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是被迷惑了,一动不动的就这么凝视着她。
昏暗的灯光里,女子沉沉的卧着,一头乌发顺着他的腿倾斜下来,丝丝缕缕的扑朔着他的眼,发上似氤氲着淡薄的雾色,如夕阳下的一抹墨色远山,睫毛偶尔会轻颤,像是随时会飞走的蝴蝶,白里透红的脸颊,樱红的唇,是这样的滚烫而柔软。
乌承业手一顿,指肚就在她的唇瓣上,被不经意间的举动惊出一身冷汗。
他不应如此,他的心早已给了落寒,七年之约他时刻未忘,七年前最后一次见落寒,之后他们一直鸿雁传书,那样的深情厚谊,他如何能忘?
一副棺材进门,却生生的横在了他面前,让他进退不能。
‘雉初忆,你为什么还活着?’他蹙起眉头,收回手狠狠攥紧,下一秒,毫不迟疑的将她的头挪走,像扔掉烫手山芋一般丢弃到床里。
也就是一刹那,手却蓦然一紧,床上的雉初忆像个无助的孩童,死死的攥着他的手,似乎知道他要离开一般,“别走……别走……说清楚……。”她嘴角蠕动,急切的轻喃着。
他没动,眼眸却越发的隐晦不清,药起了效用,她的额头和鼻尖沁出零星的汗珠,睫毛不安的颤动。
终究还是没抽出手,也许是因为她睡的特别不安,让他看着于心不忍,也许是因为她身上有淡淡的茉莉香,让他贪婪的不愿离开,总之一个窝在锦被里,一个坐靠在床边,直到天际发白,她还没醒,他仍然无半点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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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好大,吹的发丝飞扬,偶尔打在脸颊上嘶嘶的疼,初忆深一脚浅一脚的趟在草丛中,草长的真高啊,没过了腰,只留半个身子在缓缓移动,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觉得累的只剩一口气的时候,眼前终于豁然宽敞起来。
咦?这不是乌府的琼花苑吗?
她怎么到这来了?
满园琼花尽放,远远望去,雪一般的花海,靡靡花香随着风肆意的钻进鼻端,只一瞬,似乎浑身上下都有了琼花的淡香。
“救我!姑娘救我!”风中换来孩子清浅的呼救。
“谁?你在哪?”初忆闻言吓了一跳,随即发现远处的琼花树下有衣角翻飞。
她急急跑了过去,果然,那株树下有个六七岁的男童匍匐在地上,身上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他的四肢皆被压制的一动不动。
男孩儿似看到了她的鞋,努力的扬起头,“姑娘救救我吧!”
初忆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莹白的脸颊,水一般的眸子,唇红齿白,俊俏的一塌糊涂。
她蹲下.身子,急问,“怎么救你,将这块石头搬走吗?”
男孩使劲的点着头,道:“是,只要将石头搬走就行,姑娘若救了我,定当涌泉相报。”
“说什么报答?还是赶紧救你脱险,送你去看大夫。”初忆说着已经用尽全力的去搬那块石头,结果她发现自己的力气很虚无,根本使不出来,最后不得不气喘吁吁的坐到地上。
很是歉意的瞅着小男孩,“对不起,我再想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小男孩久久看着她,嘴角缓缓露出笑,“没事,反正压了十七年了,不差这一会儿,嗯……,莫不如姑娘送佛送到西天,日后回到琼花苑,从南至北数到九,将第九棵树上的藤蔓铲掉,就算帮了我的大忙。”
“什么?你说清楚点!”
不知道怎么回事周遭竟腾起雾气,且越来越重,让人辨不清东南,初忆急的大喊,“喂,你在哪?别走,别走啊,你说清楚!喂……!”
似有人牵住了她的手,让她在寸步难行的迷雾里辨清了方向,心渐渐安稳下来,忽又听那孩子喊:“别忘了,第九棵琼花树!还有,我叫花明!一定要来救我啊!”
雉初忆惊的猛然睁开眼睛,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湿透,潮热的如同她急促的鼻息,淡粉的棚顶,床幔撩起的一侧铺展出亮白的光线,她沉沉的舒出一口气,“原来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