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说,小妹的后脑撞到了,受伤严重。而且……跌落悬崖的时候可能被人往峭壁上推了一下,整个脸……整个脸……一片血肉模糊……小妹她……毁容了!”锦瑟艰难地说完这句话,顿时觉得心都凉了。按照她师兄的原话的意思,即便是能够易容,成功的希望似乎还是十分的渺茫。
静悄悄的,所有的人都没有吱声,连喘气都那么多余。
“那……那现在小妹在哪呢?”柯雨絮惨笑着开口问。一个当娘的心都碎得没有了踪影啊!
“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把小妹带到哪里去治疗了,可能怕我们影响他的治疗,他说只有等小妹有苏醒的迹象时才能再和我们联系。”锦瑟越说越小声。因为她清楚,只有当极度没把握时,师傅才会要求一个绝对安静绝对安全的环境来救人。“现在怎么都找不到他老人家。”
“那要过多久呢?我怕见不到小妹……”柯雨絮黯然失神。
行云沉思了一会儿:“娘,你们先回武瑶堡,雅姨已经到了武瑶堡了,落原需要静养。等我和冯傲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后就回去和你们汇合。”
回雪也进来了,他说道:“长风又来了。”
“我去和他把话说清,让他跟他爹回京城去。”行云站起身,走了出去。
新苑的院子里,刚接到回雪吩咐的禄叔正带着一群人收拾行装准备返回武瑶堡。在等行云的长风皱着眉头看着,眼里突然迸出一丝狂喜!
“找到雨逝了?!”长风远远地就看见了行云,冲到他眼前激动地问。
行云摇摇头:“你们那么多人已经将整条河都搜遍了也没找着,我们怎么可能比你们快呢?”
长风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那你们为什么还准备走?”他不相信孟家人会放弃雨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到底盲着他什么啊!
“我娘和我妻子以及两个兄弟得先回去了,现在的孟家一屋子惨兵,需要静养了。我和冯傲会留下几天,继续找。如果再没有任何结果的话,我就只能靠天命了。”
“不!我不相信会找不到!”长风血红的双眼变得凶狠,“或许说你们其实找到了却不肯告诉我她在哪?”
行云心里一狠,一个拳头就朝长风招呼去:“你还要自私多久你才罢休?为了你,小劢现在生死未卜,我们的心都快死了你知不知道?你以为就你一个急吗?你以为我们想看到你吗?即使你现在在找她又怎么样?!倘若不是你,小妹现在会是这种结局吗?我孟行云这辈子只做过两个后悔的决定。一是将小妹送回丁府,再个就是心软放手让她继续和你在一起。我真是后悔自己的愚昧!你这种人根本就配不上我们家小妹!”随着一个又一个的拳头不断挥落,行云已经从狂吼到暴虐:“你给我滚!这辈子我都不希望再看见你!”
长风愣愣地站在那里,任凭行云的拳头直下。毕竟行云说的都是事实。都是他才害了雨逝啊!
“云哥!”锦瑟赶来劝行云的时候就看见行云和长风都在哭,她一急,人就整个往下滑落。
“瑟儿!”行云喊着快速飞跃至锦瑟身边,接住她的身子,急忙往住所跑去。
落魄的长风被随后来的司马文拉着,一步三回头,焦距尽失,一片迷茫地将自己推入更加痛苦的深渊。
当晚,行云等人快马加鞭离开柳杨镇返回武瑶堡,并从此加派人手,加强武瑶堡的护卫,封锁各个消息通道,不论长风和司马文的人如何打探并试图接近孟家人,都不能如愿以尝。
在柳杨镇及附近地区耗费了半个多月后,依然没有雨逝的消息,皇帝派人压着长风,强行回京。为了让长风彻底死心,皇帝还是留了一些人再度深入仔细地寻找,但,只有十天的期限而已。
半个月后的京城,烂醉如泥的长风突然做了个梦,梦里的雨逝哭着述说他现在的颓废和堕落。醒来后的长风,望着守在门外的白依依,心中闪过一丝哀痛。这是第一次梦到雨逝,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他应该按雨逝曾经说的一样,即使他们不在一起了,他也要真心对待身边的人,好好地经营他的生活,即使身如行尸走肉,也要这样慢慢地活下去。雨逝说过,已经错过她了,不能再辜负了白依依。可是,雨逝啊雨逝,他的心中满满地承载着你,已经装不下其他人了,怎么办啊?思及此,他回过神来,门口的白依依自打从柳杨镇回来后就不愿再触及他的伤心事,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如既往地打理着他们的生活,默默地服侍着他,里里外外地操持着。每天醒来,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每晚他醉着倒下,她才离去。他的世界里,到底要有多少个伤心的女人?
武瑶堡的人仍然在和长风的人斗智,孟家人仍然在等待千手圣君夫逸圣的消息,等着他们的雨逝的苏醒。
德日和启龙这对王爷仍然很郁闷,因为他们居然和长风同样是一个母亲所生的!只是因为皇后生完皇子后不能再生育,而年幼的皇子又不幸过世,德日才被过继给皇后。而启龙和长风其实是双生子,至于为什么长得不像,估计是因为生长环境的缘故。而他们和金阳同年出生,可怜的启龙被狸猫换太子,姝妃的二儿子被丽妃换成了个小女儿。直到金阳长大,轮廓越来越像丽妃,姝妃才开始起疑,在和好友倾述苦闷的时候被丽妃安排在身边的眼线给出卖了,不仅自己被陷害身亡,还连累了她的好友依恋。
金阳伤心地躲着她的兄长们,三个王爷依旧无法接受他们是同父同母亲兄弟的现实。皇宫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只是,一年后,婚事也近了。可茵被指婚给司马文,而千嫣也成了太子妃,而德日正是那个将蒋星月永远埋藏在心里的太子爷。
如果说一切都结束了的话,又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长风他们仍然在找寻。
世界好安静好安静。
直到一天,行云和落原落泪了!因为,有人风尘仆仆地带来了一本千手圣君夫逸圣的记录本,里头应该是雨逝在挣扎时的没一句痛苦的呓语和呻吟。对长风的思念,对长风利用她的伤心,对家人的期盼,对脱离丁府的渴求……详详细细的记录让孟家人流泪不止。不想过了这么久,在她的心底深处仍然有这么深的伤害在吞噬她的心。
行云快马加鞭,躲过所有人的跟踪,跑到一个深山老林中和冯傲的父母汇合。
随后的几天,行云带回了一个全身几近瘫痪的女子,有点雨逝的神韵,但长相却完全不同。柯雨絮和锦瑟当场抱着尸体似的女子痛哭。
行云封锁了消息,武瑶堡的人上下一心,紧遵行云的意思。从此,孟家的三小姐丁雨逝香消玉损的消息也扼杀在了冬天的冰雪间。即便长风和司马文带着伤心欲绝的可茵怎么恳求,武瑶堡的门都不曾为他们开过,而且,落原和行云还经常带着他的家人在武瑶堡的各个分舵间来回。一年只被允许出城几次的长风因为伤痛而比以前更加沉稳。只是,他永远不愿意放弃他的寻找,只要行云和落原没有否决,他就永远不相信雨逝在人间消失。
冯傲越来越沉稳,彻底失去了金阳,他却一点也不沮丧,倒是经常往番外跑,带着紫辰和萘萘的消息来回于武瑶堡和塞外。
武瑶堡的又一个夏末,风吹得人有些微醉,让人晕忽忽得想睡。
落原走进一间卧室,轻轻落座:“二哥来看你了。小妹,花园里的玫瑰开了呢,娘说,只要你快些醒来,就让冯傲去塞外把萘萘接回来和你一起做玫瑰花茶……”
“怎么样?小妹今天有什么反应吗?”锦瑟走进来,行云跟在她身后,端着一盆药。落原连忙起身让他大嫂坐下。
“小妹呀,你再不醒的话大哥我就要教念念长大后欺负你这个小姑姑了。”行云抚摩着雨逝,不应该是孟雨燕的脸,轻声说道。
锦瑟轻轻蘸着药水为孟雨燕擦拭易容后的脸,紧接着行云的话也在不断地和躺在床榻上的人儿轻声细语地聊着。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醒,醒来后是否还会记得一切,是否还会记得她在痛苦呻吟时的呐喊。
“娘?”
“醒了!醒了!”锦瑟手中的湿帕一掉,激动地痛哭起来。
闻声而来的孟家人都围着睁开眼的雨逝流着泪微笑,除了笑就是流泪,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一些原因,行云他们都不敢在雨逝面前提及她的病情,而雨逝却坦然地和家人讨论着她的未来,她的身份,她的心事。
一年又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谁说思念是一种挨不过的伤痛呢?人间本来就是让人锻炼的一场梦,所有的挨不过,只是一种托词而已。
醒来的雨逝,在不断地适应睁开眼后的黑暗的生活,适应她孟雨燕的新身份,适应老天给她的新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