见状也往自己怀里拽。正在这时,一个响雷劈来,两人一哆嗦,郑东起就送了手。郑彪倒退两步,背部正好撞在柱子上。那柱子本来就吃着劲,被他一撞,就离开了底座,往下一挫。那顶上的梁也往下一挫,塌了下来。屋顶也就随着这梁塌了下来。

郑东起和郑彪再想跑,为时已晚,就这样被闷在了屋顶下。那雨水带着土坯的泥水一个劲往下灌,他俩在低下动弹不得,呼吸艰难,渐渐失去知觉。

周二黑听着那雨势凶猛,雷声剧烈,心里也忐忑不安,他的小土屋是否能够撑过这一劫。他心里有事,手气就不顺,打了几圈,场场都输,看的人都觉得没劲,一起说他。他借机下台,换人去打,自己却批了杂货铺的雨衣,往家里走。

刚转过弯,他就看到他家屋子所在的地方一片空白,直接看到后排王贵军的房子。他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不好。赶到近前一看,房子确实塌了,但在泥堆上,他儿子周需儿正在那喊叫着扒拉,看样子,他是以为周二黑被砸在里面了。

周需儿回头见是他爹周二黑,心里大喜。爷俩相互搀扶着,转弯到了王尊严家的门洞避雨。这一场雨,让周二黑大为感动,觉得以前那样对自己的儿子有些过了,实际都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谁曾料,一场雨,竟让周二黑冰释前嫌,真是应了那句“无心插柳柳成荫”。

大雨瓢泼,一连下到天黑。当晚,周需儿父子就住在王尊严家里。

第二日,天放晴,烈日又当空。周二黑要了砖,请了人,要重新翻盖房屋。下午开工,几个年轻人清理土坯木料。他们哪里知道低下还有人在,抬起梁来,就看到低下趴着个人,吓得又一松手,梁又砸在死人身上。胆子大的,就上前翻过死人身子,一看是郑彪。有人赶紧去报了警,有人赶紧去给郑彪的媳妇秦芝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