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何苦……”薛书和不大赞同地摇了摇头。
薛如意收敛了泪水,却依旧抽抽噎噎,连带着那已是显了怀的肚子也是一上一下,看得人心惊,薛书和抽了袖口中的帕子给女儿擦了擦脸,皱紧了眉头:“与皇上置气也要有个分寸,爹先不说伴君如伴虎,惹恼了皇上比不会有好果子吃,但是你如今这个模样,岂不是连着孩子跟你一起受罪?”
薛如意猛地抬起头,脸上的委屈再现,抿了抿唇才冷冷地开口:“我不为他的权,不为他的财……爹!女儿只是想找一个自己爱的人,有错吗?孩子是我的!与他无关!就算将来生他下来我也是交给太后的!”
“意儿……不要意气用事。”薛书和微微蹙了眉,叹息了一声,“好了,皇上自己也知道错了,在冷宫里不吃不喝都三天了……铁打的人也经不住,如今御药房和太医院都乱成了一团了,你也该消消气,有了台阶就回去吧。”
然,薛如意却只是冷了脸,抬头看着薛书和,那刹那间见到亲人的欣喜和脆弱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却是麻木地问:“皇上让您来的吗?”
薛书和皱了皱眉,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皇上如今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策,口里喊得都是你……是太后担忧,见劝不回你,才让我来的……”
薛如意低垂了眼眸,深吸了口气换上平静到甚至微微带了点笑容的脸色,对着薛书和道:“娘死的时候,太后不让你回家,你便不曾回来,连娘想要见你最后一面都成了奢望……八王乱政的时候,太后要你佯装权臣,然后托表姐下水,你便如她所言,最后害死了表姐……今日,爹,太后的话依然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你忘了她在皇上将你贬谪边境之地时的无动于衷吗?你忘了她过河拆桥的嘴脸了吗?!为什么呀……”
薛书和脸色一阵难看,沉默了许久,才慢慢起了身,对着薛如意平静地道:“看来我不是个何时的说客……你先好好休息吧,别想那么多。”
看着薛书和转身离去的背影,薛书和只觉得暗无天日,垮了双肩,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但仍然阻止不了泪水滑落脸颊,讽刺地一笑:“爹爹,你竟是比女儿还要糊涂吗?天家哪里还有真情……”
薛书和的背影顿了顿,却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好好休息。”
薛如意端起桌子上的残茶,小小的抿了一口,望着茶碗里色泽黄褐的茶水,忍不住大笑起来:“都是疯子!都是疯子!”
“吱呀”木门再次被打开了,薛如意以为是花俏进了来,只是闭了眼睛,伸手飞快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说道:“你扫完了?”
“小姐……”出口的声音温婉而悲凉,却分明不是花俏的声音,薛如意猛地张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竟是回不过神来。
“小姐……”女子再喊了一声,泪已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身子也是一软,对着薛如意跪了下去,目光却正好扫过薛如意凸起的腹部,眼神猛地散射出一股恨意。
“知雨。”薛如意静静地吐出两个字,对于知雨的出现,薛如意虽然意外,却无动于衷,所有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知雨垂下了头,给薛如意磕了三个头,才渐渐地哭出了声:“小姐,你受苦了……”
薛如意却只是微微蹙了眉,看着这个跟了自己不到一年的丫头,甚至还是楚奕譞曾经的枕边人,如今却在她的面前哭的不能自已,似乎对自己的痛苦感同身受一般,让她有些费解。她从不记得知雨对她的感情如此之深,所以,面对梨花带雨的知雨,薛如意悠地更多的是困惑和戒备,戒备是因为知雨刚刚落在她肚子上的那一眼分外的凌厉,她是想对孩子吗?
手轻轻地抚上自己的小腹,薛如意故作镇定,微微扬起了下巴看着依旧痛哭不已的知雨微微皱眉:“别哭了……”
知雨却一点都没有收势的样子,不多时便已是抽噎不已,却在对上薛如意不甚耐烦的眼神后才略略有些收敛,只是出口了一句话:“小姐……严峰,严峰死了……”
“谁?”薛如意呆愣了一下,待意识到严峰是何方神圣后脸色变得惨白,撑着自己的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艰难地蹲在知雨对面,将她一把抓在手里,脸色惨白,哆嗦着双唇厉喝,“宇儿呢?!宇儿怎么样?!”
知雨被薛如意的样子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擦了擦眼泪,对薛如意道:“小皇子没事,还在明唐,李玄太子待他很好。”
长长地舒了口气,薛如意将几乎跳到了嗓子眼的心跌回了肚子里,也顾不得地上凉不凉了,一屁股坐了下去,却在下一刻皱了眉,凌厉地看向知雨:“严峰怎么会死?你又是谁?如何与严峰相识?又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着薛如意一连串的问题,知雨敛了眉宇,泪又是一连串地落了下来,断断续续的哭诉中,让薛如意将事情大致弄了个明白。原来知雨一早便是薛如归派进墨城的白衣教众,当日为了联系薛如意,才演了出卖身葬父的戏码混进了流苏手下,与楚奕譞的一夜却是意料之外的,原本以为她闹一闹还能进王府,却不料,初玉比她更狠,竟是下了杀手……迫不得已,她才逃出墨城的,却没想到与同回京都的薛如意在路上相遇了……原本要传达薛如归的话地知雨,在听说薛如意已经接到了薛如归和薛相的召回信之后变闭口不提了,她将自己在薛如意身边的消息传给严峰之后,严峰却并不命她离开,反而让她保护薛如意的安全,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