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红儿的事件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各房夫人再也没有来找她麻烦,日子清静且安宁,但她并不打算一直住在王府,之前是因为身体虚弱,不得不留下,现在已经基本恢复健康,也到了该打包走人的时候了。
这日一大早,她便与宝筝外出去看房子,京城的房价都很贵,她走遍了整个城镇,才在城郊的一处偏僻老街寻到了相对便宜的房子,可租金一付就是半年,她有些犹豫,于是打算回去想想再做决定。
回到王府,夏清正和宝筝谈论那家房子要不要租下来时,见秀兰一脸古怪地朝她打眼色,又伸手指指房内。夏清不明所以,又向前走了几步,朝房间内一看。
房门是敞着的,房间正中央,此刻正站着一个人,青色的阔口锦缎长衫,黑发如瀑,仅以一根碧玉簪子绾住,一切都显得随意简单,他今日似乎没有去上朝。
自从她穿越至今,也就见了元睿两次面而已,如果说,自己依然还是他的妻子,那他来见她,倒是有些道理,可现在的她,是一个已经被休离的下堂妇,他元睿屈尊大驾,不会只为了来看看她落魄的样子吧?
心念电转间,她已走到房内,朝着元睿的背影行礼:“民妇见过王爷。”
听到她的声音,元睿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定定看着房间中央墙壁上一幅观音图。
图是普通的图,难得他看得如此入迷,夏清对元睿莫名其妙的举动,实在无法理解。
正当她打算坐在椅子上歇息一会儿时,忽听元睿开口道:“观音菩萨端庄慈祥,具有无量的智慧和神通,大慈大悲,普救人间疾苦,你悬挂这样一幅图,正当学观音一般心如止水,慈悲仁善,却为何如此心肠歹毒,视人命如草芥?”
刚开始听他讲什么观音普度众生,还一头雾水,听到后来,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是为了红儿的事情,前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
“哦,反正我也不打算在王府常住,这图就没拿下来,其实,我本来是准备挂阎王擒鬼图的。”夏清望着观音慈悲的面容,轻描淡写地笑道。
“阎王擒鬼图?”元睿猛地转过身,目光复杂难辨:“你将红儿杖责致死,难道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吗?”
“没有。”夏清挺胸抬头,理直气壮。
“好一句没有!”他踏前一步,与她拉近距离:“本王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竟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毒妇?这个名词她喜欢,夏清眨着眼睛,回笑道:“多谢王爷赞誉,这不也正是您想要看到的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只是按照王爷您的意思来做事,要说心肠狠毒,王爷才是首屈一指,当之无愧。”
“夏芷清,别以为本王好心待你,就是纵容你胡作非为!”面对她的咄咄质问,元睿那双黑玉般的眸子,陡然燃起一簇灼灼火苗。
夏清完全无视他的怒气,她不是夏芷清,没那么笨,什么好心待她,分明是故意为难她!
不过她也不伤心,这个男人是夏芷清的挚爱,又不是她夏清的。
身子一转,就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有什么事就赶紧说,我很忙的。”
元睿盯着她,眼眸微眯,从很早以前就觉得她变了很多,经过前几日红儿被仗毙一事,他更是肯定了心中疑惑,人可以有改变,但在一夕之间就变化如此之大,却绝不可能,尤其是她的眼睛,漆黑明亮,却极为散漫清冷,这不是夏芷清一贯的患得患失,悲秋伤怀。
他骤然靠近她,夏清只觉得身边一阵微风拂过,元睿便已俯身在她的上方。他牢牢盯住她的眼睛,似是要透过她的眸子将她看穿一般,半晌后,他蓦地发问:“你是谁?”
夏清心中一震,她万万没想到元睿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望着他那双深沉似海的眸子,夏清竟有一瞬间的慌神,他看出来了吗?看出什么了?知道她不是夏芷清,而是另外一个人?
可是,他是如何看出来的?现在的这副身躯,除了灵魂变成另一个人,其他地方丝毫没变,他凭什么肯定,自己就不是夏芷清?
没错,他不会有证据的,他只是猜测,自己怎能在她这种大胆揣测下乱了阵脚。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定,对上他的眼,笑得讽刺:“王爷,您该不会是连自己结发三载的妻子都认不得吧?从来都是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王爷实在薄幸至极。”
“不要转移话题,回答本王,你究竟是谁?”元睿态度强硬,似乎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夏清毫不退缩地迎向他刺探的目光,嘴角缓缓拉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王爷,对于一个嫁给你三年,却只在洞房花烛夜有过亲密接触的女人,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很了解她?”
元睿目光一窒,眸光由雪亮渐渐变得暗沉,他缓缓俯身,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你是在怨怪本王?”
闻言,夏清脸上的讽刺意味更重:“王爷是认为自己魅力无限吗?是,这王府上下,大大小小的仆人奴婢,还有你的女人,全都以你马首是瞻,个个穷尽手段机关算计,就为了博你一笑、得你欢心,你是不是被这光环照耀太久,冲昏了脑袋?”
他深深看她,却没有回答。
她与他对视良久,猛地伸手,欲将他从自己身前推开,谁知还未触碰到他的身体,一双铁钳般的大掌,就将她的双手牢牢固定在头顶。
细嫩的手咯着椅子的靠背,一阵阵剧痛从十指尖开始蔓延,她恼恨地瞪着面前的男人,如果放在前世,以她的身手,早就将这举止粗蛮的男人打到脑袋开花,可现在的她,体单力薄,对方又是会武之人,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