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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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小提琴往事(2)

于是,他很快地买了把琴,并在信息公告栏里贴了张"交换家教"的广告:

鄙人,男,大二,外国语学院英语系,酷爱小提琴,欲拜小提琴专业学生为师,但苦于清贫,付不起家教费,所以愿意以教英语为交换。如有此专长又有学习英语愿望的同学,请与三栋405的项南联系。男女不限,既可上门,又可提供场所。联系时间:中午11:30-1:30。(如是女生,敬请先敲门)

请勿撕毁或覆盖本信息,保留三天。

Thanks a lot.

项南写的是男女不限,但内心却渴望来位女生,美丽的女生,携一把琴悠然而至,在宿舍的走廊上手把手地教他拉琴,那该是多美的事情啊。

项南一直对学音乐的女生有种迷醉,音乐的美让他对学音乐的女生也充满了美的幻想,他幻想来一位"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的女生。

可整整三天,一个应征者都没有出现。项南失望了,只好跑到艺术学院去找老乡帮忙,老乡很快帮他找了个合适的人,是个女生,名叫齐愫,长得还不错,小小巧巧,但却太爽朗,不太像项南想象中学音乐的女生。

学琴安排在周末的晚上。晚饭后,大学的宿舍就像倒空了心的躯体,大学生们大都成群结队,三三两两地四处开始周末的狂欢,跳舞,看电影,谈恋爱......项南在此时就提好琴盒去挤那高峰期的车,艺术学院离外语学院有好几站,上上下下几乎都是学生,拥挤的车厢里琴盒只能竖着抱,乘客的密度足以让他在忽快忽慢忽左忽右的车厢里站得稳稳当当。

艺术学院的女生宿舍是大学里惟一对男生开放的女生宿舍,项南不知道大学的领导为什么要作这样的安排,也许是因为艺术的灵感通常都是由异性刺激而形成的吧,项南暗自猜想。周末的女生宿舍几乎和男生宿舍一样地空荡,走廊里偶尔走过一两个男生,神态从容,上楼的拐弯处,有个拉二胡的勤奋女生,行云流水般的琴声弄得整个宿舍都有些空灵、凄凉。

齐愫一个人在宿舍等他,项南准备的和其他女生打招呼的话都没有用上。项南先给齐愫上英语,他没想到齐愫的英语如此地差,连初中的语法都没太弄懂。

"练琴花掉了太多的时间,在这儿,专业不好是最没有面子的。"她不好意思地解释。

话题谈到了齐愫的过去,齐愫从五岁开始学琴,获过不少的奖,还有全国性的大奖。齐愫为了练琴吃过不少的苦头,挨过父母不少的打骂。

初中的时候,为了得到一个名师的指点,她母亲每周带她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赶到另外一个城市学琴,一学就是好几年。就这样,她的文化课自然是落下了,但琴艺进展很快,高考也没用考,凭着几个全国性的大奖特招进了大学。艺术学院的学生都是轻文化课,重专业,文化课能逃则逃,到时混个及格就万事大吉,像齐愫这样有心要学好英语的学生倒还真少。

"你的基础不太好,我们先从简单的开始,我给你推荐几本简单的英语读物,你一天读上两篇,培养兴趣,有不懂的记下来,到时问我,看多了,有兴趣了,自然就会了。"项南说得齐愫直点头。

轮到齐愫给项南上课了,齐愫没有拒绝项南的要求,大大方方地给他拉了首巴赫的《G大调小步舞曲》,富有质感的旋律随着她手指的跳跃在弦弓上、琴箱里流泻,把整个宿舍都染上了优美的色彩。项南羡慕不已。

齐愫似乎看出了项南的心思,一曲结束,她说:"琴拉得多好取决于基本功练得多扎实。你一定要先练好基本功,才能水到渠成。我以前练空弦,一拉就是好几个小时,拉得我真想把琴给砸了,要不是我父母在旁边督促,我真的坚持不下去。空弦再枯燥也得拉,基本功再无聊也得练。现在的老师都愿意教我,说我基本功练得扎实,一点就通,不会心到而手不到。"

项南知道基本功的重要性,但也知道正是练基本功的枯燥乏味扼杀了许多人学习的兴趣。

人天生有种寻找乐趣逃避枯燥的本能,一旦在某项活动中找不到乐趣,他就会本能地停止。毕竟看得远又能坚持得住的人是极少数。所以,孩子们要学成什么东西,须得大人们的鞭策和督促。

不过齐愫没有一开始就教项南怎样拉空弦,而是教了他一首简单的曲子。项南学得很快,旋律拉出来了,只不过拉出来的声音是飘的,比较难听。项南知道是基本功的问题,他主动地问齐愫如何练基本功,齐愫这才把姿势、运弓等等教给他,临走时,又给了他一本《赫利美利音阶练习》。

天越来越冷,项南按弦的手指不一会就冻僵了,而齐愫就倒出一些开水,再对点冷水让项南泡手,手指暖了才能继续拉琴。一个小时内,通常要泡好几次,齐愫的开水瓶的水几乎要全部用掉。冬天夜晚的开水是弥足珍贵的。开水房在晚餐结束后就不再供应开水。晚上洗脸洗脚还有喝的水全靠一个小小的暖水瓶。要是没水的话,向同学借,也最多只能借一杯喝的水。在没有任何取暖设备的宿舍,寒冬的夜晚睡觉前洗个热水脚是良好睡眠的前提和保障,否则即使睡到天亮,脚也是冰冷的。项南很过意不去,所以总推说不冷,可一到要揉弦的时候就会露馅,关节僵硬,弯不下去,弦没法揉。每到这时,齐愫就一声不吭地倒出那所剩无几的热水来,项南也只好停下来去泡冻得生疼的手指。

半个寒冬下来,项南的琴艺突飞猛进,能流畅地拉十几首曲子。齐愫的英语也大有进步,能用简单的英语和项南进行对话了。那是一个特别冷的冬天,项南却觉得格外暖和。惟一使他感到不安的是齐愫那像粥一样熬得越来越浓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