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身侧的皇后发出一声类似嘲弄的冷笑,她不解地看去,只见皇后那张雍容美丽的脸上,流露出刻薄的厌恶,这是从夏清见到皇后开始,头一次在她脸上看到除温厚以外的表情。
每个人都不可能真的无欲无求,无憎无恨,她之前太看得起皇后了,还以为她真的能做到心如止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不过,她为什么要憎恨那个女子?夏清带着好奇,放眼望去,细细观察那舞女的容貌,除了发觉她极美外,还有一种奇特的熟悉感,尤其是那双眉眼,令她感觉似曾相识。
一曲既罢,女子已是香汗淋漓。她走到御座前,朝着元彻一拜,“臣女夏云篱,特献一曲霓裳羽衣舞,祝皇上、皇后福寿安康鸿福齐天,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她刚跳完一支高难度的舞,气息不稳,娇喘吁吁。
美人的柔弱姿态,总是可以激起男人的怜惜与保护欲,元彻也是如此,他竟然亲自起身,扶起了这位娇儿侍无力的女子,亲和道:“辛苦你了。”
女子顺势起身,朝着元彻嫣然一笑,顿时满目生辉。
皇后的脸色越发难看,似是瞧见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一样,恨恨别开眼,甚至作势欲呕。
夏清却在心中笑得欢畅,皇后难道看不出吗,元彻分明只是在做戏而已!他声音轻柔,表情缠绵,眸光却纯黑深邃,平静如镜,这样冷淡的眼神,又怎会是真心喜爱那名女子,只怕他的厌恶,丝毫也不比皇后少。
皇后忍了一阵,忽然忍不住了,转过头来,不冷不热地开口:“丞相大人真是有心了,没想到夏家的女儿,个个貌若天仙,多才多艺,为增添今日晚宴气氛,不惜屈尊降贵献舞一曲,如此心意,诚然可嘉。”
皇后话里有话,不着痕迹得讽刺了一把夏云篱,也顺便将丞相的不轨私心公诸于众。
夏清没有听到丞相夏明德回了什么话,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夏云篱身上。
之前听她自报姓名,她便隐隐猜到了什么。怪不得觉得她的眉眼那样熟悉,原来是夏芷清同父异母妹妹,她与夏芷清同月同日生,比她正好小一岁,今年恰恰十七韶华。
她曾经还在纳闷,为什么夏明德把庶出女嫁给元睿,却不选择捧在手心的宝贝嫡女?现在终于明白,夏云篱这匹黑马,是要献给元彻的。
思绪回转,正好又听皇后道:“丞相也真是的,原来还藏了这么一个宝贝,当初三弟娶妻时,丞相就该将这位夏三小姐介绍给三弟相识,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美妙佳话呢。”
闻弦歌知雅意,皇后的意思,在座诸人没有哪个听不出来,丞相夏明德老脸一红,虽然早就做好被奚落的准备,却还是有些尴尬。
因皇后的一句话,气氛变得很是微妙,丞相弓着腰,呐呐不能言,元彻静静看着面前的夏云篱,神色淡淡,眸中却光芒万变,皇后嘴角含了一丝讥笑,同样看着跪倒在地的夏云篱。最惨的莫过于夏云篱了,跪在地上,接受各种各样或犀利或尖锐的目光,却又不敢抬头。
而最悠闲的人,则非夏清莫属,她一边吃着香甜的糕点,一边欣赏着这难得的好戏。
宫中刀光剑影不断,看似平静,却隐藏汹涌暗流,今日的晚宴,在她看来,整个就一鸿门宴,吃的不爽,玩的不爽,什么都不爽。
她轻叹口气,端起桌上的酒杯,刚轻抿了一口,抬头间,看到丞相大人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冲着她使眼色,说是使眼色,不如用警告更为贴切一些。
遇到难事了,他才想起还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潜意识中,她很排斥这个父亲。
但场面这么僵着,确实令人有些不舒服,她缓缓站起身,插身在元彻和夏云篱之间,“皇后娘娘的笑话不好笑吗?我觉得很有意思啊,姐妹共事一夫,就和娥皇女英的典故一样,”
夏云篱还是不敢抬头,她一向不喜自己这个庶出的姐姐,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为难自己。而元彻眼里已有了兴味,百官中更是有人小声窃窃:“什么是娥皇女英?”
听到众臣的询问,夏清笑眯眯转身道:“娥皇女英嘛,很简单,就是说,帝尧有两个女儿,大的叫娥皇,小的叫女英。帝尧将王位禅让虞舜以后,将两个贤慧的女儿,嫁给舜,以辅助帝舜。后世常便以娥皇女英来比喻姐妹共事一夫,和睦相处。”
“哐啷!”
底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接着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响起:“滚!你滚,我就是不愿意!”
“好佩儿,我心里最爱的永远都是你,就算我身边有无数女人,我对你的心,也绝不会变的。”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夏清听着有些耳熟。
女子嚷道:“我不信,我不信,总之,我一定要与你恩断义绝。”
男子继续哄,“你刚才也听了,三王妃说的那个娥皇女英的典故,姐妹和睦相处也不是不可以啊?”
女子一听,火气更大,“姐妹?就那些个幺蛾子,也配和我姐妹相称?”
“佩儿……”
人群中,一道倩影冲了出来,跪倒在元彻面前:“皇上,求您下旨,应允妾身与五王爷恩断义绝!”
原来是五王妃。
看样子,她似乎是铁了心要离开五王爷。
随着她御前请旨,另一个人影也冲向这边,跪倒在地:“皇兄,此事您万万不可答应啊!”
五王妃狠狠推了五王爷一把,怒目而视,“只是我的事情,你少来插嘴!”以往,她是绝对不会这样对五王爷说话的,她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他,惹他厌烦,就因为这样,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自己,忽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