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中毒很深吗？”能让裴潾抑制不住的来找自己质问，乌承业肯定伤的很重，也很有可能……，她不敢想，怪自己愚蠢，只想怎么能避开旁人的眼睛，不曾想第一时间是救人而不是自保。
现如今，她百口莫辩，乌承业又身负重伤，她难辞其咎。
裴潾冷哼一声，“公子福大命大，绝不会被奸人所害，还是夫人自求多福吧！”
“你是说还有救？是吗？太好了！”她不由得扬高声音。
“裴潾希望夫人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公子面前，以免误人误己。”裴潾说完拔腿就走。
看着面前的两扇门板吱嘎的呼扇着，初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庆幸乌承业还有救，可裴潾最后的话却让她心里难受，是不是乌承业好了之后，乌家就真的再也容不下自己了？
她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前一片恍惚，时间仿佛停滞了在一刻，沉寂的只剩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的敲打着胸口，愈发的感觉呼吸不上来。
*
翌日下午，雀儿奉了初忆的命令，在白鹭苑周围转悠，远远的见乌衡月陪同一行人往这边走，吓的她赶紧隐在转角处，眼看着这行人走近，待看清来人，她惊的倒吸一口气。
随后，她急忙的往琼花苑跑，心怦怦的乱跳，回了院子，还无法抑制强烈的心跳。
初忆正在屋里不安的走动，一圈又一圈，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停不下来，白鹭苑的情况她探听不到，一大清早就让雀儿去了，可都过了晌午连个准信都回过。
不行，她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她推门，雀儿开门，两人都是急火火的，躲避不及，肩膀撞到了一处。
“哎呦！”雀儿哼了一声，气道：“死丫头，眼睛长哪啦？也不看这点路……”不待她说完，一看是初忆，连忙住嘴，吐吐舌头，道：“小姐是您啊，我还以为是哪个毛躁的丫鬟呢！”
初忆哪还有心思和她计较这些，只问道：“怎么样？打听出什么了？”
雀儿忽然大惊小怪的呼了一声，道：“看样子是不太好！”
“啊？怎么说？”初忆急了，死死抓着雀儿的衣袖，急道：“没请御医来吗？皇后娘娘不是很疼乌承业的吗？出这样的事，应该请御医来的呀。”
雀儿左右瞅瞅，强制性的拉着往外奔的初忆进屋，回首把门戴好，神秘兮兮的将她往里推了几步，顿了顿，道：“俞夫人来了！”
“哪个夫人？”初忆不明所以，眉头一皱。
“就是以前琼花苑的俞夫人，乌二少爷的母亲，神雀国的公主。”雀儿一连串说了一堆名头，却有一个最重要的名头她没敢说，蛇后，她身为蛇界的一份子，见到蛇后当然是急匆匆的躲避，要是让蛇后知道自己私下帮璎珞师姐办事，还不得受到责罚吗？她可不认为师姐到时候能出面保她。
初忆听完，怔愣了一下，疑惑道：“然后呢？俞夫人来了说明什么？”
雀儿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道：“小姐不知道吗？俞夫人可是神雀国上一任的神司，术数高手，她来了说明姑爷病的很重，基本是无药可医。”
“那……”
“她来了，也说明她会竭尽全力救姑爷的。”
“哦……”初忆貌似反应过来了，垂眸想了想，忽然抬头道：“原来如此。”
“嗯？什么原来如此？”一时间雀儿糊涂了，小姐这是想明白什么了？
初忆没解释，请术数高手来，想必昨晚乌承业是被鬼撞了，所以她说原来如此，但这事都是因她而起，不能对乌老爷等人解释，但可以向这位俞夫人解释，毕竟是此道中人，她要说出那里厉鬼的由来，就是横死的乐韵儿，这对俞夫人驱鬼应该会有所帮助。
“小姐去哪？”雀儿见她要出门，连忙拦住问道。
“去白鹭苑。”说完不顾雀儿阻拦硬是奔出门去。
雀儿望着她的背影傻眼了，心中哀号，完了完了！师姐啊师姐，要穿帮啦！
*
初忆不经人通传就要往里闯，阁楼外，裴潾身子往前一挡，冷冷道：“夫人要做什么？”
“让开！让我进去！”
“不行！”裴潾如大门外的石狮子般，稳稳的立在门前不让她进去。
初忆咬着唇瓣，瞪着眼睛看着固执的裴潾，他一步不让，她非要进去，一时僵持在原地。
就在这时，阁楼上传话下来，“让她上来。”
裴潾一怔，抿着唇，恨恨的瞥了眼初忆，身子才稍稍侧开，让出一条间隙。
阁楼上传来的声音应该是紫姨的，初忆急忙从裴潾身边硬是挤了进去。
上了二层阁楼，视线一下暗了下来，她进来的一刹那，紫姨正用布蒙最后一块窗子，转头见她进来也不说话，初忆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门口，身前有个女人，背影的曲线十分优美，窗口的最后一丝亮光让她看清，女人穿着一套墨绿色长裙，正低头认真的做着什么。
那女人应该就是乌府的神秘人物俞夫人吧！
好像要印证她的想法，俞夫人忽然转过头来，语气轻快的说道：“忆儿吗？将门关紧，然后站到紫凌身边去，对了，我还有话问你。”
原来她在点灯，是一盏很旧的牛油灯，火光橘黄，照在她脸颊上，柳眉杏眼，鼻翘唇红，是一张无可挑剔的绝美容貌，在初忆看来她不但长的标致，且眉眼温柔，眸子清澈的像水一样，气质尚佳。
初忆听从吩咐，将门关好，顿了顿，十分歉意的站到紫姨身边。
紫姨似乎忘了之前的不快，目光只在俞夫人身上。
乌老爷也在身旁，三人并排站在一处，只见俞夫人手摸着下颌，似在想着什么，那一刻的表情和宫珺熙十足十的一样，看来真是母子。
“忆儿，当时你是怎么发现承业晕倒的？”俞夫人又挑了挑灯芯，非常随意的问道。
初忆本打算隐瞒，可一想就是因为自己想要自保才让乌承业变成现在这样，心里愧疚的难受，若是讲出来能救他，就算世人将她当妖怪处死，她也必须说出来，愧疚一时已经如此，要愧疚一辈子她宁可去死。
既然决定了，她说起话来倒有条不紊，只从潜入幽丽苑讲起，从找鬼，到遇鬼，再到发现乌承业晕倒在门外，她一字不露的讲出来。
俞夫人的眉头有一瞬的蹙起，转眼看向乌衡月，乌衡月脸上一热，抬手捂上嘴，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再看紫凌，时而茫然时而疑惑，直直盯着雉初忆，好像第一天认识似的。
“说完了？”俞夫人的声音此时变的有些清浅。
初忆抑制心中的不安，重重点了点头，“那晚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俞夫人沉默了，背着手在屋子里缓缓踱起步来，好半天一言不发，最后站在那，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习惯性的摸着下巴，道：“我相信你。”随即转头看向乌衡月，哼道：“四少爷，你别告诉我一切都是误会！”
乌衡月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让小薇盯上的事哪能轻飘飘放过的可能，只得硬着头皮道：“你也知道，这些年皇上……皇上疑心渐重，三哥常年把守边关，为凌云国立下多少功绩，只可惜古人有云，功高不可盖主，皇上只找了个小事便将三哥……，有时候想想，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可小薇你懂的，承宣、承业不会懂，特别是承业，一心报国，我如何能让这样优秀的两个孩子跟我去深山老林隐居。”
“所以你就任由天墨鸿摆布，给你添置了这么多女人，看似皇恩浩荡，实则都是安置在你身边的耳目，衡月，你不想想，你能保他们多久？就算孩子再优秀又如何？乌衡霁惊才绝绝，心机深沉，性子隐忍可十六年不露真伪，你觉得承业有他三叔那样的心智吗？”俞夫人恼了，一下坐到床边，指着乌承业冷冷的分析道。
初忆听的一头雾水，却能看的出俞夫人火冒三丈，乌老爷似乎有些忌惮俞夫人，欲言又止的抿唇不语。
乌衡月不说话，不代表鞠小薇气消了，只听她继续道：“还有，乌衡霁当年将唯一的女儿交由你保护，人呢？我不在乌家不代表我不知道，不代表衡光不在乎！”
乌衡月眸光一暗，短暂的沉默后，问道：“大哥，大哥还好吗？”
“你认为年华似水，永生不灭是好还是不好？”鞠小薇眼圈有些发红，声音也变的哽咽起来，“你只求自保，畏惧皇权，皇家赐婚九公主给宣儿，你竟然连年儿一句话都不曾提，宣儿与年儿自小定的亲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我真不知道你到底要畏首畏尾到什么时候？”
“我……”乌衡月说不出话。
一旁的紫凌却已经流泪，为乌衡月辩解道：“四少爷若不宅德仁厚的人，乌家又怎么会有今日，小薇，世事不可能十全十美，不是吗？”
“行了，都别说了！待承业好过来，衡月，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什么该值得珍惜，什么应该放弃。”鞠小薇已经不想多说，有时候身在红尘，看不清许多事是正常的，就像紫凌的心意，乌衡月半辈子了也没看到，人就是这样，一定要等到失去才会去想。
初忆在他们的对话里，是彻彻底底的局外人，可也听出一些来，知道乌府并不是像表面那样风光，乌老爷不像表面那样权倾朝野，这里面似乎牵扯的东西太多，还包括乌承宣和乌承业两兄弟在内。
鞠小薇起身，牛油灯上滴了一滴水珠一类的东西，牛油灯的火光逐渐变成青色，犹如清洌洌的鬼面。
随即屋子里的光线彻底暗了下来，阴风骤起，鞠小薇自袖中抽出黄符，手指并拢，高举至眉心，低声念道：“僧伽!净身!障壁!阴阳!破障!清净!幻象!成就吉祥!”
一道强光闪现，瞬时如锋利的斧子起开黑暗的帷幕，露出白亮的里衬，初忆不由的一哆嗦，清晰的看到里面是狰狞的鬼脸，青面獠牙，幽深的眼眶，恶狠狠的盯着鞠小薇。
身旁的紫姨与乌老爷不见任何反应，初忆可不觉得两人是因为经过风浪的淡定了，应该是只有她和俞夫人能看到才对。
只见小薇反手推开，不知从哪拿来一双红漆头的筷子，从容不迫的自乌承业的脚底夹住鬼的脚踝，就那么轻轻的一拽，更像是撕下胶布，耐心十足的将鬼夹出乌承业的身体，那鬼龇牙嚎叫，扭动着身子，却如被人掐住七寸的蛇，怎么扭曲都逃不脱。
她嘴里念念有词，面不改色的一转身将鬼扯到牛油灯上方，牛油灯登时噼啪作响，那鬼更是嗷嗷大叫，凄惨之声能贯穿耳膜，初忆不忍心看，刚想扭开脸，小薇突然将鬼甩到她身前，吓的初忆一个站不稳向后趔趄倒退。
小薇依旧平静如常，只问，“是她吗？你昨晚要找的鬼是她吗？”
初忆瞪大了眼睛，嚯嚯的喘着气，心跳猛烈的快要破膛，心道：能不能不这么镇定？此时，着实佩服俞夫人的手段。
她竭尽全力静下神来，盯着那鬼看了几眼，虽然枯槁青白，却依稀能看清是乐韵儿，点点头，道：“是她！”
“嗯，你不是说特意去找她吗？你想问什么？现在就问吧，以后可再没机会了，我要把她打包拿走，送去地府。”她的话就像是说，今晚菜不错，打包拿回家吃。
初忆吞了吞口水，强自镇定的睨了眼那鬼，迟疑了一瞬，道：“你明明是自杀，为什么非要夺了乌承业的性命？还有……”她忽然扭头，看向鞠小薇，想问女鬼的话此刻已没有意义，不如直接问当时的乌府宅建督造—俞夫人，“为什么乌府要摆出七星八卦阵，我为什么会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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