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岩要投资的贩运粮食这项生意大有利益可图,因为时机已经成熟,而且具备的这三个条件又都与时局有关:
第一,太平军异军突起,并且沿着长江一代大举进攻东南。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有大片的田地撂荒,这样一来,粮食的产量势必锐减。所以,正值乱世米珠薪桂之时,贩运粮食肯定有利可图。
第二,漕帮既有人力,又有水路势力,如果联合他们一起做贩运粮食的生意,就占齐了天时、地利、人和,而且有可能还会是没有竞争对手的“独门生意”。
第三,清军与太平军早晚要开战。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食问题对于征战双方来讲都是至关重要的。如果在第一时间抢运出大量的粮食,不给太平军任何机会,必然会得到官军的支持,这样一来,粮食贩运也会顺利许多。
由此,胡雪岩决定大胆行动。
按照常理来讲,兵荒马乱的时节,一般生意人想到的都是收缩,而胡雪岩却想到了扩张,还在乱世中谋求了一条生财之路。由此可见,胡雪岩大胆投资的气魄确实令人钦佩。
胡雪岩曾说:“我有了钱,不是拿银票糊墙壁,看看过瘾就完事。有了钱要用出去!”
靠攒钱是不能发家的,生意人更是如此,有了钱就应该想办法用出去,以赚回更多的钱。这种用钱“生”钱的方法,就是投资。
纵观胡雪岩的发家史,从白手起家到富可敌国,短短几年间,便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红顶商人”,其关键就在于他不限于一门一行,而总是在不断地开拓新的投资方向。他一旦看准了目标就会大胆投资,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顾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凡是能够获取利益的行业,胡雪岩几乎都尝试过,而且都赚足了钱。设想,如果胡雪岩在开设钱庄之后就只是一心一意地经营钱庄,或是在做成第一笔销往洋庄的生丝生意后就闭门数钱,不思开拓商务领域,或是没有想方设法将资金用于贩运军火上,可能就不会出现清代第一富商,更不会有他如此轰轰烈烈的一生。
环环相连,计计相扣
伟大的哲学家休谟说过:“一切都是有联系的,没有联系就没有事物的存在。”由此可见,任何事物之间都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既然如此,我们想问题、办事情就必须在相关性、连环性的背景下进行。
胡雪岩不仅是商业奇才,更是使用连环计的高手,这些,从他与“隆昌”米行斗法的过程中就可以见得。
提及“隆昌”米行,很多人都会将谭柏年误认为是米行的老板,其实不然,真正的老板名为石三官,远在苏州乡下,是个地道的纨绔子弟。父亲死后,不仅给他存下了大笔遗产,还留下一家颇为有名的老米行。但是,石三官整天不务正业,疏于打理买卖,所以就将米行的一切事务交给舅舅谭柏年处理。石三官平时连账本都不过目,只是按时收取赚来的银子。谭柏年有了石三官的授命,又仗着自己的辈分,就在米行行使老板的权力。
尽管“隆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他说了算,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老板,每年赚取的银子必须如数交给石三官,每每想到这儿,他的心里就隐隐作痛。
虽然外甥待他不薄,而且年俸也非常可观,还有不少红利可得,但“隆昌”终究不是他的米行。于是,谭柏年就在账目上做手脚,实现着自己当老板的计划。对此,石三官是看不出来的。即使谭柏年从中揩的油抵得上两三个档手的年薪,但是这种捞钱的方式毕竟难成大器,真正赚钱的方式是存米销出的方式。为此,他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
有一天,谭柏年闻讯山东米商潘家祥抵达上海,就前往相迎。两人是旧相识,闲谈之间,谭柏年得知对方想在上海大批量收购谷米,然后运往北方。原来,潘家祥早在《申报》上获知齐鲁适遇大旱,庄稼歉收,急需大米救灾。
谭柏年想,这肯定是一笔大买卖,而且是一块肥肉,目前花落谁家还未知,但一定会有很多家米行来争夺,于是,谭柏年打定主意,决意做成这笔生意。按照他的经验来看,以潘家祥的雄厚资本,是不会与小本米行合作的,在上海潘家祥能够看上眼的大米行不过三五家。谭柏年就按照实力将其一一排列,“隆昌”属前三名,很有机会争取到这块肥肉,如果这笔生意做成,不仅收入可观,而且回扣也高,除了交给石三官之外,自己还能落下一大笔银子。
然而,潘家祥却告诉他,自己早已与胡雪岩签订了契约,并且把契约掏给谭柏年看。这样一来,谭柏年便知道这桩生意已经是铁板钉钉了,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在失望之余,他暗骂胡雪岩狠毒,居然把手伸到了上海,简直就是虎口夺食!
在商界,胡雪岩的声名人尽皆知,但是,谭柏年却偏偏没有想到他会与上海米行抢生意。因为胡雪岩一直在海运局收购谷米北运,而非做售米生意。胡雪岩捷足先登,让谭柏年的如意算盘落了个空,使他至少损失两万两银子的外快,怎能不让谭柏年锥心般地刺痛呢!
于是,谭柏年费尽心机,用尽全部伎俩,最终致使潘家祥毁了约。对此,胡雪岩陷入了莫名的烦恼之中。胡雪岩这次抛售大米,确实想做一次米行的生意,因为海运局一向只购不粜,赢利并不多。但是,今年浙江谷米丰收,致使米价狂跌。当胡雪岩得知北方旱灾时,便决定推陈出新,一改通常惯例,大量收购新谷,然后寻找米商脱手,从中赚取一笔银子,然后再转入常规运作。
要想这个计划得以施行,必须找到一位大宗买主,而且还要迅速成交,否则极容易引起同行之间的竞争,致使谷米难以脱手。如果等到海运季节,只得启仓北运,然后再将剩下的谷米囤积翻年,这样无异于鸡飞蛋打一场空。所以,当前的燃眉之急是先卖新谷,腾空谷房,再收购谷米应付海运,否则计划难以圆满完成。
对于潘家祥的突然毁约,胡雪岩大感失败,然而潘家祥控制了北方民间的粮米市场,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于是,胡雪岩打定主意,为此而战,沉思片刻之后,便想出了一整套的连环计。
第一环:查找谭柏年的弱点。
胡雪岩凭着多年的经商经验,断定身为“隆昌”米行档手的谭柏年一定会有营私舞弊的勾当,因为没有人不想当老板,更何况他的老板长年不在米店。
于是,胡雪岩回忆与谭柏年交易过的每个细节。他清楚地记得谭柏年在讨价还价时,并不在意谷米的价格,只是一味地要求要一厘二的回扣,然后把钱存到“裕和”钱庄的户头上。
此时,胡雪岩觉察到此事有些蹊跷,既然是替老板赚钱,为什么要将米款分开来存,只有一个理由能够解释,即谭柏年想私吞这笔回扣银。生意场上,档手骗东家的现象比比皆是,由此可以推算,谭柏年私吞回扣的数目一定不小,而且他之所以极力促成这笔生意,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争取到一大笔回扣。想到这里,胡雪岩格外兴奋,此时,只需抓住对方的狐狸尾巴,轻轻一拽,真相便能够大白于天下,继而挽回败局。
第二环:抓住谭柏年的把柄。
胡雪岩以20万两银子作为交换条件,让“裕和”钱庄的档手谷真豪把谭柏年在那里的存款数目相告之。从谷真豪送来的谭柏年存款的明细账来看,一切如胡雪岩所料。
依照存银的数目,胡雪岩推算出近年来“隆昌”的生意情况,此时,“隆昌”米行在胡雪岩面前再无秘密可言,与此同时,谭柏年从米行中获取的“不义之财”也暴露无遗了。
第三环:入股“隆昌”米行。
胡雪岩假冒“裕和”之名,故意将谭柏年在“裕和”的存银以及利息账单送到“隆昌”老板石三官那里,让他知道谭柏年的所作所为。事后,胡雪岩又找到石三官,以入股三成且负责米行事务为条件,替石三官整顿米行,尽量挽回其损失,最终石三官同意了他的要求。
第四环:降服谭柏年。
在谭柏年面前,胡雪岩出示了他的“犯罪证据”,并且给出两条路供其选择:一是将他送至官府,听候发落;二是让他成为自己的奉差,而且俸银必翻番。在胡雪岩的威逼利诱下,谭柏年只好死心塌地替胡雪岩效力。
此时,胡雪岩让谭柏年原地待命,不要轻举妄动。这是因为胡雪岩考虑到潘家祥既然敢毁约,想必一定对他的信用产生怀疑,如果此时贸然奉劝他,成功的几率必定不大,唯有设下圈套,他才能够乖乖就范。
第五环:整治潘家祥。
对于“隆昌”米行的变故,潘家祥毫不知情,因为他自始至终都十分信任谭柏年。所以,潘家祥在签约付完定金之后,就返回了山东老家,因为他急于寻找销售谷米的合作伙伴。
此时,北方数省旱灾严重,庄稼颗粒无收,饿殍横尸遍野,已经公开出现了“吃大户”、“抢公仓”等现象。捻军、白莲教等团体也揭竿而起,乘势号召天下对抗官府,局势危如累卵。为了防止出现变故,朝廷命令各省抚督开仓赈灾,安抚饥民。
看到这种情形,潘家祥心中暗喜,饥民越多,谷米卖得就越好,现在正好可以囤积居奇、待价而沽,然后从中赚取差价。
此时,潘家祥正在物色一位代理商。一连数日,前来拜访的粮道官员应接不暇,他们都希望潘家祥能够提供米源,但是,因为朝廷公仓空虚,再加上漕运迟迟不到,所以,潘家祥未敢贸然决策。此时,胡雪岩就请一位官大人去见潘家祥。这位官大人自称是主管直隶粮道的,现正需大批量购进谷米,以缓解管辖范围内的灾情。潘家祥认为他说的都是实情。这位官大人出手阔绰,愿意以每石15两银的价码购进2万石谷米。潘家祥暗自一算,去除杂项开支,这笔生意可净赚10多万两银子。潘家祥属于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时,他还苦叹道:“江南战乱仍频,谷价腾贵,购之不易,路途迢迢,成本高昂,我已蚀不起老本,不敢多做了。”
官大人知道他这是在讨价还价,于是,每石又添加了2两银子。此时,潘家祥见火候已到,便决定成交。在签完合同付完款之后,官大人认真地说:“救灾如救火,还望潘公信守合约,按此交割,耽误了公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时,潘家祥信心十足地做了保证。
之后,潘家祥立即赶往上海,并且雇佣20多只船,只等着谭柏年如期交米,装船启运。眼看第二天就是行期,但是,“隆昌”米行依旧没有动静,此时,潘家祥正在客栈吞云吐雾,听到这个消息,他一骨碌从榻上翻下来,急忙赶往“隆昌”问起原因。见到潘家祥后,谭柏年连声致歉,并且告诉潘家祥米行已经换老板了,现在凡事都要问胡雪岩。
潘家祥欲要大发雷霆,只见胡雪岩背着双手,悠闲地从内屋走出来,顿时间,他明白自己已经中了胡雪岩的圈套。眼看交粮的日期就要到了,现在另寻米行已经来不及了。若是延误了时机,官大人岂能饶过自己?于是,潘家祥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愿赌服输,潘家祥只好以每石20两银子的价格向胡雪岩买进了两万石米。仔细算来,胡雪岩净赚了十万两银子。
由此可见,胡雪岩使用的连环计可谓妙不可言,用胡雪岩自己的话说:“用连环计,要计计相连,环环相扣,滴水不漏,方能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