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朱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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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大婚 (1)

就在人人还沉浸在这场宫变的阴霾之中时,北方的边疆突然有急报传来:北方游族大举进攻我天玺边疆!军中无帅,尚无军令可尊,十万的将士顿时如涣散的蝼蚁一举被北戎游族所击破。游族的先锋三千铁骑,现已攻入平壤,直逼天玺国都!

这一急报,让本已阴云沉沉的朝廷顿时如遭雷霆般大受震惊,军中少了大皇子那一个主帅就溃败成这个样子,这样的消息无一不让每个人震撼。坐拥大皇子那一方的人本已灰心丧意,现有这么好的机遇降临,当然是咬住了致死争论,请求皇帝要以江山社稷为重,重释太子自由。而坐拥二皇子一方的人也死命相抗,如果太子又获得军权,那么受威胁的就将是整个天玺国。当今圣上再次被逼入了两难的境地。

随着时间的一天天拖延,边疆的急报来得越来越急,时间间隔越来越短。终于就在这个时候,二皇子少詹亲自请缨,要求率马出征!而皇帝也无奈之下同意了他的请求,派五万羽林军随驾,出征的日期便定在了农历子月(子月:相当于现在十一月)十一。消息一经传出,朝野上下无不惊动,有看热闹的,有嘲笑的,有暗自担忧的。二皇子少詹在朝野中向来是最负盛名的美男子,虽自幼饱读兵书,懂得行兵用武之道,但是却没有一次亲自带兵参战的经历。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也是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少滦把我叫醒,见到那张这几天一直都是笑嘻嘻,神采飞扬的脸,我就忍不住笑出声。

“你刚才在想什么呢?”少滦将一只暖手的炉子递到了我的手里,然后他那双大手紧紧地包裹着我的小手,一起捂着。少滦的手很大,皮肤有些干燥,十个手指的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茧,这是常年苦练武艺的证明,我一边蛮有兴致地把玩着他那几根手指头,一边摇了摇头,答道:“没事,只不过在想这以后的事儿。”

“以后的事……”

少滦一听,脸上的笑容加倍放大起来,他有些无赖地凑近我,紧紧地看着我的眼睛,坏兮兮地问:“以后的什么事儿?”

我一看见他那副贼得翘尾巴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没想什么好东西,我刚才的话显然又被他扯得远了,一想到这里,脸就烫了起来,把玩着他手指的手也狠狠地在他那里掐了一下,嗔叫道:“你在想什么呀!”

少滦装模作样地吃痛地咧了咧嘴,手却把我抓得更紧了,一脸委屈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啊?”

“你……”可恶,这个大无赖!这小子的嘴皮是越来越滑溜了,想来刚到这里的时候,他被我说得目瞪口呆的那个可爱样子,我就特怀念,现在我想要重温那样的时光,我想是难了。

见到我这副不甘心的模样,少滦嬉笑一声,起身松开了我的手,来到我的旁边,拖了一把椅子就坐了下来。他舒服地伸了伸腰,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乌亮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微笑他一眼,也将手里的暖炉放在了膝盖上,顺手从旁边拿过了还只绣了一半的牡丹,抽出细针,再次绣了起来。这几个月里,学会了琵琶和绣花是我最大的成就,我叶海落本是粗性子的人,叫我学琵琶还算可以,因为在现代的时候我就有吉他的底子,可是这要我绣花,那可真难倒我了,可是不学不行,因为按照这里的风俗,一个女人如果到了出阁的时候还不会绣些花,那么这个女人在婚后是注定不会幸福的,克夫克子,到老死还不会安心。我听到这个流俗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少滦虽然没有要求我一定要做这个,但是为了真不让这个风俗应验,我还是捺着性子学起了绣花,起初是怎么学都学不像,绣出的东西不是怪物就是废物,使得我那个“母亲”看了是连连叹气。我自己呢起初是被硬逼着上来的,可是见到母亲那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我那倔脾气就上来,反而对这绣花感起了兴趣,自然绣的也是加倍的认真,终于在我牺牲我十根纤纤玉指,无数块布料之后,我绣的东西终于是可以见人了。

屋子里的暖炉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源源不断的暖气从里面散发出来,将这个屋子烘烤得温暖如春,窗台上的那几株水仙,开得也正鲜艳,散发出来的幽幽香气不断飘进了我的鼻子中。屋子里安静得出奇,一派平和的景象,让人心都安了下来,我绣得越来越起劲儿,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地扩大了。

“嗯,你这首哼的是什么呀?”一旁的少滦突然问了这样一句,我疑惑地抬起头,只见他正趴在椅手上,歪着脑袋看我。原来刚才我绣花的时候,因为开心不知不觉竟哼起了小曲儿。我想了想,只发觉自己在唱曲儿,却不清楚自己在唱什么。呵呵,我这神游太虚的毛病又泛了!

少滦见我只笑不说话,就又躺回了椅子上,目光却落在了屋梁上,突然貌似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二哥十一日就要出征了呢……”

“哎呦!”我轻叫了一声,低头一看,我的中指原来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嫣红的鲜血从里面缓缓流了出来。一颗红得像朱砂一般的血滴子鲜艳夺目,挂在了手指上。

“阿姒,怎么了?”少滦听到我的叫声,慌张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走到我的身前,抓起我的中指就往嘴巴里塞。一股火热瞬间就将我的中指给包含住了,少滦小心地将我手指上的鲜血给吮吸干净,然后又拿过了药箱,正打算要给我上药包扎。

看到他那么大的架势,我忙把手指从他那里抽了出来,藏在身后,只不过是被针扎了一下,有必要动这么大干戈吗?少滦见我不肯配合他,立刻拉下了脸,他强行把我的手从身后抓了出来,仔仔细细地为了我擦了点消毒的粉末,然后又包上了厚厚一层绷带。

我看着自己那胖得像馒头一样的中指,有点不可思议,这要我怎么练琵琶。正打算把那绷带扯掉,可是看到少滦那警告的眼神,我就心虚地咽了咽口水,乖乖不动了,这几天这小子是越来越有威严了,每一个眼神都透露着不可反驳的霸气,我都还没嫁过去呢,他怎么就这样婆妈了,呜呜~~我能不能退婚啊……

“我看这样还是容易感染……”少滦反复研究着我那颗手指,嘴巴还在呢喃着些什么,“阿姒,我看还是请……”当我听清楚他嘴巴里说的是什么后,我抢先一步在他说出那个名称的时候叫了出来:“不请!”

少滦被我这一声大叫弄得愣了一下,呆愣地抬着头问我:“你知道我要请的是什么?”

“那当然。”我小声嘀咕着,“太医的,不请!”

“呵呵。”少滦哭笑不得地看着我,然后就站直身子,嘴角上的笑容突然一硬,一把就把我从椅子上抱了起来,我根本没料想到他会做这种事,身子一下子就悬空了,我惊叫一声,慌忙搂住他的脖子。

少滦抱着我,然后一个飞转身,一把坐在了我那椅子上,而我已经踏踏实实地躺在他宽广的怀里了。我脸红心跳地紧靠着他的胸膛,脑子晕晕忽忽的。

少滦将下巴磕在了我的头顶上,抱着我的手却像是在哄婴儿一般轻柔地拍着,炽热的话语不断地在我耳朵旁边响起:“我们之间以后都不要再有他人了,好吗?”轻轻的话,穿透了我的耳朵,一直到了我的心里,我的心微微地泛起了酸,然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少滦的手一颤,然后便是更加用力的拥抱。我躺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那浓厚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一种无尽的感伤从心底涌现上来,我不禁又想到了上次我在皇帝面前说的话——适者生存。

无论是一身孤傲,浑身带戾的大皇子,还是被称为冷面王爷,机智算尽的二皇子,又或者是从小出身卑贱,创伤累累的三皇子,不管他们最后的结果会是怎么样,谁能登上那权力的高峰,手掌大旗,挥斥天下;而谁又成为这场战争的失败者,我想既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那么到最后,就算是失败,铁血之下成长起来的他们也必定是要输个漂亮。

命运使他们都选择同样的一个角色,那就是——赌博者!大皇子在赌,赌我在当晚的生命,如果我死了,那么就是他赢,但是如果我还活着,阴谋企图行刺的他就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二皇子在赌,用我作为交易赌三皇子对自己的忠心,也用他自己这一次的出征,赌自己将来那权倾天下的一刻。如果他这次征伐北戎成功,那么朝野中的军权就落入了他的手中,从此将敌人都排挤出势力范围外,如果自己这次出征败了,那么他处心积虑所布置的一些都将成为泡影,而且还落了身败名裂的下场……

诗情放,剑气豪,英雄不把穷通较;江中斩蛟,云间射雕,席上挥毫。

百年浑似醉,满怀皆是春。

隐约中我的脑海里似乎浮现了二皇子那冰冷但是却又极力压抑而透着令人心寒的眸子,最后一次见他就是在那间屋子的外面吧,那张除了漠然什么都没有了的脸犹如噩梦一般不断纠缠着我,挥之不去。那是一种绝望,更是一种痛苦和自虐,他为了那个目标,一路腥风血雨地走过来,到最后连自己也不再放过,这激烈的争斗,在将他原本那还残留的一丝真性情都一一剔去,只剩下一副冰冷的外壳。

“……”少滦的一只手慢慢地从我的背上伸过来,抓住了我放在他胸前的双手,温暖而结实的感觉紧紧地缠绕上了我的身体。我缓缓低眉看向他那只抓住我的手,发现它居然在颤抖,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将脸凑了过去,在那双握得都露出青筋儿的手上浅浅吻了一下,这脾气倔强,满身都是防备的刺的少滦又何尝不是在赌呢。二皇子在我们之间始终都是一道很深很深的伤疤,每当两个人都涉及到这条伤疤的时候,都会变得非常的敏感,尤其是他,他到现在还是在警惕着,牢牢地护在我的身边,小心地刺探我心中的感情。

“景王爷出征的时候,我也该叫他二哥了吧。”我小声地说道,我离他离得这么近,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少滦在听到我嘴巴里说出“二哥”这两个字时,身子颤抖了一下。他好半天都没有回话,只是抱紧了我,沉默着。我淡淡笑了一声,就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大概这几日精神一直都处于紧绷的状态,所以一旦放松下来之后,就容易犯困,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蹭了蹭少滦的衣服,就睡过去了。

意识恍惚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一双大手抚了一遍又一遍,好似永远也抚不够一般,厚厚的手茧接触到我幼嫩的肌肤,有一点点的疼痛,更多的却是心安……带着这样的柔情,我渐渐进入了梦乡,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万籁俱静,仿佛回到了母亲的胎盘中一样,纯洁美好。

“阿姒……哎…………”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将归寂于零的时候,世界的尽头却传来了一声悠久而沉重的叹息声,伴随着美丽不息的颤音,一直在我心中回荡。

二皇子出征的前一天,正好是我和少滦他的大婚……

“冬梅,快把良妃娘娘赐的那手串儿拿过来!”

“若兰,新娘的喜服都准备好了吗?”

“环儿,再准备些枣子来。”

我从半夜开始就被叫起打扮,嫁衣,凤冠,霞帔,琳琅珠宝,三天前开始,从皇宫里送出来的东西都源源不断,直到昨天才停止。朝中三皇子成亲,娶的又是正室,嫁娶的聘礼当然是惊人的显赫,单是穿戴用的珠宝而言,就整整来了三大箱,一打开箱盖,那满目的珠宝耀眼生辉,刺亮了在场所有姨娘们的眼睛。嫁衣的绸缎,也是天玺国最好的乡南苏家的锦缎,这鲜艳无比、璀璨亮丽的红是我生活在色彩繁多的现代也是没有见过的,可以说是举世非凡,雍容富贵。话说乡南苏家的锦缎,每一匹都值黄金万两,世代为皇室染制鲜衣,世传苏家染衣的方法和别家的不同,他们对色彩的要求非常严格,尤其是婚嫁时穿的嫁衣,这鲜艳夺目的红色,穿在身上,就连唇上的朱砂也会黯然失色。

我的婚礼,皇家所赐的聘礼隆重得是前人无法比拟的,就连派来帮我上妆的嬷嬷,都是百挑十、十挑一的好手子。我对化妆这些子事儿是完全没什么概念,在现代的时候也是素面朝天,根本没有接触到这种东西,尤其现在在古代,化妆品的成分和用法都和现代极为不同,所以我从一开始直接就进入僵死状态,随她们这一些三姑六婆去弄了。

“阿姒啊,你快把这身儿嫁衣穿上。”凉儿她在屏风后面对我叫道。其他的几起子丫头们已经为我展开了嫁衣,准备给我伺候着。凉儿,若兰和环儿她们奉良妃之命出来帮我梳妆打扮,这事儿还是令我很吃惊的,看到久久都不曾见过面的凉儿,心里的情感真是复杂得可以,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怎么的。

“阿姒,发什么愣呢,还不快给我过来。”许是见我在那里发愣发久了,凉儿那丫头有些心急地鼓起了脸,清秀的容颜上闪过一丝红晕,刹是好看。这里每个人都忙得火燎火燎的,像我这么闲的恐怕就只剩下我自己了吧。一大早我就被折腾着净身,给全身的肌肤上香油什么的,现在我感觉自己的骨架子都快散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向凉儿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