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那太好了,爸爸,说话算数。”鸣鸣高兴得忘乎所以,主动伸出手去勾爸爸的小手指头,这让秦致远一阵感动,看来血缘关系是永远没法割断的,他很后悔以前因为顾眉委屈了鸣鸣,以后一定加倍对他好。
“好,说话算数,一言为定。”父子俩勾了手指,鸣鸣还在房间意犹未尽地看着那些飞机图画,秦致远于是到旁边去看晓苇。
晓苇走进房间的时候仿佛走进了梦里,因为主卧室用了她最喜欢的紫罗兰色调,这让她想起刚结婚的时候,常常和秦致远说起梦想有这样一间淡紫色的房子,然后在阳台种上牵牛花,这样在初秋的余晖里,她就可以让房间里的浪漫氛围和阳台上的淡紫色牵牛花相映成趣,秦致远一直说她太不切实际,他们住的老房子,那阳台衣服都晾不开,哪里还有地方让她种牵牛花?
晓苇站在卧室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想着秦致远还能记得她的憧憬,让她很是感动,她回过头,看到秦致远正紧张地看着她,于是点点头笑笑说:“致远,这房子刷得真好,我很喜欢,谢谢你。”
晓苇说得真诚,但也可以听出言语间的客气,这让秦致远有点失落,但想想他曾经带给她的伤害和如今的处境,他有点伤感地说:“喜欢就好,那么客气干什么?”
晓苇也为自己的客气感到难过,可是他们现在一个是别人的丈夫,一个是别人的女朋友,虽然有过至死也难以割舍的过去,却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毫无顾忌了,或许没有剑拔弩张就是最好的造化了,这点客气又算什么?
两个人一时无言,秦致远站在那里有点窘迫,这段日子,他请了一个刷房的师傅来教了他半天,就白天忙完工作晚上到这里来收拾房子,这是老房子,看上去还好,但收拾起来也很麻烦,他每天忙到很晚,细心地把自己能想到的地方都收拾干净,还去买了消毒水来拖地,他希望呈现给晓苇的是一栋全新的房子,也希望在以自由的身份面对晓苇的时候,能够完成父母的心愿,把自己离婚的消息和请求原谅的愿望向晓苇表露出来。
现在面对晓苇,她是那样的熟悉而又陌生,他想起她在别的男人面前系着围裙的样子,想起她向他介绍那是她的男朋友的样子,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曾经带给她那么深的伤害,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原谅?他现在一无所有,拿什么给晓苇幸福?还有最重要的,他感觉自己仅剩的自尊,根本没法承受晓苇的拒绝。
秦致远想到这里,在晓苇进门之前刚刚鼓起来的勇气就像被扎了洞的气球一样瘪了下来,就在这时,晓苇一边用手摩挲着刚刷的墙壁一边关注地看着他说:“致远,我听说鸣鸣的爷爷奶奶回老家了,你们还好吧?”
秦致远愣了一下,知道晓苇所说的你们是指他和顾眉,他一时间很想向晓苇坦白一切,可是男人的自尊让他根本开不了口,仿佛出于本能,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们很好啊,老人年龄大了,主要是觉得在这边住不惯,老家热闹一些,所以决定回去过年。”
说完这话,秦致远后悔得恨不能扇自己一耳光,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已经不可能了,晓苇表示理解地点点头,然后打量了一下周围说:“这段日子辛苦你了,这里反正要开窗通气,打扫干净到时又脏了,所以还是等搬过来再好好打扫吧,你今天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
秦致远看晓苇准备回去,他实在想和他们多呆一会,就说:“也好,等哪天搬家,你说一声,我叫公司的小伙子来帮忙,然后再彻底打扫一遍。”
“不用,不用,到时找搬家公司就可以了,年底了,你也挺忙,就不用再麻烦你了。”晓苇说着准备出门,这种客气让秦致远一阵心痛,他和她,到底已经是外人了。
三个人一起来到楼下,晓苇看了一眼周围,忽然很奇怪地说:“致远,怎么没看见你的车啊?”
秦致远正拉着鸣鸣的手和他说话,听到晓苇的话身体颤了一下,随即头也不回地说:“哦,前几天出了点问题,送修理厂了。”
晓苇听到这里不再说什么,拉过鸣鸣对秦致远说:“哦,是这样啊,我听说对于开惯车的人来说,没有车就像绑住手脚那样不习惯,希望你的车早点提出来。”
秦致远也感叹着:“是啊,不过还好,现在打车也挺方便的,你和鸣鸣要回去吗?我顺路送你们吧?”
晓苇摇摇头:“不用了,我们还想在周围转转,你先回去休息吧。”
晓苇说完,拉着鸣鸣慢慢地往前走,秦致远看着一高一矮两个背影,他很想和他们一起走,哪怕什么也不说,就是在大街上一起走走,可他似乎没有任何再留在晓苇身边的理由,他嗓子发干,等晓苇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叫了一声:“晓苇。”
晓苇止住脚步,回过头看着他说:“还有事吗?”
秦致远喉头动得厉害,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想说的话,而是说:“没事,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声,街上人多,你带着鸣鸣好好拉着他的手。”
“嗯,我会的。”晓苇答应着,拉着鸣鸣的手继续往前走,秦致远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整个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他知道他和晓苇之间有一道鸿沟,而这道鸿沟,是他自己划下的,所以他无法逾越。
而此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着的晓苇,表面平静,心里却有一种锥心的切肤之痛,她知道秦致远的目光在身后追随着她,他们爱过恨过,相信过怀疑过,快乐过痛苦过,可这一切并不能阻挡他们背道而驰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