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花舞睁大眼睛。是他,居然是元昊。
“你是世间唯一能在黑暗里看到我的人。”
元昊笑了,那笑有一种冰冷的感觉。
他走过来,坐在了花舞的床前。他的手摸上了花舞的脸,“是不是后悔没有跟我走?”
“该来的总归来。”
花舞叹息一声。
她又何尝不想离开燕王宫。可是她不能,她放不下。母后的血流在了她的脸上,她再也逃不出这深深的燕王宫了。也许只有死才可以解脱。
“王上宣公主赏月!”
一声鸡公嗓子打破了夜的宁静。
花舞宫的大门咚的一声开了,一行太监宫人涌入。
雪嬷慌的出来迎接。
而床上听到动静的花舞的脸一下子白了。
元昊脸色一沉,明知道花舞已经伤的不行了,却要在这个时候,宣花舞入龙阳殿赏月。真是可笑。
元昊深知王兄绝不会这样简单,难道?
他不敢多想了。
深深看花舞一眼,一跃身,整个人消失在窗外夜色里……
没有梳妆,也无法梳妆。
雪嬷只是简单的给花舞收拾一下,花舞就被几个太监宫人抬出了花舞宫,在深深的夜色里,慢慢不见了。
雪嬷呆了一下,站着想了一会,看这样子,燕王哙是不会放过小公主的,还是想个法子,早点逃了吧。
月光,水影,龙阳宫内后花园的观月亭,燕王哙沉着脸,坐在主座上,几个后妃坐在他的身边。
所有的人都低着头,不知燕王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们才闯下祸,至今那掌灯公主还伤着。她们不知燕王哙为什么要她们都到这里来,说什么听琴赏月。
她们不知,也不敢问。
只有一个人知道今晚要作什么,那就是燕王哙。
他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亭外的花上。
花开了,白的,红的,在夜风里,有着淡淡的清香。
而他的心,依然是一片海棠林里,在一对相拥的男女身上。他不能宽容,这一对背着他偷情的男女(燕王哙一直都认为那晚,他看到的是花舞与元昊的偷情)
更让他生气的是今晚,元昊居然潜入花舞宫。
哼,他真以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吗?
他太小看燕王哙了。
今天晚上,他就要看看这两个人的情谊到底如何?
这就是燕王哙宣花舞来的原因。当然他也让人宣了元昊。
一想到,元昊从花舞宫回去,看到他派去宣人的太监,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燕王哙脸上就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这不怪他,要怪只能怪,他不应该碰他的女人。
他就是他的兄弟也不行。
“来了,王上!”
路公公看到拐角处,四名宫人抬了一架步撵走过来,他回了燕王哙一句。
“抬进观月亭。”
燕王哙的声音听不到一点感情的色彩。
“放下。”
撵缓慢落下,四角悬空,撵架在了观月亭前的栏杆上。
亭外有风,吹落娇花,几朵金黄的金急雨,被夜风吹落,飘落在撵上。
猩红的丝被,雪白的玉臂。长长的黑发,一路披下来,在风中轻舞。
没有看到容颜,已自让人醉了三分。
坐在燕王哙身边的后妃们眼红了,在心里恨的咬牙,这个死丫头,都病成了这个样子,居然还能这般美丽。真是一个妖孽。
“扶她坐在寡人身边来。”
花舞身上的被子落了,她被扶到了燕王哙的右手边,左手边坐着的燕王后,眼里有一股浓浓的恨。
燕王哙看不到他身边后妃们扎人的眼光。
他轻轻搂住了花舞,把他厚厚的大氅披在了花舞身上,花舞小小的身子就落在了他宽厚的胸前。
燕王哙的目光着迷的盯着花舞,最后落在她雪白的小耳朵上,那里有着一颗如泪的红痘。艳的迷人。
看着花舞苍白的脸色,虚弱的呼气。
燕王哙的眉毛皱起来。
那目光里,有一种困惑,有一种迷爱,有一种狂妄,最后,黑色的光闪过,那是一道狼的目光。
然后他抬起了头,冷声的问,“怎么,还没来?”
众人一惊,都知他问的是元昊。同时宣的,这病着的人都到了,那好脚的人却还没到。
今夜的燕王哙让人害怕。
“月上高楼,悠悠长风,娇花落尽,一梦千古情……”
清扬的琴声,低沉而伤感的歌声,一个男人柔美的声音,犹如撞碎的玉晶,闪烁着青春之光,生灵之力……
花丛深处,回廊曲转,一白衣男子缓步而来,白衣如雪,黑发如梦,青色束带,翠色玉琴,琴声歌声就从他的身体边发出……
亭上的人愣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一人一琴之上。
慢慢走来的这个人,那样的清俊,他是一条小溪,花舞承认,在她十二岁的生命里,她从来也没有见过一个像小溪一样的男人。而这个男人,他本身就是一条小溪,清雅秀丽。
这个男人,她每见一次,总有不一样的感觉。
元昊走进了小亭,他并没有向燕王哙施礼,而是直接坐在了亭子中间的绣榻上,双十上旋,翠琴放在了几桉上,纤长的十指如织梭飞舞,琴声突然激越,如情人缠绵,如战场厮杀……
元昊激起的劲风吹起了他的宽大的双袖,白衣飞舞,如云如梦。黑发在元昊里飞扬,黑与白,在交织。
他的双手,已经看不出形状,只看出一片舞动的手影。
燕王哙在琴声里听出了肃杀之气,他似乎又回到了战场之上……
他慢慢的忘记了他是身在哪里……
铮——琴弦断了,元昊脸色苍白,一手抱琴,一手在空中作舞琴状。一缕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一时间,花园里一片死寂。
元昊苍白着脸,那流血的唇在月光下妩媚极了。
看着亭内已经迷惑了的众后妃,看着呆着一张脸,已经没有表情的燕王哙。
元昊知道燕王哙已经失了魂,可是他并没有死。他也不会死。
“为什么他的摄魂曲没有伤着燕王哙,却伤着了自己?
元昊心内极为震惊,他不明白出了什么事。
聪明如他,早就知道王兄宣他前来,是为了何事。不但是为了这一件事,还有更多的,燕王哙不知道的事,那就是元昊真正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