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苇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她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熟食,购物车里塞了满满一车,这让她感觉有些疲乏,而此时鸣鸣又想起去游乐场的事情,先是请求,见晓苇以时间不早了东西太多为由严词拒绝就开始耍赖,说妈妈说话不算话,说好了要带他去游乐场的又变卦,他现在的辩解能力已经很强了,晓苇说一句,他有好几句等着她,小嘴一张一合,说起来头头是道,让晓苇哭笑不得的同时感觉心烦意乱。
“鸣鸣,妈妈再和你说一次,今天是因为去看房子耽误了去游乐场,这一点妈妈事先已经征得了你的同意,现在时间太晚了,而且买了这么多东西,所以不能去游乐园了,知道吗?”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晓苇耐着性子再一次向鸣鸣解释。
“不嘛妈妈,我就要去游乐场。”鸣鸣开始耍赖,不听任何解释,抹着眼泪,摇着身子,活像一条小泥鳅,晓苇只好不理他,她感觉自己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消失,想着如果没有离婚,她去超市,鸣鸣可以让秦致远带着去游乐场,或者他们买完了东西,把东西放在车上再一起去游乐场。
可是现在,她只能拎着大袋的物品带着孩子在寒风中等车,为什么寂寞孤独的是她?生活中充满不便的还是她?晓苇的心理有点失衡,她想起张旭,想起他说起一起带孩子吃饭的事情,如今秦致远已经开始了他的幸福生活,她还在期待什么、等待什么呢?
晓苇想到这里,决心好好和鸣鸣谈一谈,她放下手中的购物袋,拿出纸巾给鸣鸣擦擦眼泪鼻涕,然后说:“鸣鸣,你真的很想去游乐场吗?”
鸣鸣停住哭泣,肯定地点点头,晓苇继续说:“那好,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妈妈就带你去游乐场。”
“好啊,什么事情?妈妈你快说吧。”鸣鸣果然高兴起来,一个劲地催促晓苇快说。
晓苇沉吟了一下,说:“鸣鸣,妈妈最近认识了一个叔叔,叔叔很喜欢你,想见见你,咱们下午去游乐场,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叔叔,什么叔叔?我又不认识他,他为什么喜欢我?”鸣鸣立刻警觉起来,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晓苇身边的男性特别敏感,就连同事开车送她回家都要问。
晓苇看着鸣鸣警觉的样子,知道他心里的心结,索性和他实话实说:“鸣鸣,妈妈和你说实话,那是妈妈的男朋友,所以妈妈希望你有礼貌,因为我们以后说不定会在一起生活。”
“妈妈,你以后要和他结婚吗?”鸣鸣紧张地说出心底的疑问,结婚对他来说就像一个重磅炸弹一样可怕,爸爸结婚了,他感觉爸爸就不是他的爸爸了,到爸爸家还要这不能动那不能动,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如果妈妈结婚了,是不是他要跟着妈妈住到别人家里去,妈妈就不是他的妈妈了?
鸣鸣想着这些,眼睛紧张地看着晓苇,他希望妈妈告诉他,妈妈不会结婚的,那样他就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就不是孤单的。
晓苇看着鸣鸣紧张的样子,知道鸣鸣的心结,可她想着这次不能再托辞了,她这么年轻,即使不和张旭,以后也肯定会结婚的,鸣鸣必须面对这样的现实,于是肯定地点点头说:“是的,鸣鸣,妈妈有可能和他结婚,到时候会多一个人爱你,多好啊。”
鸣鸣的眼睛慢慢睁得很大,眼泪慢慢涌出来,他看着晓苇,摇着她的衣角大声说:“妈妈,你不要结婚,我不让你结婚。”
鸣鸣的声音很大,引得路上的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晓苇没想到鸣鸣在大街上也这样失态,一时之间又急又窘,她对着鸣鸣小声地说:“鸣鸣,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妈妈要生气了,我告诉你,妈妈即使不和这位叔叔结婚,也是会和别人结婚的,所以不要闹了,咱们把东西放下去游乐场好吗?”
鸣鸣还是不听,抱着晓苇的腿一边哭一边说:“妈妈,我不去游乐场,我听话,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不要结婚好不好?”
晓苇被鸣鸣哭得心里酸酸的,可她不能因为孩子的一句话就改变自己一生的轨迹,于是继续硬着心肠说:“不行,鸣鸣,你要是听话,就擦干眼泪,我陪你去游乐场,要是不听话,咱们就回家,但是这件事情不能变。”
“好,你去结婚吧,你们都结婚吧,我去找爷爷奶奶去。”鸣鸣听了晓苇的话,忽然松开她的衣服,站起来就往路对面跑去,因为他们就站在路边,鸣鸣的脚一下子就迈下马路牙子,他用袖子擦着眼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愤慨当中,完全忘记了马路上的危险。
而晓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不会想到鸣鸣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她看到他决绝地松开了她的衣服,看着他小小的身子倔强地走下人行道,她被震惊了,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刹车声。
这是一个寒冷而慵懒的午后,苍白的阳光聊胜于无,很多人缩着脖子想着心事在路上行走,这尖锐的刹车声无异于一针兴奋剂一样注入人们的身体,大家纷纷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关注着事情的发展,于是大街上,车流停下来,人们都聚集在出事地点,小声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一幕。
刚才的一幕很简单,鸣鸣擦着眼泪跑到路中央的时候,一辆汽车正在由西往东行驶,等司机看到鸣鸣的时候,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惯性,车将他小小的身子撞出好几米,血立刻从他的额头和腿上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