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梓诺陪梓欣做完每月一次的例行检查就带她来到院长室。
“院长伯伯。”梓欣看到老院长乖巧甜美地问好。
“梓欣啊，好好。”老院长笑眯眯地看着她。这女孩就和她哥哥一样出色，可惜……
他心底轻轻一叹，“梓诺，这个月你买的药昨天已经运到医院了，你待会去取吧。”
“我知道，谢谢院长。”梓欣所用的是一种极为罕有的药物，她也是靠着这种特效药在维系着生命。院长每次看到他们兄妹就觉得难过，尤其看到梓诺更让他伤心。梓诺从学生时代起就跟着他了。
“梓诺啊，有没有兴趣相亲？”院长撇开难过的事，呵呵笑着问。
“院长，这……”梓诺有些意外，院长忽然说起相亲的事情，他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梓欣，她的脸色很难看，“院长，要辜负您的好意了，目前我还没想过结婚。”他拒绝。
梓诺牵着梓欣的手走出医院。一路上她一直默默不语。
“怎么了，觉得不舒服吗？”他不由地问，感觉她的手冰凉。
“哥，你想结婚？”她忽然说。
“不是，哥没想过。”他温和地笑笑，就知道她在意这件事。
“哥，你别忘了以前那个女人是怎么对你的，千万别再这样啊……别结婚！”
“梓欣。”他叫住她，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手也有些轻轻地颤抖。她在他的目光下瑟缩了，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好像知道那件事。
“梓欣，”看到她现出害怕的样子，他的声音缓和下来，“你放心，哥不会再结婚，也不会抛下你。这一辈子，哥都会在你身边照顾你。”
“哥。”她放下心来，投身到他怀里，好温暖，他不可能知道那件事的。
“所以，你别再做傻事。”他又温和地说。
她蓦地一震，抬头看他，但他的眼神却是宽容而温柔的。
“想去逛逛吗？现在情况比较稳定，哥可以带你去逛逛。很久没有替你买衣服了。”他宠溺地笑着。
“真的吗？”梓欣美丽的眼睛一下晶亮起来。
这已经是第五张支票了。梓诺觉得很悲哀，和汐韫在一起的日子可以计算的竟然是这些支票。
他每次都强迫自己违心地收下，好成全她的理所当然和自己的伪装。他真的很厌恶这种事情，却一次又一次地妥协着。
“在想什么？你每次都很少说话。”汐韫枕着他胳膊觉得很舒适，她喜欢这种感觉。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每次和他幽会她都有这种美好的感觉，她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他默然不语地望着天花板。她美丽得像天使，却残忍如撒旦。对着他的身体却一直想着另一个男人，喊着另一个名字——郢海，她每喊一次他就痛一次。他原以为自己会麻木，但依旧痛得那样彻骨。维系这样的关系真的很痛苦，她心里从没有一点顾念他。他对她而言永远都只是那个她需要的替身。她不会看见他的感情，而他也不能让她知道，就要这样一直无止尽地折磨下去？他根本无法回答。他已经一错再错，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选择了进入这个深渊……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你并不是一个挥霍的人，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钱永远不会嫌多。我喜欢钱，从一开始你就知道。”
“是吗？”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总觉得你身上有许多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淡淡地回答。
不错，她想着，每个人都有秘密。
“我也许要结婚。”她忽然说。为什么要告诉他，她自己也不清楚，也许因为他最让她满意。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很好。”
“不想知道我会嫁给谁？”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人都有好奇心的，不是吗？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你要嫁的人一定是你认为值得的人。”
她有点震动，他竟然可以了解她的想法，很少有人可以看到她的内心，大家更容易被她的外表所蒙骗。
他却想着郢海，这个男人用他的离去带走了她所有的情感，这对她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金世的楚侗毅，你听过吧？”
楚侗毅，他知道，曾有过一面之缘。他没有发表意见。
“这桩婚姻会是最完美的集团合并！”她眼睛发着光亮。她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天使与恶魔的混合体，矛盾却使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任谁都抗拒不了。
他想到仁宪，替他觉得难过。李仁宪会是一个好丈夫，因为他也深爱着汐韫。
“你快乐吗？”他忽然问，“你所做的就是你真正的追求？”
他不希望她这样冰冷地过一生，她应该生活在爱里。
她听得刺耳。她最厌恶别人扰乱她的心，这让她觉得危险，“我快不快乐，轮不到你管吧？”她冷冷地说。
商会所举办的年度舞会。
“你最近怎么了，我都很难找到你。有什么事吗?脸色很憔悴。”惠茹挽着梓诺的手臂穿过人群来到墙柱边。
他不在意地笑笑，但这笑容却让人觉得忧伤。
“最近夜夫会新加入了不少成员，生意越来越好。夫人们也都很想念你，说怎么老约不到你。新加入的也想认识你。之前游夫人的生意我已经推给享宇做了。你这么辛苦才走到现在，该不是想退缩了吧？”
“退缩？”他觉得有些好笑，如果有办法退缩的话，很早以前他就逃跑了。谁愿意一直不停地出卖自己？
“那么，陪我跳支舞吧。”她挽住他向舞池走去。
汐韫和楚侗毅到会场的时候就看到聚集在舞池边喝彩的人群。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在中央跳舞的梓诺。是他和惠茹。那是一支伦巴舞曲，伦巴是特属于爱人的舞蹈。而他和惠茹就像倾心相恋的恋人般默契。惠茹的表情、动作都带着挑逗与吸引，她柔媚的身子似乎要软化在他的怀里但又能及时地甩开他。脸上表情流转，时而热情似火，时而冷傲不屑，举手投足间美妙的姿势充满了女人特有的风情。而他似乎为她着了迷，看她的目光凝着深情与眷恋，渴望把她抱在怀里却又被她故意推开，伴随着起伏的旋律与她嬉戏纠缠，如同他们爱情的游戏。最后她几个旋身，稳稳落在他怀里与他紧紧相偎。
“Great！”两人高超而配合默契的舞技引得围观的人群频频喝彩。
汐韫却很不是滋味。实际上她很恼火。
梓诺走到饮料区取水喝的时候，听到身后汐韫的声音：“你跟我来，我有话说。”
他随她走到露天阳台。
“你刚刚是在做什么？我以为我现在是你的主顾。难道你还是在赶场子，同一时间可以服侍许多不同的主顾？”她带着怒火尖锐地质问。无法忍受他和别的女人亲密。
他直直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还要伤害他多少次，为什么她可以这样从不顾及他的感受，在她眼里他就那么低贱而卑微吗？
他在颤抖却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崩溃，“我们的交易结束了。”他的声音很微弱。
他的话让她意外，也直接敲击着她的心。但她却故意视而不见他脸上的凄苦和绝望。
“结束？”她脸上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我还想天天都看到你的脸呢。”
“因为我长得像他，就是这么罪不可恕的事情？”他终于制止不住轻颤而哽咽地问她。他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我不那么像他，你是不是会少恨我一些？”他没有办法再因为爱而靠近她，她实在很残忍。伤口的痛楚蔓延到灵魂深处，他转身离开她的视线，不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水。
“梓诺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一个温和的女声自汐韫背后响起。
汐韫转身看到了惠茹。
她不做声地看着惠茹。
惠茹轻整自己的披肩，款款地向她走近，“很抱歉听到你们的谈话。不过也令我找到了他改变的原因。”她已不年轻却依旧动人的脸上泛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你想说是我？”汐韫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事实上心里却充斥着自己也不明白的各种情绪。他离开时的背影看起来好悲伤，好寂寞。
“梓诺确实为夜夫会做事。不过他只陪主顾参加各种社交场合，这是他的原则。”惠茹凝视着她，“你不能侮辱他。他赚钱只是为了替他妹妹治病。”
汐韫一动也不动地站着，心里的震动却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强忍着想流泪的冲动，以平静的姿态问她。
她微微一笑，“推荐我们夜夫会啊。如果宋小姐需要任何服务我们都可以提供。”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汐韫完全没料到柳惠茹竟会对她说这样一番话。她看错了很多事也做错了很多事。
她走过惠茹身边朝会场走去。
惠茹在她身后，“要和别人结婚，就放弃他。”
会场里不再有他的身影。
“因为我长得像他，就是这么罪不可恕的事情？”
“如果我不那么像他，你是不是会少恨我一些？”她做了非常恶劣的事情，她到底在对他做什么？她笑着流下眼泪……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觉……
汐韫又从那个梦里惊醒，梦里郢海又一次抛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醒来时，她双手汗淋淋，冷汗泛过她的手心、脊背，沁到她心里。
但是，今日的梦有些不同。在郢海离开之后，她背后出现了另一个身影，是梓诺。当郢海头也不回地离开，梓诺却站在她背后微笑着。她本想去追郢海的，可她却迈不出步子。她站在原地迷惘了，两难得无法选择，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会？她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做？汐韫甩甩头，试着从梦中恢复过来，她当然要去追随郢海，一直以来她也只是把梓诺当成郢海的替身来看待，不是吗？
脑里心里不断地映射出梓诺那双凄哀深邃的眼。他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她？她慌乱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总是用尖刻的言语肆意伤害着他，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她恨他，她讨厌他在夜夫会做事，讨厌他和别的女人牵扯不清？所以当知道自己一直错怪他以后，她竟然会因为他流眼泪，她真的……
汐韫一下拧亮了灯，蓦地发现自己潜藏在心底的那个秘密，她变了，因为遇到他，她改变了。
他的心意呢？
一直以来他都对她忍让，承受。当她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明明可以反击的，但他没有。他可以拒绝她的，但他也没有。她以前为什么都意识不到这些？他对她的忍让与包容，他到底为什么？
一下想起他温柔沉静的眼，缠绵时那份浓烈的温存与热情，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却令她心慌止步了。
不，他不会爱她，她这样对他，她把他看作是交易，他怎么可能爱上她？可是，可是，泪不知不觉地湿了脸颊……
她的心明了了，承认了，因为他而悲伤地哭泣着……
汐韫啊，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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