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勃然而发的努力,在此刻终于压抑不住,她含怒道:“云贵嫔,这是你该对本宫说话的口气吗?记住你的身份!”
夏云篱逞了强,也不欲再多说,对方毕竟是皇后,惹恼了她,就是皇帝也保不住自己。
她的沉默,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皇后气急败坏,却又不能发作,只好眼睁睁看着皇帝一行人离去。
“回宫!”她揉揉额角,对抬步辇的宫人道。
经过三王府的马车边时,她特意朝马车中望了一眼,却冷不丁,看到了一双即使在黑暗中也亮得渗人的眸子。
皇后顿觉一阵呼吸困难,忙转开目光,命宫人加快脚步,匆匆离开了。
马车边,元睿正在吩咐小厮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一个身影忽而从马车中传来:“不用了,我伤得并不重。”
元睿知道夏清伤得不重,却还是让小厮去请大夫。
登上马车,元睿看着夏清已被鲜血染透的衣袖,皱眉道:“这么下手这么重?”
车中光线昏暗,元睿的侧脸,也被浅淡的月光染上一层清幽的霜色。他的容颜中,眸子里,有深刻明晰的担忧,可那口吻,分明是在责怪她的不知轻重。
轻轻一笑,夏清撑着身子坐起:“我为了自己的幸福,什么坏事都能做。”
“何必把自己说得这么不堪?”他刚舒缓的眉,又紧紧蹙了起来。
夏清看着臂上已经凝结的伤口,道:“事实就是如此,我若不砍这一刀,此刻被抓的,或许就是我了。”
“不是为了我吗?”
“什么?”
“我以为,你因为不想与他人共事一夫,才会设计赶走常宁。”
夏清怔了一瞬,苦笑着低声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放心吧。”他看出她的内疚,倾身抱住她,安慰道:“常宁是大姑姑的女儿,皇兄最多罚她禁足一个月,对她而言,没什么损失。”
也是,常宁这种被长辈捧在手心里的娇小姐,就是犯了天大的错,也会有人为她遮风挡雨,所以,她才敢大着胆子算计自己,甚至杀死自己。
想到这里,她郁结的心境终于舒展开,而臂上的疼痛,也逐渐传到了意识中。
在她轻声痛呼后,元睿才慌忙放开她。
窗外,有簌簌的风刮过,将车帘吹得猎猎作响。举目遥望,安静的街道,就如一场繁复过后的烟灰,浓烈的对比,让人徒生感慨。
无意间想起元彻的匆匆而来以及匆匆而去,她蓦然不解。
连元睿都能看出的假象,为什么,那个精明的帝王,却这么容易就被她骗了呢?
时值正午,天色却阴霾压抑。一阵狂风骤雨后,整个天地,都如同被似水洗过一般,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唯剩屋檐上雨声滴答,吵得人略有些心烦。
夏清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本翻开的书,从窗口刮进的冷风,将书页吹得哗啦啦作响。
秀兰将一杯热茶放在她面前,寻思了一下,小声开口:“王妃还是回榻上歇着吧,这里风大,容易着凉。”
过了好一会儿,夏清才像是回过神,端起茶蛊,轻抿了一口热茶:“宝筝呢?还躲在房里不肯出来?”
秀兰点点头,目带忧虑:“劝过她好几回了,她还是放不下心结。”
夏清皱了皱眉,将茶碗重重搁下:“你再去劝劝。”
秀兰叹气:“不行,奴婢已经劝过好几回了,她却怎么都不肯不原谅自己。”
夏清望着窗外绿油油的一丛矮树,道:“随她去吧,过些日子就好了。”
秀兰沉默了一会儿,看夏清脸色如常,才提议道:“不如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好了,如果她知道,王妃您早就看出常宁翁主不怀好意,这么做只是将计就计而已,她肯定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了。”
“不行。”夏清断然拒绝:“宝筝与我不同,我不想让她变得和我一样工于心计。”
“王妃……”
“秀兰。”夏清打断她的话,伸手将她拉至身边,恳切问,“你实话告诉我,我算不算一个蛇蝎心肠的恶人?”
秀兰脸色骤变,忙道:“怎么会,王妃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夏清自嘲地笑笑:“秀兰,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有想不开的一天,就因为我想得太开了,所以才会过得这么累。”
“其实,王妃根本就不是在担心宝筝,而是……”秀兰觑着她的神色,犹豫了一下,终是直言道:“您在自责,对吗?”
夏清站起身,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深吸一口雨后清爽的空气:“也不算是自责,人不犯我,我也不会犯人,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王妃指的是……”
“秀兰,我和王爷在一起,真的合适吗?”夏清忽然转身,定定看着秀兰。
“啊?这……这种事情……奴婢……”被她突兀而敏感的一句话给问住,秀兰支吾半天,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夏清摆摆手,笑道:“算了,我只是发个牢骚,这个问题,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问你有什么用。”
“王妃也不要太忧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吗?”耳边突然传来秀兰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隐约的稚气,但出口的话语,却成熟得令人惊讶。
夏清闻声回头,见秀兰正举着一件袍子,动作轻缓地为她披上。夏清两手抓住袍子的衣襟,面带欣慰地看着秀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