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走吧,别啰嗦了,这里人多眼杂,被看到就不好了。”夏清笑着在他后背上一推。
看着他走远,她这才返回养心殿。
元彻这会儿似乎在御书房接见大臣,皇帝不在,宫人们能偷懒就偷懒,到处都可以见到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闲话家常的宫人。夏清懒得跟她们凑堆,就径自回房去了。
回房的途中,无意中瞥见那个许嬷嬷郑重交代过不许接近的小楼。
说是小楼,其实就是养心殿另外辟出的一块独立空间,也算是宫殿的一部分,只不过,被加了“不许进入”的紧箍咒,看起来就与别处不同了。
此前她无数次经过这里,但每一次,都都是匆匆经过,但今日,却突然有种想要进去一看的强烈欲望。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最终她决定,只上去看一眼,然后就离开,反正元彻也不会这么快回来,只要速度够快,就不会有危险。
于是,她趁着所有人的都不注意时,飞快闪身进入了那神秘的小楼中。
沿着楼梯而上,一走到二层,她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这里,分明就是一个画室,墙上、地上、桌案上,全部都是画,而这些画中,无一例外,都只画了一个人——就是她自己。
画中的女子,有站着的、坐着的、奔跑中的,快乐的、难过的、蹙眉的、冷傲的。
各种动作表情,皆在这漫天的画作中被包含。
其中一幅,身着白狐裘的女子,仰面倚靠在窗前,她素发如绸,除了发髻上一支白玉簪外,再无其它装饰。而窗外,正是白雪纷飞,银装素裹,漫天彻地的雪白中,她眸如烟,唇如樱,淡淡的愁思拢在眉间,却又不显娇弱,决然的一抹坚韧,在那深深浅浅的眸中,一览无余。
夏清看得呆住,一时间思绪万千。
她一直知道,元彻是寂寞的,因为寂寞,所以才会与她这只同样寂寞的孤兽相拥取暖。但她错了,真正寂寞的人,不是她,是元彻。
在这里,她可以抛弃一切,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他不能,他在人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乾纲独断、说一不二,可实际上,他却躲在无人的角落,独自品尝自己的孤寂。他像个别扭的孩子,一边在渴望着别人的关爱,又同时在唾弃着这种感情。
她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或许说,正因为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她没有任何牵绊,也没有任何留恋,她做的所有事,都只为了今后能够更好的生活。
在别的人还在做着艰难而矛盾抉择的时候,她却可以轻易的制定自己今后要走的路。哪怕直到现在,她都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梁国,她永远都是一个只会为自己筹谋的自私鬼,如果说,这一室的画从不曾打动过她,那肯定是在骗人,但就算心动了又如何?她的选择依旧不会变,她还是会在斛律楚邪找到秀兰宝筝后,就与她们一同去北狄。
她觉得自己不论在哪件事上,都从未认真过。
比如现在,她觉得累了、腻了,对宫廷的肮脏感到厌恶了,然后便立即下定决心远离。
她深深明白,自己与元彻是不合适的。她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对爱情还有很多美丽梦幻可以去编织,现实不是童话,没有公主和王子从此幸福生活在一起的桥段,喜欢与适合,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对元彻,她或许会喜欢他,但绝对不会爱他。
这就是现实,残酷而真实。
望着眼前的画,她突然想起一段从前看到过的文摘:
很多人说,两个人最悲哀的关系莫过于平行线。
我们并排行走,眺望对方,却永不相交。
但是我觉得最悲哀的事,应该是一个交叉点。
短短的一次邂逅,两人便朝着世界的另一头走去。
如同一棵孤岛上的绿树,和一只海洋上的航船。
树能看到船,看到他在远行,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船看不到树,因他在朝天边航行。
总有一天,风平浪静。
船已经消失在海平线,树却依然在看。
树在看着船,如同我在看着你。
树在想着船,如同我在想着你。
树在眺望着船,如同我偷偷隔着人群,眺望着你……
其实,我和你站得很近很近,就像天和海。
这样的一段话,她用很小的字,写在了画的后面。
从前看到时,只觉得感叹,如今亲手一笔一划写下,却感觉酸涩得苍凉。
在元彻还没有回来之前,她便出了小楼,她一度对自己留下那段莫名的话感到不耻,但隔了很多天后,元彻依旧没有什么大的反常表现,她这才放心,看来,那段话没有被他看到。
五日后,斛律楚邪传来消息说,他已救出宝筝,但秀兰却不知所踪。夏清愕然,本以为两人肯定被关在一起,却没想,那女人竟还留有后手,既然秀兰还在她手上,她便不能轻举妄动,她一边拜托斛律楚邪继续帮她寻找秀兰,一边留在宫中与那女人周旋。
即便一切都没有往最坏的方向恶化,但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一日,夏清起床梳洗后,准备如往常一样,端早点给那女人,谁料才一出门,就听有人道:“天啊,皇上竟然在早朝上宣布,要册封三王妃为皇贵妃。”
“不是吧,三王妃可是皇上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