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整天,旌紫姐都被她的舍友包围着,我偶尔瞧见她的脸,就能明显地看见她红红的双眼,还有底下的黑眼圈。中文打电话回去问妈妈,妈妈也只是说听状元府的人讲,旌紫姐家里出了点事,但现在事情已经处理好了。那她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呢?会是因为昨天的事吗?可是又不见她寝室的其他人对邝翰林又什么不同寻常的待遇,那就应该不是了。
好烦啊,我怎么就什么忙也帮不了呢?
明天放假,我和旌紫姐一起会状元府好了,她是我邻居,又那么照顾我。
……
从教室门楼绑上黄丝带的那一天起,日子就进入倒计时了。再过不久,钱旌紫他们也要从三木学园毕业了。
这天,学生会会长霍超和副会长张炎挨班收取即将毕业的资料。霍超在一个班级门口探头探脑:“怎么没看见钱旌紫呢?”子周将材料整理好后放进霍超带来的资料袋中,摇了摇头:“不知道。她已经两天没来了。”
回到办公室的是,霍超看见梅玫玲正在跟邝翰林学着什么,这阵子他们正在交接工作。等梅玫玲站起身的时候,霍超问她:“梅玫玲,你今天又看见钱旌紫吗?她今天又没来上课啊。”
此话一出,梅玫玲直觉地低头看看坐在她对面的人,见他仍然低着头写字,但手上的笔却没怎么动,她才回答说:“旌紫姐她生病了。运动会快结束那天她家里出了点事,最近她心急家里,再加上没休息好,而且不是冬天了嘛,她怕冷,前些天给懂得发高烧,又不肯请假,结果前天在宿舍晕倒了,这几天都会状元府休息。我昨晚去看她的时候,医生说还要打两天的点滴才能下床。”
“那么壮的人也会生病吗?”办公室里毕竟不是只有三个人,这不,张炎和郑丹欣就异口同声了。
梅玫玲和霍超没好气地白了她们一眼,又各自坐下来埋头苦写,懒得理她们。办公室里又立即回复人类的最高品德——沉默。
钱旌紫回校的时候,脸色虽然还不是很好,但起码不会说站着站着就整个人给软下去了。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他们将会更加的忙碌,为了考取理想中的学院,所有人是加倍的刻苦用功。毕竟,每个人都是生活中的匆匆旅人,一生也只是只能细心谱上一次的曲子,以自己的经历轻轻叩响无数未知的岁月,填写空缺的音符,将陌生的心情连成一部乐曲,又匆匆离去。及时悲伤,但生命中也有着更多四是不变的风景和境遇等着所有人去采撷。只有心中永远朝着前进的方向,这个世界才会有希望。毕业后的分离又算什么?谁又能说,拭去和分离不是一曲交响乐呢?
周末前的一次班会上,MissMao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大家谈谈对未来的打算。从不愿提及的话题被开封,一时间,大家都无法控制住思绪,纷纷发言,最后还建议下周的班会来个大大的Party。
到了大Party的时候,班上的气氛显得有些喧闹,大家都到抽奖箱那里抽个号码,然后在讲台上念出那个号,到相应的人那里,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奉上,看着对方开心地占为己有。钱旌紫抱着认真挑选的一对瓷器小童鞋抱手上,满怀期待地等着。
“钱旌紫。”一听见这名字,钱旌紫立即飞奔到抽奖箱旁,手伸进去一番找:“三十号!谁是三十号?”捧着礼物,她的眼睛四处瞅着。这时,王日天走到了她面前,两手一摊:“东西呢?”钱旌紫叹着气将东西放到他手上,还一个劲儿地摇头惋惜:“唉,可惜了这么精致的东西啊,竟然到了你这么个粗人手上!”大家笑成一团。
李黎送出的礼物正好是他的意中人坊坊领走的,他好不得意地坐在座位上臭屁着什么“心灵感应”,浑然不理会无数人怀疑他对字条动了手脚。钱旌紫收到的是林皆非准备的一个小雕像,大大的喷花水壶上趴着两只兔子,各富神色,异常可爱。水壶和兔子的周遭还点缀着大朵大朵的盛放的花儿,很是大方、朴质又美观。
同学们全都抱着各自收到的礼物开怀大笑,畅谈未来,还相互叫唤同学录狂写着。
“钱钱呀,你打算报那所学院呢?”永乐接过旌紫递来的同学录的同时问道。
钱旌紫毫不犹豫地说:“回金元镇!”
“什么?那我们以后不是就聚不到一起了啊?”闻言,永乐十分失望,“芊芊和雯纷打算一起报第一学院;东霖为了继续学剑,最近正忙着与四十学院联系;鸿碧打算读语言学院;我奶奶希望我报一所离家近一点的。现在,你又说回去……”
“不用担心,我们以后可以经常联系的啊。”钱旌紫笑了。
“钱旌紫!”远远的,霍超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后离家先喊了过来。
“霍超,邝翰林?好久不见了,正好,一人一份同学录卡片。哈哈,填好后给我吧。”
邝翰林也尴尬地开口哦啊了:“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就那样呗。读了,你们打算好报那个学院了吗?”
霍超边把钱旌紫的同学录卡片夹进书本里边回答:“我们决定一起报叁忠学院,听说那里又很多妹妹。你呢?决定好了吗?”
“我?我会金元镇。再这儿呆了两年,想家了。”
“那……有人来接你吗?”邝翰林有点担心。
“可能是自己回去吧。最近家里比较乱,我父母估计得在我回家之前一天才能从外地赶回来。”
“那怎么办?你一个人能行吗?”霍超这时候很有良心呢。
钱旌紫地脑袋瓜转了转:“嘿嘿,担心的话你们可以送我呀。”看着他们吃惊的模样,她挥去自己心底的那一丝丝期待,竭力隐藏那一丁丁点儿的失望,又说道:“开玩笑啦,瞧你们该吓的。我要走了。回见!”
望着消失不见的人影,霍超和邝翰林对视一会儿,决定回去后研究研究。
吃过晚饭,才六点,天边残留的晚霞憔悴得煞是好看。
“日芊,陪我出去逛逛吧,骑车沿茉莉大道绕一圈。好吗?”在大都两年,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市中心的茉莉街道,算术课的地点也在这条街道上,和洪零经常在这条路上飞天入地地编着两只猪的神话和故事。多少的记忆啊!
日芊毫不犹豫地抓起钥匙和旌紫出了门。
骑在无言的傍晚里,在第一学院门口,旌紫从打开的大门向里头稍稍张望了几眼,似乎希望一不小心能望出什么来。
“为什么不是一下呢?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感情?”日芊将车刹住,紧紧盯着若有所思的人,“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有点起风了,觉得冷的钱旌紫拉紧了衣衫,又继续前行。好半晌,才从晚风中飘来她的答案:“总有些犹豫的时候,我没有去尝试的勇气。而且,这个年纪,时候,也许还不到吧。”
犹豫、犹豫、再犹豫,只会带来不断的逃避、逃避、再逃避,然而,我们却忍不住一再的犹豫,一再地陷入逃避带来的暂时的安宁。
二十四号傍晚,钱旌紫正在教室里翻阅着大家给她的留言,霍超和邝翰林来了,客客气气地递上同学录,还十分义气地表示了一下他们的爱心与热忱:“经由我们商议决定,定于三十号亲自送你回金元镇。”
钱旌紫当场愣住,好像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霍超咳了两声:“我们只是觉得你傻乎乎的,一个人回去不太安全,我们好歹也让你签了不平等条约,履行一下当初的承诺而已。你不用太感动的。”邝翰林也是笑笑,双手别在身后,点点头。
李炜和李黎听见了他们的话后从教室里跑了出来。
“真的吗?我们还担心没人送她呢。状元府的人最近也忙得很,我们也是几乎同时离开这里。这下子好了。”李黎拍手叫好。
李炜也感激地冲他们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路上可别起伏她,不然的话消息我殴你们!”
“拜托!她不打我们就不错了,我们哪敢动手啊?”霍超委屈地开了口,惹得大家都笑了。
旌紫说不出其他的话,只好再三感谢,然后才约定了具体的时间。
平安夜,由于停电,舞会临时取消,大家不由自主地点着蜡烛烂漫起来。只是幽暗的烛光下,人是容易伤感的。
钱旌紫有点闪神:“最近总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啊。”
“是啊,”雯纷接了话,“这么多人在一起,这段路怎么就不能再走得长一点呢?”
日芊挑了挑灯芯,走到床边坐下:“分离前总是又淡淡的悲情的感觉,若有似无,挥之不去。我讨厌这种感觉。”
“哎,不是有人说过吗?‘友谊的芳香透过四季,渗进生命的路上’,所以不用太悲伤了,你们的记忆里都刻着我们所有人的身影呢。再说这么难过的话我会想哭啊。”东霖只是说着说着眼眶就湿润了起来。
永乐摸摸东霖的头,说:“乖,一个人的际遇就是这样的啦,不要难过了哦。”
鸿碧干脆跳起来:“大家别再说这点伤心事了!看看我为你们准备了什么?”
钱旌紫她们也相视而笑,大家纷纷从床头拉出一堆小东西。
“啊,没想到我们这么又默契啊!哈哈!”鸿碧开心地拍手大笑。
倒是钱旌紫有点傻眼了:“怎么大家全送我书啊?再加上以前你们和其他人送的、我买的,这下子回去的时候拖都拖不动啊!不是要被霍超他们打死?”
宿舍里的人全部都望着愁眉苦脸的钱旌紫大笑不止,在一阵阵谈心与笑声中悄悄拭去不经意滑落的泪水。
使我们流泪的,常常不是疼痛。
“我走咯,不要太想我呀,距离才能产生美嘛,记得联系哦!”钱旌紫嘻嘻哈哈地朝众人用力挥挥手,怕一拖再拖,拖了又拖的分离没有终点,干脆咬牙先跳上车,走向车位,将头深深埋进双膝间:说再见,我就不会回头看一眼……
霍超和邝翰林走到她身边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一个伤心难过的小女孩,哭泣着抖着肩膀,却倔强地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声响。
列车缓缓开动,无声息地在钱旌紫的世界里开启另一段记忆,她忍住往窗外看的冲动,合上眼,静静地靠在座椅上,慢慢地享受着离别带来的孤独。
生活中充斥着离散,弥漫着过去和未来,命运的风微微吹过,花开花落,春秋变幻,离开的,即将来临的,慢慢浮现着,重复着,从懵懂到忧伤,从喜悦到从容,再又是泪水。反反复复间,承载着一切迈向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