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目光瞬间柔和:“那就好,肯听老人言,今后才不会吃亏。”他说完,当先朝着人少的林荫小道走去,夏清随即跟上,元睿却不能放心,也跟在两人身后,平南王忽而转过头来:“睿儿,你在外面等着,放心,你六王叔不是老虎,吃不了人。”
元睿犹豫不决,他这个王叔的脾气,别人不了解,他可是很清楚的。否则,他也不会用那般决绝激进的方式,用夏清的生死来胁迫自己。
当他踟蹰不决时,夏清静声对他道:“王爷尽管安心,这里是皇宫,谅平南王再大的胆子,也不在宫中造次。”
听她这样说,元睿才稍敢安心,却仍是紧张地嘱咐:“我就在不远处等你,一旦察觉不对,你就出声叫我。”
夏清心道:叫你也没用,平南王若真的想对付我,以他谨慎的作风,绝对不会给你任何逃脱的机会。
这话她只在心里腹诽,并没有说出来。因为说也没用,她从平南王的目光中可以看出,这一回,他确实只想对自己说几句话而已,虽然说的话不会令人愉快,但总之不会有性命危险。
回他一个安心的笑,夏清转身朝着平南王所在的方向跟去。
转过一束花丛,安静的环境,最适合谈心。
夏清在一处石凳上坐下,顺手摘下一朵刺玫,仰首朝平南王道:“六王叔到底要给我讲些什么大道理呢?我很好奇呢。”
平南王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举止随意,却无时无刻不透出一种犀利之感的女子,沉声道:“这两兄弟之间嫌隙已深,凭你一人之力,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夏清举着刺玫,摘下花茎上的一根刺,道,“人的心,就像这根布满尖刺的花茎,虽然有时候会扎的人鲜血淋漓,但只要有耐心,就终有将尖刺全部拔除的一天。”
平南王冷蔑地哼道:“在你将刺拔完之前,你早已经被它扎得千疮百孔了。”
“没有试过,怎能知道结果?”夏清扬起手中的刺玫,红艳艳的花朵,娇嫩欲滴,花朵下的茎杆上光滑一片,恼人的刺,已被一根根拔了下来,“这样不就好了?人的心,没有您想得那么复杂。”
平南王看了眼夏清手中的刺玫,连声冷笑,“本王走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要论看人心,你哪有本王看得透彻。”他似乎心情不错,一撩袍子下摆,在夏清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几十年前的宫闱旧事,连宫里面的老人,能记住的都已经为数不多了,那个时候,你这小丫头还没出生,自然不会明白这其中的是非曲折。你可以拔掉这一枝刺玫的刺,可全天下所有的刺玫呢?你也能一一拔除吗?”
明知平南王在故意夸大其词,可夏清握着刺玫的手,却不由得渗出细腻的汗来,她不断地在裙裾上擦拭,却怎么都擦除不去那种如影随形的不适感。
天气确实有些热了,明晃晃的日头,照得眼瞳隐隐发痛。她抚着汗湿的额头,轻声说:“我相信,人定胜天。”
平南王蓦地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多么可笑的笑话:“人定胜天?说得好!可惜,横在你面前的困难,并非是天意,而是人为!”
夏清顿感无力辩解,却仍旧不死心,“既然是人为,那就更好办了,皇上是个明君,王爷也不是随意任人摆布的人,王叔想要逆天而行,只怕最后的结果,只有失败。”
“失败吗?我可不这样认为。”
“王叔怎么认为,那是王叔的事情,与我无关。”
“既然与你无关?你何必急着离开京城?不如留下来,看看你与我,到底孰对孰错。”平南王一派自信,仿佛这天下,没有能难得住他的事。
夏清勉强保持平静沉稳,只是脸上的笑,不再那么随意。尤其是听到平南王那句何必急着离京,她就有种被拆穿心思的窘迫,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一句来。
“今日日头过盛,我忽然感到有些头晕,不能陪王叔闲谈了,还请王叔莫怪。”夏清起身,眼前陡然一花,连忙扶住石桌,才堪堪站稳。
随口道出的托辞,竟然成了真,她闭眼静立一阵,待站稳了身形,才朝宽阔的宫道上走去。
刚拨开花丛,身后就传来平南王的声音:“我若是你,就远远躲开一切纷争,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看,落个清净无忧才好。”
她脚步一顿,像被人突然点了穴一般,动也不动。
直到平南王起身,随意轻掸衣上落花时,她才道:“多谢六王叔教诲。”
平南王拈起肩上一片粉色花瓣,神色戚戚,竟像是在怜惜花朵的凋零,“本王虽看不出你心思为何,却知道你定有放不下舍不弃的东西。看在我们瓮媳一场的份上,本王劝你,人生在世,该糊涂的时候,还是糊涂一些好,大智若愚,才是真正的聪明,莫要被自以为是的精明,而毁了一生。”
夏清只觉得心口又酸又胀,还有些微微的痛。
如果之前她对自己的说,平南王这个老狐狸,又再以言语诱导自己,可如今,听完他最后一句话,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如汹涌的潮水般,骤然袭上心头。
元睿已经在外间等得焦急,眼看夏清迟迟不出,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便大步跨入了一旁的林荫小道。
绕过一丛桂树,呈现于眼前的,便是一方阴凉的小亭子。
平南王早已离开,整个亭内,只有夏清一人独坐。
他纳闷不已,为何六王叔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