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伯伯将道具摆好,点亮一盏膏灯,打在屏幕上,初忆还想一个人怎么能演皮影戏,楚伯伯一开腔她就懂了,原来老人家会口技。
锣鼓声声,好戏说着就开始了。
忽然就听乌承宣道:“楚伯伯,我想看梅开二度。”
屏幕后的楚伯伯明显顿住了,沉默不语,好半晌,没应声,却将屏幕上的皮影人物换成另一组。
皮影戏初忆从没真的亲临现场看过,倒是看过类似的动画片,虽然不陌生,但确实很新奇,她看的很认真,只见屏幕上先映出一个女人,她领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进了一座宅子,然后门里有个男人领着个二三岁的小男孩将她迎了进去。
楚伯伯惟妙惟肖的唱道:“野花吹走黄沙,白云荡走浮尘,我带着我五岁的儿,回了夫家,只这夫家不是我原来的夫家,那战火燎原,鼓号哀怨,毁了家园,我只能带着小儿进了这家门。”
门里的男人,“你远远的来,我早已等候数天,你貌美天仙让我魂牵梦绕,你柔软的身发涨满了我的眼帘,看不见你来时的路,引你走完余下的梦,看看我们的儿,他已有三岁半。”
女人,“我的儿啊我的儿……。”
初忆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微微侧脸看去,乌承宣的眼眶竟有些泛红,她心里咯噔一声,难道……?
“怎么不喝茶,楚伯伯的煮的茶很香。”他竟然不介意她看见他泛红的眼,转过来看她,语气还很温柔。
“哦!”初忆有些发懵,恍惚的端起茶盏,也没看乌承宣给她斟满的什么茶,只觉入口酸香滑腻,虽然不难喝,却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她低头一看,乳白色的液体,这是什么?
乌承宣笑着道:“这是马奶茶,来自西域的味道。”
马奶茶?她愣住了,再看向皮影小人儿,‘战火燎原,鼓号哀怨。’天!一瞬间她似乎全链接上了,乌承宣不是乌老爷的亲儿,他和乌承业是同母异父啊!
“好喝吗?”他依旧温润浅笑,抬手轻轻拭去她唇角的奶汁,指尖传来的冰冷刹那间让初忆猛的打了个激灵。
“你是西域人。”她说的不是疑问,而是在诉说一个事实。
“呵……,我的父亲是已破亡的琉璃国人,母亲是云安水乡人,我算半个中原人,半个西域人,其实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活着,而我的父母都已经亡故。”
“你……你和乌承业同母异父吗?”她说的有些忐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里面有让人巨大的不安。
乌承宣摆手,示意楚伯伯离开,初忆听见楚伯伯临走的时候长长的叹一口气,这让她更觉得紧张,仿佛这即将揭晓的答案比起她的穿越之谜还无奈。
果然,乌承宣轻轻点头,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为什么?你们小时候不是很好吗?”
“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家里来了一批人,他们是趁着夜色潜进来的,我和母亲住在青叶居里,那些人想要掳走母亲,不想忽然起了大火,烧了大半个乌府,母亲为了救我,葬身火海。”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记忆深刻的棋子,缓慢的落下,却是落子无悔,不能更改一分一毫。
初忆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样的结果让她措手不及,她以为,他的母亲已经回了西域,所以乌承业会恼他,可显然不是,竟然活活被烧死,那样的凄厉,让她想起来就觉得浑身汗毛倒立,惊悚的头皮发麻,相对比平静说出此事的乌承宣,她已经坐立不安。
“一起陪葬的这些人,都是来自琉璃国旧部,如果没有那晚的争夺,就不会因为我的惊慌而推倒灯盏,也就不会有那场大火,母亲也不会死,承业也不会如此恼我,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那场大火,母亲还是父亲呵护的唯一女人,我和承业还是往日那般的兄弟,会一起临摹字帖,一起下棋,一起看皮影戏,也许……也许……没有也许!”
“你们其实也可以回到从前,你可以解释,你不是故意的,谁都不愿意失去母亲,不是吗?只要说明白,乌承业会接受你这个大哥的。”初忆站起身,有些激动的望着乌承宣。
在她看来只有不想解开的误会,而没有解不开的误会。
“你觉得会吗?”乌承宣眼底有一丝的动容,没能逃过初忆的眼睛。
“会,一母同胞,为何不会?”初忆笃定的说道。
“不会了!当我决定爱上你,这一切都不可能挽回了。”
初忆身子一颤,震惊的半天缓不过来,他说什么?决定爱上她的那一刻吗?他选择了她,所以放弃了兄弟情义?怎么会这样?怪不得他迟迟不给她明确的承诺,原来是这样,天!雉小兔,你都干了些什么?
她是在逼着他做了一个选择啊。
没关系,还来的及,她会消失,她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她怎么也不可以做阻碍他们之间的鸿沟,而且,今天来主要就是向乌承宣说明,她要说对不起,不能爱下去了。
“你听我说,我会离开,你还是你,他还是他,一切都会变好,真的!”她半蹲下.身子,睁着大大的眼睛,急于表白着。
乌承宣突然攥住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掌中,紧到没有一点缝隙,像是想要摄取她掌心的温暖,再不肯松开,他的眼睛变得幽深而复杂,那样的目光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只听他近乎于命令的否决道:“不可以,在我决定爱上你的时候,我就再不打算放手,忆儿,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你身边,不许你离开半步。”
“你……”他的样子让她害怕,不知道是他手指太过寒冷,还是她真的吓到发抖,整个人都如置身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