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晓静借机上楼,请教自己的直属上级主任医师一个病例的情况,她虽家庭背景雄厚,在医院实习并工作也有六七年,但由于年龄和一些原因,一直还只是个副级医师,还没有资格担任高级病房层的医师。
路过护士值班室时,悄做停留,跟护士套起近乎来。这一层的护士多数也是有些关系和背景,由于特殊的病人不多,多数时间工作相当舒服空闲,三班倒的结果是护士们常聚众闲磕牙。
“卢姐,你不知道哦,那个08号房的病人是咱们看护过的最年龄的贵宾了。”
“可不是嘛!那个女的长得也一般嘛,上次来白得跟鬼似的,这次来又肿得跟关公似的,哈哈哈哈!”
卢晓静附合陪笑,问,“她什么身份啊?面子那么大?还排了你们三个班轮流伺候?”
“向大少的心头肉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上次还偷溜出院,害得我们都被护士长训了一顿,估计这脑子有点儿那啥的……哈哈哈!”
“是呀!我左看右看,就看不出这女人有什么好。估计大少是吃惯了鲍鱼参翅,想换盘清粥小菜尝尝。”
卢晓静对这种八褂舆论十分不屑,忙转移话题,直插中心,“这次进医院是什么原因,你们知道么?”
“原因简单得很。就是命太好,被人妒嫉黑打了一顿,内脏都破了咧!所以我们说啊,要吞下大少这么大个金果子,没得点儿好本事,就容易落得个鸡飞蛋打无福消受的下场。”
卢晓静跟着笑了笑,佯装好奇,“现在到查房时间了么,我跟你们去瞧瞧,行不?真好奇那个鼎鼎大名的帝尚大少会看上什么样的小野花啊!”
一个护士立即一脸难色,“卢姐,你不知道,大少对看护要求极高。根本不让不熟悉的外人去看,门口都设了专岗。所以我们就是想带你,也不可能唉,对不起了哦。”
卢晓静看再套不出什么有用消息,又无法接近目标,索性离开了。
向予城恰时从主治大夫办公室里出来,走过护士值班室时,碰巧看到了卢晓静,他面色一沉,冷冷地扫过一眼,卢晓静皱了下眉,扭头大步走掉了,进了电梯,心还在砰砰狂跳。
看情况,姨妈要想摆平这件事,很难了啊!
向予城推门进了病房,房内只有加湿气低低的翕合声,他坐在床边,眉头心疼地揪起,伸手轻轻将那只没扎针头的小手捂进掌心。
时间悄然流逝,深眸中专注的女子睡颜,仍有些浮肿,削尖的下巴,让古典鹅蛋脸儿更娇俏柔弱了几分,更添心上怜爱。
可是,忆及初见时,他还是更喜欢那时浑身洋溢着活力和希望的她,当她握着小拳头对着灰暗雨淅的天空,自己给自己打气时;当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他哼哼,在桃粉梨白的树下钻来钻去时;当她张着红艳艳的小嘴,像一尾美人鱼一般,乖伏在自己身下时……
王姝那样一面倒地讲叙周立民的事,他自然清楚那话里的意图。
其实那已经没必要了,这个倔将别扭又可爱调皮的小丫头,已经一点一点钻进他心里,回头看时,发现她已经侵占了他最柔软私密的世界,根深蒂固,再也忘不掉了。
当窗外的墨色落进淡绿色的窗帘时,男子才依依不舍地起身,俯身在女子额头印下一吻,轻脚离开。
出门来时,走廊上果然有人等着,面色焦急,一看向予城出来,立即上前。
“沈姨,你不用劝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小城,如果你母亲在……”
“母亲不会任由外人欺负自家人,这一点您该比我更清楚。”
沈玉珍一默,想起儿时那个帮自己爆打小男生的女孩,心中不由一叹。
“小城,我是怕你……你好不容易才离开那个圈子,不管黑的白的,都不是个什么干净的地方。这事不如就让迟家……”
“沈姨,你们比谁都清楚当年发生的事。难道你们当年真的就是他们所说的走资派?难道我母亲就是叛国贼、汗奸?他们看不顺眼,驭加之罪何患无辞。光是避让、息事宁人,有用么?有用的话,我母亲就不会客死异乡,我更不会走上那条路!”
向予城幕然低狠的声音,幽幽地回荡在走廊上,那沉重压抑的气息,让想要走过的护士医生,都碍于男人森黑的强大气场,犹豫着避开了。
“小城……”看着当年照片里天真可爱的小男孩,已经长成如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其中多少辛酸,沈玉珍不敢深想,已是泪盈于睫。
“沈姨,我明白你的担心。不过你们大可放心,不用动刀动枪,要收拾这帮养尊处优、横行霸道惯了的土贵族,多的是办法。”男人唇角斜斜一勾,笑得阴邪,眼神如锐器,傲气凛凛,“现在是信息时代,法制社会,那套光天化日下的游戏规则,我也可以陪他们玩到底!”
睥睨的眼神,远远眺出,男人双手抱胸,亦仿如君王一般,骄傲得不可一世。
然而,若是稍稍熟悉曾经那位叱咤欧亚黑道的“黑龙”的人,看到男人这样的表情,怕是早就摊在地上,屁滚尿流地嗑头认错,连一根小指头都不敢横着来了。
那个时代,欧亚黑道有这样一个流言:宁可被流弹乱枪射死,也别让黑龙亲自动手。那下场,会让你后悔今生生而为人,不如早死早投胎。
向予城走了,沈玉珍回头时,黄胜平正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