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秦云康迟疑了一下，她的意思他明白，小浮的出现不是偶然。如果在众人面前让颜霁下不了台，他恐怕此生也别想再见到小浮，“臣还带来一个好消息，沁虞公主去年诞下小世子，可喜可贺。”
颜霁脸上的笑意淡了淡，沁虞，那个温婉又大气的翊国公主，誉楚终于接受了她，他们有孩子了。纵使要在凄风苦雨的封地相濡以沫，永生不得返京，这孩子的降临也是一道温暖的阳光。
“沁虞，已走了四年多了。”翊玄看着殿下缤纷的舞姬，短暂地叹了一声。在誉国一见，当年还年幼的妹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也背负起复兴翊国的重任，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另一片陌生的土地。他们兄妹三人，都是为翊国而活。
颜霁转头看了看他，他的风寒刚好，身体却大不如前，不能久坐多饮，“待会宴会散了，你就回去吧。”她低低地说了一句，没有第三个人能听到。
“也好，那些勾心斗角的小事，誉彻做得，我学不来。”他勉强地一笑，拿耳环做为要挟，偷鸡摸狗，实在不够君子。他不愿纠缠其中，和秦云康对垒，颜霁一人足够。
颜霁对崔皓以目示意，让他尽早结束宴会。翊玄需要休息，这比什么都重要，“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她理了理衣袖，纵然大狐狸派了小狐狸前来，也别想掀起什么风浪。
款待早早结束，帝后起驾回宫。颜霁换了衣服，梳洗了一下，秦云康已等在外面。
她扶着小浮的手，走了出去。他负手立在门口，阳光倾泻而下，为他潇洒的身影镀上一层神明般的金色。
“长留宫……”他喃喃地念着，甚至带着可望不可即的钦佩，“皇后圣宠至此，天下无人能比。”自古伴君如伴虎，她一个女子，能赢得帝王无常的心意，实属难得。
“秦相的真正来意，现在可以说了吧？”颜霁伸手请他坐下，小浮默默为两人倒茶。
秦云康一时不语，安静地等她倒完茶，才抬头看向颜霁，“皇上在穆国和你一别，十分思念，命我拿着信物前来接你回宫。”
颜霁哑然失笑，“那耳环是他偷走的，算什么信物。”
秦云康也不深究，这不是他需要了解的事情，“但皇后知道耳环的作用，有它在，翊国人不会容你，翊皇也难以保全你，不如跟我回去，你是誉国人，何必要留在异乡。况且。”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皇上的煎熬我都看在眼里，他心里向来只有你一个，用情并不比翊玄浅。”
“不用再说了，我不会离开。”颜霁不想听关于誉彻的一个字，他的爱是对彼此的折磨，没人能否认他用情至深，但也没人能否认他的手段够狠。
“耳环还在我手里，皇后难道想身败名裂么？”秦云康望着她，早已料到她不会主动回去，但皇上自有他的办法。
颜霁抬了抬手，小浮拿着紫檀木的匣子走到秦云康面前，目光落在地上，看也不看他一眼。秦云康无声地叹了口气，各为其主，他们的位置永远对立，何时才有个尽头。小浮打开匣子，满满的首饰闪着珠光宝气，耀得人眼花缭乱。
“参加会盟的皇后，每人都有一件在这里。”颜霁面色平静，匣中是各位皇后佩戴的镇国之宝，她都认得。以秦云康的聪明，剩下的话她无需说他应该也明白，“你若昭告天下，说会盟上我与誉彻偷情。其他君王如果也留心一下自己的皇后，就会发现她们的首饰也不在了。你是想说誉皇与每一位皇后都有染呢，还是一个有收集怪癖的小偷？”
秦云康看着匣中的珠宝，一时不知如何对答。小浮啪地一声合上盖子，他在殿上顾全她是没有说出口，可如今对小姐步步紧逼还不是一样，说到底，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就是太轻。
“誉彻会怎么选，相信秦大人心里有数。”颜霁站起身，一天的宴会下来，她已有些疲惫。不过总算除了一个心病，翊玄以牙还牙，命细作把各国皇后的首饰都收了过来，将誉彻一军。
“没什么事，本宫先走了。”颜霁看了看秦云康，他低着头一言不发，没有了初来时的胸有成竹。这样的结果，他万万没有想到吧。
她起身离去，小浮跟在她身后，头也不回。出门的瞬间秦云康似乎唤了一声，不过声音无比微弱，颜霁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不必跟我出来。”她对小浮说了一句，这些年小浮没有放下，好不容易秦云康来了，她不必拘礼。
“没什么好说的。”小浮冷冷道，脚步加快，不知不觉已走到颜霁前面。
“他来了，要不要和他回去。”颜霁忽然开口，小浮最想嫁的就是她的秦大哥，她都了解，“今天在殿上你也看到了，他很在乎你，一定想带你回去。”
“他是秦大人，秦丞相，我只是个丫鬟。小姐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这个样子还不够惨么？”小浮沉着脸，对颜霁也毫不留情，秦云康就是一个触不得的禁忌，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他为什么非要出现。
颜霁叹了口气，“我去看看皇上，你回去吧。”
小浮福了福身，转头离去。颜霁来到御书房，里面已经点起了灯烛，冬季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快，格外长。
翊玄正捧着奏折，按着额头皱眉。颜霁走上前去，轻轻捏着他的肩头，拿走奏折，“别太累了，把太医的话当耳旁风。”
翊玄抬眸看了看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有所迟疑。颜霁随手合上奏折，不经意间却瞥到了上面的一行字，她手顿了顿，将折子展开，果然是袁弘名上的。翊玄向后靠在椅上，既然她看到了，他便不用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