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瑞的电话突兀地挂掉了,萧九凝着手里的手机,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弧度,月光下,她的脸瘦得只剩下皮和骨架子,看起来渗得慌。
过了明天,一切就都会好转。
沙滩上,司徒瑞静得可怕。
莫娴双手背在身后,静站在一旁,刚刚她只是将萧九托她交给司徒瑞的东西,给他了。
莫娴看了,是一张流产病例,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萧九”两个字。
莫娴现在已经完全猜不透萧九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为什么要流掉?
既然流掉了,为什么又要将这病例给司徒瑞看?
海边风起,海浪拍打着沙滩。
司徒瑞紧握着病例的手,无力地松开了,漆黑的海浪吞没了那张纸。
他双眸沉沉地盯着沉寂的海面,脸上不悲不喜,心也忽然沉寂得如同死水一般。
这一刻,他真正将她放下了。
这场可笑的爱情和那曾经撕心裂肺的痛,现在想想,只能用“可笑”两个字来形容。
“瑞,她不配!”莫娴第一次说出心底里的话。
司徒瑞转身朝度假屋走去,明天他还有一场婚礼,现在娶谁都无所谓了。
容若是个不错的人选。
至少她不会这么折磨他,她温柔贤淑,讨长辈喜欢。
橘黄的路灯下,容若环抱着自己站在灯柱下,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她越来越紧张,越来越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是在梦里。
深秋夜凉,穿着单衣的她,鼻子被冻得有些发红。
“瑞。”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容若望着他,带着浓浓的鼻音叫道。
司徒瑞停下脚步,望向她,柔柔的光晕笼罩着她,她的声音也柔柔的。
“瑞,你是不打算娶我的,是吧?”容若幽幽的声音问。
他不说话,容若苦笑着,强忍住盈满了眼眶的湿意。
“演戏也没关系,只是拜托让我演完结婚的戏,那婚纱很漂亮,我好想穿。”她低低的声音道。
“不穿婚纱也没关系,我知道,那些婚纱你不是为我……”容若有些急切地说。
冰凉的薄唇突然堵住了她的,容若闭上眼睛,双手环住他的腰。
“本来是一场戏,现在不是了,刚才这里疼了一下。”他移开唇,握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
“这里疼,是因为我吗?”容若抚着他的心口,怯怯地问。
他凝着她的脸,几秒后点头。
刚才她的那些话,让他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容若扯了扯唇角,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第二天一早,婚庆公司的人已经将沙滩布置成完美的婚礼场景:沙滩上立着的鲜花拱门,淡淡的花朵散发出诱人的芬芳。
蓝色的海洋,浅蓝色的薄纱包裹着的纯白色的椅子,蓝色的纱幔做成的别致的天蓬,以及精致的餐具、西式的摆台、素雅的餐布,白色的玫瑰,银色的小风铃随处可见。
度假屋的房间里,容若头戴天使般的花环,身着白色蕾丝鱼尾婚纱,赤脚站在厚厚的地毯上。
沙滩婚礼她摒弃了高跟鞋,确切地说应该是她选择赤脚,只是在细细的脚踝上戴上银色的链子。
房间的门开了,萧九包得严严实实地走进来。
容若兀自照着镜子,无视进来的人。
萧九也只是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两个人没有任何眼神或者言语的交流。
婚礼的吉时到了,司徒瑞身穿白色亚麻休闲西服走进来,看上去异常的英挺帅气。
容若和萧九同时望向他。
他穿这身比穿燕尾服和大红唐装好看多了,萧九心想,当年他们结婚时,他没穿得这么休闲。
“你来了。”司徒瑞跟萧九打招呼道。
“我后悔了。”萧九望着他,静静地说。
司徒瑞微微笑了笑,走到容若跟前,帮她整理了一下头上白色玫瑰花编成的花环。
“准备好了?”他低头柔声问。
容若深吸一口气,紧张地点头。
“司徒哥哥,跟我回家。”萧九坐在沙发上,朝他伸出一只手。
“萧九,我不是你的玩物。”司徒瑞在容若额头上亲了一下,清冷的声音说。
“如果我给你下跪,你会回心转意吗?”萧九对他的话置若未闻,自言自语的道。
不等司徒瑞回应,她径自双膝跪到地上。
司徒瑞无视地上跪着的人,将容若横抱起来,目不斜视地走出房间。
萧九轻叹了一口气,上身前倾,将脸贴到地毯上,她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会记住她的吧,就算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呢。
她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有些臃肿,脸上的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帽檐挡住了她的眼睛。
走到沙滩上,司徒瑞将容若放下来,两个人手牵着手朝鲜花拱门走去。
他的手心冰凉冰凉的,容若的心跳有些快,再走十几米,她的心愿就达成了。
他突然顿住脚步,松开了她的手。
“瑞?”容若颤声叫着他。
“对不起。”他转身就想走。
“瑞!”容若张开双臂死死地抱住他。
“容若,她还是我老婆,我们只是签了离婚协议书,没去公证。在法律上,她还是我老婆。”他拍着环在他腰上的手背说。
“要是她今天不来呢?”容若脸贴着他的后背,恨声问。
“我放不下她,永远也放不下。”他说。
“所以你当我是什么?”容若阴阴地问。
“对不起。”他只会说这三个字。
容若松开了他,全身虚脱般地瘫到地上,只差一步,她就嫁给他了。
他没有回头,越走越快,最后朝度假屋飞奔去。
沙滩上的婚礼还在照常进行,而且是两对:温宁跟里克,司徒静宜和罗西。
萧九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昨天凌晨,接完司徒瑞的电话,她坐在窗台上看月亮。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四哥萧威,五哥萧武死了。
沈子钰也死了。
萧八开枪一阵乱射后,萧麟一枪击中了他的太阳穴。
萧八临死前,红着眼睛吼着说他要给舅舅毛斯报仇。
萧七萧六被警察抓,司徒梦的死,全是萧八做的。
农家院里淌了一地的血,谁也没想到平时热忱天真的萧八,会恨萧家的每一个人,他是想杀光萧家的每一个人。
做客的郝健腿上也中了一枪,他这一枪是替萧九挡的,只是他挡到了前面,没挡到后面。
萧九后背上挨了一枪,这一枪好像是沈子钰开的,昨天萧八带着沈子钰回家吃饭,晚饭时,一家人还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地。
天一亮,萧九就让人开车送她来星辰镇了,没人知道她后背上中了一枪。
她答应过他,要来参加他的婚礼。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凉薄也罢,她就是要狠狠地刺进他的心里,让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她。
不过,她还是高估自己了。
她以为不管她有多讨人厌,不管她做什么,只要她肯服软,他都会回到她身边。
这次好像玩大了,估计是莫娴把那病例给他看了。
所以即便她下跪,他也不肯回头。
一年半以后。
郝健抱着他家的狗,来萧九家串门。
郝健现在成萧九的邻居了。
“你男人呢?”萧九吃着葡萄,看着电视,随口问。
“我管他!”郝健将狗送到公寓的阳台,让它自己玩。
“又吵架了?”萧九懒懒地问。
“跟他吵?我没那功夫!”郝健将一个靠枕枕到萧九的腰后面,她又怀孕了,已经六个月了。
“男人要哄的。”萧九舒服地靠着,两根手指头捏起一个大葡萄送进嘴里。
司徒瑞将车子停在公寓下面,拎着刚买来的鸡走下车。
“喂。”高壮壮斜靠在大理石柱上,闷闷地叫住他。
“能不能让你老婆不要总是勾搭我家健健?”高壮壮满脸醋意地说。
因为萧九,高壮壮和郝健是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
郝健动不动就往萧九家跑,高壮壮有时真想打断他的腿,让他给他戴绿帽子。
司徒瑞懒得搭理这个一脸怨夫相的人。
他家宝宝是女的,他都没说什么呢,这个人瞎操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