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乌承宣没有真的那样明目张胆的直直盯着她,望了她一眼,转过脸继续和身边的人说话。
初忆面无表情的跟在紫姨身后,紫姨一路寒暄,许是这些年乌府也没有位女主人,场面事都是紫姨出面,所以这些人都给紫姨一个礼貌的笑容,可当看到她时,则都变成了好奇的探究目光,也有一些人干脆当面议论着,“这是谁?死而复活的那位吧!”
雀儿小脸顿时一掉,冷冷的回视着这些人,反而是初忆,依旧面色不变的只当没听见。
她听不见不代表某些人听不见,站在乌承宣不远处的凉亭内,一名橘红色衣裙的女子被几个同样年轻的女孩围着,她的眼神炙冷而骄傲,高高扬起的下颌,像是一只藐视群芳的孔雀,高旋的发髻上紫金凤钗,流苏环绕,红艳的唇冷冷一笑,华丽而优雅的转身,朝着雉初忆的方向走来。
身后的女孩子们也是衣着讲究,珠钗环佩,贵气逼人,随着那名高傲的女子亦步亦趋的跟着过去。
余光中不得不扫到这些人,环佩叮当脆响不说,就是那么艳丽的颜色也不容初忆忽视,她微微侧目,只见那走在最前面的女子浑身散发着凌人之势,在她一米远的地方顿下脚步,傲然道:“你就是那个传言中的妖孽?”
语气要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要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雀儿只扫一眼就认出,这位就是赐婚给乌承宣的九公主-初晴郡主,当然在钦点了赐婚的时候,也有了公主封号。
她有些担心的看向初忆,结果她的担心成了多余的了,只见初忆只扫了一眼,便转回头,挺胸抬头,一派从容的绕过初晴就要过去。
“本宫问话,你为何不答?”初晴双眼一眯,冷冷的训斥道。
初忆这才停下脚步,刚想开口,在另一旁和招呼一下官宦家眷的紫姨已经看到这面了,款款走了过来,笑道:“九公主金安。”
初晴倒不为难紫姨,竟然还带着优雅的笑意,拉起紫姨,道:“快免礼吧,紫姨这是逗晴儿玩吗?就连母后也轻易不受您的礼,您倒来给我行礼了。”
说是说,紫姨还是做全了礼数,方才起身,瞅了眼初忆,笑道:“这是承业的妾室,忆儿,还不拜见九公主。”
初忆忍住心里的不满,随意点一下头,“九公主好。”
九公主眉毛一蹙,这是什么问候法?一个小小的妾室如此目中无人,传言她是妖孽,看来十之八九,不然怎么会如此不懂礼教,连尊卑都分不清,妄想和她同做乌家媳妇,她也配?
想到这,九公主的脸色如腊月寒霜,冷冷哼了一句道:“还真是不懂礼数的野蛮女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看来坊间传言并不是夸大其词。”
紫姨面上一僵,心里清楚的很,这个九公主本来是要许配给业儿的,眼看着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初忆这样的民间女子,心里能不怨恨吗?这就是贵为黄子龙孙的想法,她可以不要,但决不允许别人不要她。
“呵呵,九公主何必和她一般见识,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怎么也是粗鄙之处多了些,以后日子还长,慢慢教,会好的。”
九公主轻蔑的瞟了眼初忆,这一眼却又是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当目光落在初忆赛过芙蓉的俏容时,九公主的眼底闪过一抹阴翳。
女人间的嫉妒往往只需要一件衣裳,一个长相,不需要太深仇怨,一个眼神已经表明一切。
初忆将她眼底的敌视和不屑看到清清楚楚,虽不愿意深究,可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转动着脑子,随即对这种目中无人,骄傲尊贵的皇家公主没半分好感。
张口闭口妖孽,要她真是一只妖孽,像鲛敖那样,她就一口将她吞下去,让她知道什么才是妖孽!
九公主似乎是和初忆扛上了,顺着紫姨的话点点头,“出身小门户的女儿是有待调教,她这种教养连本宫的贴身婢女都不如,紫姨,若是有需要,本宫倒不嫌麻烦,可代为调教。”
雀儿已经气的脸发紫,可碍于身份不便开口,藏身在初忆身后,冷冷的盯着,在想要不要晚上拿她当夜宵。
同样有这种想法的人,还有初忆,真倒霉到家了,她怎么就碍着这个九公主的眼了,如果把她调教成她这样的,估计一个时辰不到,就得被乌承业丢出乌府去,她雉小兔脾气不好却讲理,维护尊严却不是自大。
而这个九公主,完全是被宠坏的让人喜欢不起来的人。
紫姨眼底闪过一抹不耐,在没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转瞬即逝,只是她一想到将来承宣的妻子就是这个九公主,一丝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泛起,这样的女子和贤惠醇厚一点不靠边,还真不如雉初忆小家碧玉来的安分。
一番对话下来,初忆基本一语不发,却也不觉得羞愧委屈,仍旧淡漠的望着九公主,似乎只等着谁说一句,你可以走了,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抬腿就走。
紫姨这边正不知怎么回绝,落寒自回廊外转过身影,莲步轻踏,裙裾摇曳生姿的缓步走来,她一身紫裙,裙摆处精秀大蒲团花卉,且边边角角处皆滚着金边,看起来雍容华贵,反倒更像是乌家的女主人。
雉落寒的出现成功引起了九公主的注意,也救了紫姨,紫姨连忙笑着道:“寒儿,快拜见九公主。”说着见罗汉盈盈下拜,举止得当,笑容适度,九公主虽有疑惑,还是说了句,免礼。
这时紫姨才解释道:“这位是忆儿的姐姐,雉姑娘。”
九公主初闻微微一怔,随即眼眸一眯,颇有些玩味的扫过眼前两姐妹,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怎么两姐妹都在乌府,这手段真是不容人小觑啊!”
初忆唇一抿,说她可以,却不能说落寒,她是早晚要消失的人,说多一两句无所谓,但是落寒毕竟还未嫁人,前些天俞夫人来,顺道看了落寒的面相,说此女旺夫旺子,且福寿双全,她一这么说,立时有人请御医来给落寒把脉,证实了当初的误诊,落寒的生命力年轻而强劲,以后的路还有很远很远要走。
就是因为如此,初忆才将更多的机会给了落寒,她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机会总应该是留给活着的人,不是吗?
那么,落寒的名誉就不容许他人随意侮蔑,即便是公主。
她脸一寒,淡淡道:“九公主此言差矣,民女是皇后娘娘赐婚,明媒正娶进的门,姐姐是暂住在这里,陪民女聊天解闷罢了,公主若说非要用了什么手段的话,那您即将与大少爷成亲,又是作何解释?”
“本宫进门便是正妻,你一个躺着棺材进门的妖孽,何能与本宫相提并论,不自量力!”九公主本可以更大声的叫嚣,但她余光里忽然看到乌承宣正在往这边看,不由的抑制住情绪,尊贵无比的傲然回道。
初忆真的很想也傲然无礼的顶回去‘靠之!她以为谁都能躺着棺材进门啊!’可这话她没说,一忍再忍,只道:“公主当然不能同日而语,民女期待,您嫁进乌府的那一天……。”她特意将那一天拉很长的音,听起来像是利器轻吟,让九公主听着不由的浑身一抖,心里往外的发冷。
她也听说父皇赐给乌老爷的女人横死的居多,难道雉初忆的话有什么暗示吗?一双傲然的眸子,眼底尽是疑惑的望着初忆。
不想,初忆盈盈一拜,道:“民女内急,先行告退!”说完不待九公主反应,转身就走,雀儿连忙跟上,初忆本想拉着落寒一起走,可落寒却已经笑着开口了,“公主也不要光顾着赏花,这里还有更特别的风景,请恕落寒大胆,请公主移驾,到那天瞧瞧。”
顺着九公主短暂的回眸,目光所及之处正是乌承宣所在的地方,现在正有人在石桌上铺纸架墨,乌承宣一旁的一身绯色长袍,暗秀瑞兽,头戴金冠的男子,接过毛笔,似乎正打算泼墨下笔。
另一处风景还真是别有洞天,不过初忆可没兴趣,带着雀儿毫不留恋的走了,身后响起细碎轻柔的脚步声,却是背道而驰,渐行渐远,不用回头也猜到,这些人被落寒带着去观赏那男子作画去了。
年轻的女子总是面带矜持,心却狂跳的想靠近心仪的男子,男子们也是面上温尔儒雅,一派君子模样,对于她们的靠近内心却是抑制不住的春波荡漾。
在古代可能都会装腔作势一番,可对于初忆来说,太做作就没意思了,耍太极是她最不能接受的方式。
当然,这男女互相倾慕的事情已经与她无关,所以她趁机溜到一旁,闲闲的看热闹,更多的是将目光落在了乌承宣和九公主身上,希翼能剥析出什么不同来,可看了半天,她发现乌承宣依旧是换汤不换药的温润浅笑,九公主愈发的优雅尊贵,两人即使对视,也是匆匆一瞥,然后九公主就促狭的躲开,显出一派小女儿娇羞来。
她在看,乌承宣突然朝她看过来,探究的目光来不及躲闪,正与他温柔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初忆的心嘭的一跳,随即心虚的垂下眼眸。
他不会发现什么了吧?虽然本来就是在琢磨一个人,可被当面逮住还是会很尴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