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文峰居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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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李树和他的《平度史话》(6)

这段话是写他带人夜访农家的,如果不是文学作品而是一般的情况报道,那是可用三两句话就把意思说明白的。明白是明白了,却没有了感人的力量和文学作品给人的美感享受。在这里,作者描绘了房子的低矮、路灯的昏暗、街道的冷清、田野的漆黑,这些沿途所见的景物,看起来与访问农家无关,其实却突显了这次访问的私密性,是为中心意思服务的,这就是散文的“形散而神不散”。而且这些描写绘制出了一种氛围一种意境,真切地写出了作者的真实感受,使读者有亲临其境的感觉。在语言上,“低矮”、“昏暗”、“冷清”、“漆黑”、“摸”用词恰当准确,“影影绰绰”、“深一脚浅一脚”、“黑灯瞎火”又十分生动形象,给人一种真切的感受和审美的愉悦。

在我国,国家领导人同时又是作家、诗人,自古以来就不乏其例。他们肩负着治国重任,用于创作的时间和精力是不多的,但由于他们在立意的高度上,在题材的占有上优于常人,往往利用工作之暇信手一写,就能出好作品。

我这里说的是在职的国家领导人的写作情况,至于他们退休后有了时间写出的回忆录,不管在我国还是在外国,都会成为人们最爱读的畅销书。但我们盼望读到的不是他们那时的作品,而是在职时偷暇写成的文学作品,就像******总理这篇《再回义兴忆耀邦》一样!

(2010年4月22日于平度文丰居)

新发现的孔尚任大泽山游记

我1985年写的《孔尚任与他的五言古诗〈望大泽山〉》一文刊登在当年的《平度大众》上。那文章凭孔尚任写过一首五言古诗《望大泽山》断定这位大戏剧家来过平度,但不知何时缘何而来。我从平度志书上看到与孔尚任同时代的曲阜人毛干霄在平度任过学正,还以为他是孔尚任的朋友,曾邀孔来过平度呢。近读文学博士徐爱梅女士论文《新见孔尚任莱州诗文创作述录》,才知原先的猜想错了,并知道了孔尚任不但“望”过大泽山,而且还登过此山,不但登过,而且还留下了登山游记文字。

孔尚任到过平度登过大泽山,原来是因为他曾有过在莱州居留的经历。

事情是这样的:孔尚任54岁时因《桃花扇》触怒康熙而罢官回原籍。在家闲居日久,生计成了问题。在最后的10年里,他不得不四处奔波,到处投亲靠友,曾先后到过河北、山西、湖北等地。康熙五十一年(1712),这时他已是65岁高龄了,却又到莱州给知府陈谦做幕僚,在莱州住了大半年,给陈谦编成了《莱州府志》。

陈谦是位很有政绩的官员,又是位文雅之士。他待孔尚任为上宾,让他住在环境幽雅的府衙内的水镜斋里,时常招当地文人与他诗酒唱和。孔尚任在修志之暇也常与人结伴出游,足迹遍及莱州府所辖各县的名山好水,不但留下了20余首诗作,还写出了长达5700余字的一篇《游东莱景物记》。壮美奇秀的大泽山正处在平度、掖县之间,是久负盛名的鲁东名山,孔尚任自然要去登临观览,在他的《东莱景物记》里记游大泽山的文字就占了很大的篇幅。他是这样记游大泽山的:

大泽山居城东南七十里。游山之路皆深林丛薄,阴森蔽翳。软沙乱水,曲折而入。至岭断谷迷,又生异境。渐及山腰,绝壁莫登。道旁有楼子石,檐楹覆砌,壮如楼台。

东转由峪入门。磴而下始入大泽之腹。四面犬牙交错,西南为金刚崓,西为飞来峰,东为宝案峰,东北为摩云顶,北为瑞云峰。大都群峰四合,俨如城埤。埤之外有郭,郭之外有郛,郛之外有墒,有郊。层峦叠嶂,凹凸承接。石皆细润奇古,结为形象,如点染捏塑也。再入山口,松林与水石争隙,覆地拂天,无非苍苍之色、珊瑚之韵也。

山之正位为佛寺,规模壮丽。寺之左腋有邀月台,南达东严之隧中,为白虎溪,溪上为望莲台。再上殿西行,松队中数百步,有石蹒跚欲堕,其前后诸石,游者以意名之。所谓狮子、香积、天耳、天眼,莫不酷肖。迤逦而北为天池,水注石盏中,泓澄可饮。

由上度石梁,登飞来峰顶,乃大泽之最高处。仰视瑞云峰,又在万仞之上。云烟松石,苍翠晃目。峰下有仙人桥,桥底阴壑森森,石齿林林,胆怯者不敢度。故至瑞云峰者,绝少也。

转向东北得平壤,多嘉树幽鸟,日照庵结其处。庵后涌泉甘冽,宜茶。前后皆大松,虽庵宇萧条,而松阴不改也。

由这段记载可知,孔尚任是从登山西路上山的。在山腹内观览了各景点,然后登上飞来峰,再下到日照庵,到此就结束了游览。这时他已是65岁的老人了,故未登瑞云峰,只写了其高其险难以登临。孔尚任这段文字只是长文《东莱景物记》中的一段,所以写得较粗略。虽粗略,但写明白了他的游览路线,更抓住了大泽山的精华之处,写出了这座山秀美奇险的景色。

其实,在这里我们关注的并不是孔尚任这些记游文字写得如何,而看重的是这些文字记录了从而证实了这位杰出的戏剧家确实来过平度登过大泽山。历朝历代著名人物登过大泽山的不少,但其中最著名的恐怕要算这位写出了《桃花扇》的大戏剧家孔尚任了。无疑,大泽山因有孔尚任的登临而更增加了它的文化气息;大泽山因留有孔尚任的足迹而更加荣耀和自豪!

那么,孔尚任的这篇重要游记是怎么发现的呢?

孔尚任这样一位了不起的大戏剧家登过大泽山,并写下了颂扬大泽山的诗文,这在以大泽山为骄傲的平度乃至青岛人心中应该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可奇怪的是他的游记多少年来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其实,这情有可原:孔尚任的游大泽山记一直未被发现,连专门研究孔尚任著作的学者都不知道,无怪乎平度没有注意了。

最近笔者读到了文学博士徐爱梅女士原载《齐鲁学刊》2008年第5期后转发在“中国文学网”上的论文《新见孔尚任莱州诗文创作述录》,这才知晓了孔尚任游大泽山诗文发现的过程。

徐爱梅,女,1975年出生于山东单县,文学博士,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讲师,历史文化学院博士后流动站研究人员。

徐博士在她的这篇论文中说:

康熙五十一年(1712),在因《桃花扇》疑案罢官乡居的第十二个年头,已经六十五岁的孔尚任,应时任莱州知府的陈谦延聘去莱州,和刘以贵共同主持纂修了一部非常重要的地方志——《莱州府志》。此志于同年秋冬之际刻印而成,但流传下来的仅有两部,成为珍稀版本,一直不能公开全文查阅。《莱州府志》中是否收录孔尚任彼时的作品,也不为今人所知……

2005年,天津图书馆将康熙五十一年刻印的《莱州府志》进行影印和发行,笔者检索出此前所未见的孔尚任写于莱州的作品共计十二篇,即各体诗九首、《水镜斋志》记人散文一篇、《游东莱景物记》游记一篇、《论沙丘》考论一篇,约七千余字,都为孔尚任本人编订及后人整理的孔尚任诗文集所未收,当属新发现。同时,笔者在《山东通志·艺文志》中读到的孔尚任写于莱州的另外一首五言古风《望大泽山》,亦属新见。

原来,孔尚任记游大泽山的文字,只存于仅有两部、一般人看不到的《莱州府志》里面,这就是平度人一直没有注意这篇游记的原因了。直到2008年徐爱梅博士读了《莱州府志》之后,才发现了这篇宝贵的游记。

徐爱梅博士这篇论文,是从研究孔尚任诗文资料的角度来写她的新发现的,但在客观上,却为平度发现了一篇重要的大泽山研究资料。原先只知道孔尚任这位大戏剧家“望”过大泽山,但“望”并不等于“登”。大泽山地处昌潍平原的边缘,是从几十里上百里之外就能望得到的。只有一首“望”山诗,是不足以证明孔尚任登过游过大泽山的。有了徐爱梅女士对孔尚任大泽山游记的新发现,这就不但能证明这位大戏剧家登过大泽山,连他在山上的游览路线和他观览过什么景点也一清二楚了。徐女士可能想不到,平度人、青岛人会为她对大泽山重要资料的新发现而对她感激不尽呢!

(2010年7月于平度文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