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薛如意闷闷地应了一声,又重新躺了下去,可此刻的心情却与刚刚又截然不同了,那为孩子纠结不已的心已经被一桶冷水浇熄了烦躁,剩下的只是微凉。
“世伶姑娘可在?”门外,低沉轻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传了过来,压低了的音量,似乎为了不吵醒内室睡着的人。
世伶瞥了一眼侧身背向内的薛如意,轻轻地退了出去,门外,一个小太监见世伶出来了,打了个千儿,笑道:“姑娘,薛妃娘娘可醒了?”
“皇上打发你来问的?”世伶说着朝内看了一眼,故意放大了音量,小太监会意,亦是升高了音调,笑着回道,“可不是,前边殿里的小主子们都干巴巴地等着瞅皇上一眼呢,皇上都不看,刚奴才才来问过娘娘的安,这会子又打发奴才来了,皇上着奴才问问,看娘娘醒了没,醒了可有好生吃药?还说,过会子到了午时,就过来陪娘娘用膳,说要是娘娘早膳错过了就先将就几个点心,让等着皇上一同呢。”
世伶看那机灵的小太监勾起了笑容,回身望着床幔内似乎翻了个身的薛如意,轻轻摇了摇头,才对小太监说:“娘娘刚刚醒了,药已经喝了,这会儿身上还是有些乏,又躺下了,既然皇上要来用午膳,那待会娘娘起身了,奴婢禀告就是了,看这时辰,娘娘应该不会用早膳了。”
“是,那奴才先去复命了,姑娘留步吧。”小太监灿烂地一笑,匆匆转身走了出去。
世伶回屋,看着依旧躺着不起来的薛如意,扑哧一声笑了:“娘娘不先将就些点心?”
帘内,薛如意一张脸通红,拿被子蒙了,嗔道:“几时学坏了嘴?调侃起本宫来了。”
“娘娘这话气势是够了,如果能从被子里出来,气势就更好了!”世伶乐不可支。
“世伶!”薛如意娇怒低喝,却只是惹来更大的笑声。
建章宫内,楚奕譞看着一排排从他跟前走过的秀女,一个个眉清目秀,偶尔几个大胆地还对他眉目传情,可他却倍感无趣,看着不停地转着拇指上翠绿的扳指,死死地皱了眉,而他一旁端坐的董元太后却兴趣盎然地点评。
“恩……这个陈小姐肤色暗了些,怕是孩子会随她……罢了吧。”
于是,一个陈良挥了挥手,一旁立刻有一个小太监将一个枚红色的荷包递给了那个正一脸怯意低头诺诺的女孩儿手里。
“这个女孩个头矮了些,不过身子娇小不算什么坏事……留下?”最后一句,董元太后试探地望向楚奕譞,楚奕譞微微侧脸,淡淡地道,“母后做主就好了。”
董元太后满意极了,对着陈良点了点头,陈良亲自端了一个托盘递到女子手中,内里分明摆了一只嵌了珍珠的牡丹头花,女子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接了花对着董元太后和楚奕譞重重地磕了头,走了下去。
“镇国将军府,袁清和之女,袁若怡,年十八;扬州知府,李启芳之女,李沁,年十六;禹州知府,杨万余之女,杨雪,年十七,进殿!”小太监高亢的声音响彻整个建章宫,董元太后听了,微微眯了眼,望向从殿外走进来的几个女孩儿,最左侧的女子温婉大方,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风范,居中的女孩儿长相清秀甜美,行走间如弱柳扶风,自有一股江南的婉约,而最右侧的女子相比前两人自是差了一大截,平平的相貌,圆润的身子,若不是身上看起来还算华贵的锦衣,怕是所有人都当她是个山村农妇了。
董元太后微微摇了摇头,对杨雪道:“太胖了……罢。”
于是,一个荷包被放入了杨雪的手中,那姑娘期期艾艾地接了,跪下磕头谢恩被带了出去。
剩下的两个,董元太后微微眯了眼,问道:“你二人谁是袁若怡?”
殿下的两人眉宇间均是一簇,左侧的女子缓缓步了出来,跪下身对着董元和楚奕譞磕了头:“臣女袁若怡,给皇上、太后娘娘请安。”
董元太后挑了挑眉,不冷不热地笑道:“哀家听说,前些日子你曾在宫外见过皇上?”
袁若怡身子一凛,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亦是蹙紧了眉宇的楚奕譞,踟蹰了一下才道:“臣女只是与皇上偶然相遇承蒙皇上垂怜,曾与臣女赐饭。”
董元太后冷笑一声:“好有心机的女人,皇上出行,哪怕微服亦不该有人暴露,你既是当今秀女,不好好待在家里,却出来闲逛,还偏偏遇见了皇上……你当哀家是傻子么?宣武帝的后宫怎能容得下如此心机深沉的女人?!”
袁若怡身子抖了抖,吞咽了下口水,才道:“娘娘明鉴,臣女确实是与皇上偶遇,臣女是受花家所托去寻花小姐一同排解入宫前的闲散时间,臣女亦是晓得自己的身份蒙了面纱,不曾有人窥到真容,而臣女与花小姐并不曾固定路线,只是看了几个小商小贩,买了些小女儿家的玩意儿,累了才去的凤栖楼,事先并不知道皇上亦在那里。”
董元太后冷哼:“你既不晓得皇上在凤栖楼,又不曾见过皇上,如何就知道你遇见的便是当今天子?”
“这……”袁若怡一手心的汗,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一旁亦是面不悦的楚奕譞,踟蹰着不敢开口。
“母后要问什么直接问朕就好了,为难一个女孩子又算什么?意儿是朕带出去散心的,朕不忍见她整日里枯坐宫中哀愁罢了,母后有什么疑问么?”
董元太后一滞,重重地吐了口气,平稳了心绪才看着楚奕譞道:“你倒是为她好,可她未必就如你所想的那般好,皇帝私自出宫,遇见什么好歹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