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静得可怕,虽然跪着那样多的人,却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静谧的,像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巨大坟墓。
“要朕拿出证据吗?”那样安静的氛围下,元彻的话语虽轻,却字字清晰入耳。
众人开始频繁交头接耳,议论这在封妃事件后,又突然爆发的重大事件。
皇后猝然一惊,望着皇帝那双彻骨冰冷的眼睛。
她一直都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外表看似亲和仁慈,但实际上,他比谁都要心狠,比谁都要绝情。失去了爱情,她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这高高在上却冰冷坚硬的凤座,可如今,那个帝王,掌握所有人生杀予夺的皇帝,却要连她最后的希望也要夺去。
“不!不可以!”皇后骤然发出尖锐的叫声,浓密的睫毛如断翅的蝴蝶般簌簌颤抖,在眼睑处投下绝望的黑影。
元彻依旧冷冷看着她,不发一言。
此时此刻的他,才像是一个真正高高在上的帝王,俯瞰人世百态。
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
“你假传圣旨,命人去天牢谋害三王妃,此事朕已得到确凿证据。”他有条不紊地说着,语调平静,话语中没有半点责怪的意味,唯有眼神冰冷,寒意逼人。
皇后像失去了脊梁骨一般,如烂泥般瘫倒在地。
多年的相处,她太了解元彻了。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当着文武百官下决断的。
他终于要动手了,要夺走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
失去了皇后的宝座,她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还有什么?
皇帝的宠爱吗?从来都不曾拥有过的虚幻之物,她绝不会奢望。
对了,她记得,自己曾有过一个孩子,可那个孩子,长到四个月的时候,就没了。
她无数次想象,如果自己的孩子还活着,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可事实上,她失去了那个孩子,她恨,恨得无以复加,所以,当听到有人怀了皇帝骨肉的时候,心里那颗掩埋许久,却从未湮的仇恨种子,便开始生根发芽。
她的手,染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可元彻呢?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呢?他的手,就真的是干净的吗?
她看着元彻,像是从未认识过他一样。突然间,她想起了大年宴上,元彻于她宫中,看到那成片红梅的眼神。
所有人,都以为他爱庞梅至深,可实际上,他只是太寂寞了。为了防止外戚专权,他才选择了家世背景平庸的庞梅。
不过,令她想不到的是,那样绝情冷血的帝王,竟然也会有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他爱夏芷清是么?爱到连自己的尊严与底线都不要了!
一直垂首不语的皇后,忽然抬起头,大声道,“是,臣妾是假传圣旨,曾命人私下缢死夏芷清臣!但臣妾这么做,全是为了皇上!”
“住嘴!”亲耳听到皇后承认,元彻更是震怒。
面对元彻的滔天大怒,皇后却毫不在意,短暂的失态后,她再次恢复到沉静优雅的模样:“皇上您高高在上,是我们所有人的主子,更是全大梁百姓心目中的神明。您的一举一动,不仅仅关系着您自己,还有整个天下!作为您的妻子,臣妾这么做,或许真的错了,但作为您的皇后,您的臣子,臣妾这么做,却一点错也没有!”
“你还敢说!”元彻瞪着皇后,目光中有深深的荫翳之色快速划过。
皇后桀然一笑,依旧跪得笔直,一国之母的风仪,在此刻,被发挥得淋漓尽致,连夏清,都不得不赞扬她的胆识和魄力:“皇上或许不能接受臣妾的做法,但就算皇上要臣妾的命,臣妾也认了。总有一天,皇上必能明白臣妾的苦心。”
“够了!”元彻愤然挥手。
皇后的话虽然说不上有多么恶毒,却像是一颗颗毒瘤,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种进了自己的心中。
皇后苦笑一声,再次叩首:“皇上,夏芷清是三王的正妃,永远只能是三王的妻,臣妾求您,即刻收回旨意。”
“赵怡燕!”一道冰冷如剑的目光猝然射来,皇后浑身一震,脸色再次变得苍白无色。
“皇后赵氏善妒成性,怀执怨怼,德行皆失,朕念在赵老将军与其兄长屡立战功的份上,特将其降为怡妃,即刻自凤仪宫迁出,谪居于静思宫,望其今后,能循规蹈矩,谨言慎行。”
如早就背诵好一般,静静念出早有决策的废后旨意。
待最后一句落下,皇后忽而大笑一声,道:“皇上,您这样对臣妾,会不会太仁慈了一些?”
“你想如何?”
皇后眸光雪亮,哀伤的神色,与怨毒的目光结合,不禁令人心惊,“皇上已经废了臣妾,那是不是就代表,你已经接受了臣妾的规劝?”
元彻转过头,有些憎恶地看着她:“你已经是怡妃了,后宫之事,不该由你来操心。”
“臣妾依旧还是皇上的妾!”皇后不依不饶:“臣妾有权利,也有责任,阻止您册封三王妃。”
“来人,将怡妃拉下去!”元彻已然耐心耗尽,多年来养成的良好控制力,再也阻止不论狂躁怒气的迸发。
皇命一下,立刻有侍卫步上金殿,将跪在地上的赵怡燕拉起,便欲强行拖出。
“皇上,您难道忘了吗?夏芷清是三王妃,是三王爷的女人!您这么做,天下人会怎么看!”在侍卫拉住自己的前一刻,她猛然向前扑倒,紧紧攥住皇帝的龙袍下摆:“册封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