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精神焦虑症的自救:演讲访谈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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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在纽约白平原医院的讲话,1983年(3)

威克斯医生

首先我要知道“为什么”,这很重要。衰竭的原因有很多,像贫血、甲亢、糖尿病、肺结核等。病人必须首先进行全面仔细的检查。如果没有器质性的原因,我就会设法找出他们是否受到了某方面的压力。例如,他们在家里是否经常感到有压力?这或许是因为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人总让他们担忧,令他们操碎了心,或许是其它一些让他们担心的事,但不管是什么,担心都是最令人费神的事情。

一个心情愉快的人是不太可能变得筋疲力尽的。所以,首先我要做的就是找出让病人精力衰竭的原因,一旦找到了原因,剩下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他们只需要吃足够的食物,补充足量的维生素就可以了。不过同样需要注意的是,维生素不要过量,适量就行了。另外就是要帮助他们在仍然疲惫的情况下继续做其该做的事情——而不是躺在沙发上等着自己好转,因为如果你能让他们走上街,就算是有其他人在帮助,他们也会获得极大的自信,也许走回来的时候他们就不需要帮助了。第二天他们甚至还会……

自信是个有趣的东西,它产生于努力,也只有努力才能催生出自信。我们从来都不是凭白无故地获得自信的,必须要去争取。而一旦对所做的事情产生兴趣,就算是筋疲力尽的人也能有令人惊异的举动。

我曾经做过一次手术,那是一次大手术,手术后不久我就要去上班,事实上出院后我就开始上班了。[威克斯医生看了看表](才九点过十分,可我已经快讲完了!)那时我站在山脚下——我的办公室在山顶上——心想:“我永远都爬不到山顶,我做不到!”我太累了,心里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手术做得很艰难,我几乎就没命了。整整两个星期我一直靠静脉注射维持着生命,那时间可是够长的,我的体重也因此轻了足足二十二磅。但不管怎样,最终我还是爬到了山顶。

当我进入办公室时,我的苏格兰秘书已经为我准备好了咖啡和烤饼。你们知道吗,那天当我结束了工作,发现自己已经接诊了许多病人的时候,我的感觉就好多了。一个星期后,我的感觉更好了。又过了一个星期,我就完全恢复了。但是,如果当时我不去上班,而是整天呆在家里顾影自怜,想着:“我能做些什么?我该做这个吗?我该做那个吗?”那么现在我可能还是那个样子。这样回答可以了吗?

提问

是的,谢谢您。我想很多人都会对您的回答感到满意的。

提问

一个年轻人如果不愿面对他最为害怕的事情该怎么办?您说要恢复就得去面对恐惧,但当他惊慌失措的时候他是不愿意去正视的。您是否能就此提供一些一般性的建议?

威克斯医生

他多大年纪?

提问

十九岁。

威克斯医生

以前他是否是正常的?

提问

是的。

威克斯医生

多久以前?

提问

哦,大约是八年前。

威克斯医生

八年了?我认为这是个较难处理的问题,他需要医生的帮助,这个医生首先得对他的问题非常感兴趣,其次还愿意专注于对他的帮助,他要了解孩子的心思以及他对自身疾病的想法,找出妨碍他面对问题的原因,并帮助他去积极地面对。我就曾经治疗过一个和他病情相似的女孩。在来我这儿之前,精神病院的医生认为她不可能好转并准备让她出院。在后来的一年时间里,我每天早上都去接她和我一起上班(那时我还是个全科医师),有时她周末也和我在一起。渐渐地,她又能打字了,她有风湿病,不过仍可以使用电动打字机。回想当初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躺在床上连看我一眼的心情都没有。虽然她可以进食,但却不愿做事,不过最后我还是通过对她的关怀让她坐进了我的车子。

对于你提到的这个孩子,如果有人对他的问题有足够的兴趣,并且愿意帮助他,使他做些什么的话,他还是会好起来的。在这里我只能建议你找一个能给予他特殊关怀的医生,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建议了,非常抱歉。

提问

在非常、非常恐慌的时候服用镇定剂会不会干扰恢复呢?

威克斯医生

这得看情况了……镇定剂的使用因人而异,这是我一贯的看法。如果你真的很劳累,如果一直以来你都刻意处在一种会让自己惊慌失措的环境下——我称此为“把头放在砧板上”,如果你感到筋疲力尽,那么服用镇定剂稍作休息可能会是个好主意。也许只用很短的时间,比如服用一个白天,再加上一晚上的充足睡眠,你就又会觉得信心百倍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服用镇定剂要因人而异的原因。不过有时候你也需要直面恐慌,就算它让你毛骨悚然也要坚持下去。知道自己能经受恐慌是很有必要的,它让你明白你才是真正的主人,恐慌仍在你的掌握之中,无需害怕;另外这也意味着你懂得了应对恐慌的方法:即放松身体,松弛地坐下,以完全接受的心态面对恐慌。我一直都在强调,真正的平静在于恐慌的对岸,不接受恐慌,你永远也到不了安宁的彼岸。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总说“慎用镇定剂,别形成依赖”的原因。

提问

我的母亲患恐惧症已有五十年了,请问像她这样患病时间很长且年纪偏大的人能够治愈吗?

威克斯医生

是的,如果你找对人的话。她是怎么打发时间的?是不是整天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提问

她在屋子里干家务。

威克斯医生

这活挺累的。她需要一个能给予她特殊关照的医生。最好能让你母亲加入一些团体,让她逐渐融入人群是非常有必要的。开始时,她每天都应该和其他人在一起,和一群人在一起,不能一整天都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提问

她经常打电话。

威克斯医生

问题是那些跟她打电话的人是些愉快的人吗?他们帮助她了吗?你认为他们能帮你找到适合你母亲加入的团体吗?他们能帮她吗?

提问

她只愿和家人在一起,不愿见生人。

威克斯医生

这种习惯已经根深蒂固了,对吧?她和你们一家住一块儿吗?

提问

不。不过我父亲刚去世,因此我们现在正考虑让她来跟我们一起住。

威克斯医生

但我认为她和其他老人住在一起可能会更好。我曾有过一位病人,长期以来她一直不愿到我说的这种地方去住,但最终我还是让她去了。后来有一次我去看她,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你为什么不早点送我来,我在这儿正好可以凑齐四个人打桥牌。”所以,我倾向于你们把母亲送到这样的地方,我指的不是养老院,那儿的老人全都无所事事,我指的是那种让老人们充满生气、活力四射的地方。如果让你母亲独自生活的话,她的病永远都不会好的。

提问

请问流动性焦虑和恐惧症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威克斯医生

流动性焦虑是指在焦虑达到某种程度后,不论在哪儿你看到一点多余的事就开始担忧。刚摆脱掉一件使你担心的事情马上又会有其它的事情让你担心起来。事实上这种状态本身正是问题的症结所在,而过于敏感则会导致这种状态的出现。恐惧症指的是一种反复发作没有道理的恐惧,通常都是对某些特定事物的恐惧,比如蜘蛛呀、猫呀之类的。这就是两者的区别。

提问

你认为激素与神经性疾病包括恐惧症的发生有联系吗?

威克斯医生

嗯,当生活发生变化、腺体功能有些失调的时候,这种联系肯定是有的。再拿生孩子来说吧,我认为生完孩子后产生的神经性疾病与激素是有关联的。

提问

我就受到了生孩子的影响。您认为我们该怎么办?吃维生素和其它的东西吗?

威克斯医生

我想应该这样:首先要吃得精一些,另外还要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并记住这些最终是会过去的。了解问题对你很有好处,另外朋友的帮助同样也很重要。如果生完孩子后感到抑郁,你就应该找医生谈谈,因为产后抑郁症是个独立的病种,需要进行专门的治疗。

[赞恩医生向威克斯医生请求插几句话,威克斯医生点头表示同意]

赞恩医生

我认为威克斯医生给你说的意思是这样的:理解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是非常重要的,单纯地谈论“激素”或者“心理”毫无意义。如果我认为自己身上产生了一些有不良作用的东西,而且我对此深信不疑,我体内的激素难道就不会发生变化了吗?我就不会受影响了吗?当然我会的。如果我受到了影响,那么这种激素对我观察事物的影响是什么呢?我对事物又会作出什么反应呢?而这种影响会不会带来更多的激素变化呢?我认为你不能单纯地去寻找一个原因——你应该要寻找的是整个系统,并去了解人是怎样做出反应的。

我想威克斯医生的努力表明了这样一个道理:通过去经历、去接受、去承认,病症最终会变得无足轻重。她试图帮助你们建立起一种观点,这种观点将有助于重新恢复激素的平衡,因为如果你总觉得前面有危险的话,你的腺体就会持续地做出反应,而这将歪曲你对世界的看法。

威克斯医生提到,一个人可能会由于生活中的一些小变化或者其它的原因而对事物产生一些怪异的看法——他可能会觉得某个修女是男的——这种知觉上的扭曲肯定和激素的变化有关。但是抛开上述的前提,这种扭曲也可能源自一个人看待事物的方法以及他做出反应的方式,所以问题是相当复杂的。但我认为,一个人如果最终了解了疾病产生的机制,并能接受观念带来的身体变化的事实,那么他就能更好地应对疾病并达到更高层次的平衡。不过在这一过程中,他还会感到害怕,就像威克斯医生说的那样,这是由于记忆的缘故,病人会说:“哦,这种感觉我以前也有,威克斯医生也曾说过,所以这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危险。我应该试着去应对。”这种看待问题方式的恢复将再次导致激素的变化,所以我不希望你们把问题看得过于简单。

我认为今天的精神病学正在传播这样一种观点,即病人的问题可以用激素来解释,其实不然,任何激素也解释不了问题的全部。但是激素的确会对人产生影响,而这个人也并非单纯意义上的人,他就像威克斯医生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处于社会环境中的人。

如果你有一群可以给予你帮助的朋友,如果你能找到一个愿意亲自探望病人并全身心地投入对其治疗的医生——就像威克斯医生对那位年轻女士做的那样——那么整个的系统就可能被恢复。神经疾病是个系统性的问题,这个系统不光存在于病人中间,还存在于我们生活的社会,这些都是我们需要应对的问题。[赞恩医生转向威克斯医生]希望您不要介意我打断您的话,威克斯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