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智者大师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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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开门讲法

诸如此类事情实在太多,但每一次论战,都使智顗的声名越发声名远扬。

由梁到陈,历经两朝,这里便有位比法济还德高望重的大忍法师,他那个时候还置身在摄山僧诠的道场。他欣赏智顗辩才无碍的圆融说法,感动之余,更赞叹地说:“池深方能使白莲盛开,智顗不单是精通经疏,天生根基亦佳,否则怎能说出美妙又深奥的法门?连我这都听得入神,忘了疲惫。”

这样的盛赞,对智顗是锦上添花,不得不说智顗具有超强的人格魅力。

除此之外,世称僧诠门下四友的高僧,也都亲自受教于智顗的三昧行。建康陈都,到处传说着这位出身名门,来自光州大苏山的青年僧人。

而智顗始终不忘的,是师父慧思的那句话:“传灯化物,莫作最后断种人。”于是,他开始著作《五方便念佛门》一书。

一凝心禅。二制心禅。三体真禅。四方便随缘禅。五息二边分别禅。凡住心一境。名曰凝心。且如行者念佛之时。谛观如来玉毫金相。凝然寂静。了亮洞彻。名凝心禅。次前虽凝心。所习惯驰散。今制之令还。谛缘金相。名制心禅。复次前虽制心。得住定境。既非理观。皆属事修。今体本空谁制。无佛无念。名体真禅。复次前虽谓体真。犹滞空寂。无量名相。昧然不知。今以无所得而为方便。从空入假。万相洞明。不为空尘之所惑乱。名方便禅。复次体真及以方便。各据空有。不离二边。今谛观静乱本无相貌。名言路断。思想亦绝。名息二边禅。从浅至深。如是分别。原夫圆观。亦无浅深。而浅深宛然。叙开念佛五门。第一称名往生念佛三昧门。第二观相灭罪念佛三昧门。第三诸境唯心念佛三昧门。第四心境俱离念佛三昧门。第五性起圆通念佛三昧门。诸佛大慈悲。常教敕说法诸菩萨等。以种种方便。令众生易解。又自以种种方便。开示般若波罗蜜。以何义故。说是般若波罗蜜。佛言。欲令诸菩萨等增长念佛三昧故。以何因缘。令念诸佛。佛言。若念佛者。当知是人。即与文殊师利等无有异。以何故。此三昧者。诸佛世尊之所游戏。首楞严等诸大三昧始出生处。是知将入诸佛法。方便诚多。若以一言而具众门。无过念佛。所以者何。一切贤圣。皆从念佛而生。一切智慧。皆从念佛而有。假如十信菩萨及三贤菩萨。皆不离念佛念法念僧。乃至不离念一切种智。初地菩萨乃至八九十地菩萨。亦不离念佛念法念僧。乃至不离念一切种智。但以念知差别。随义立名。众生迷名。妄生异解。漂坠魔界。遂轻念佛之名。仍谓已修。别为胜业。为愍此故。今略言之。若论修因之人。不离三贤十圣。若论证果之者。即是诸佛如来。修因之人。系心常思念十方一切佛。证果之者。又特启此以为微妙清净第一禅。是知易入而证深。无过念佛。嗟乎。末学之流。轻其易入。失其证深。为见所缚。良可悲矣。又诸佛以众生乐称诸佛名。生彼国者。则示以称名往生门。众生有乐[者*见]诸佛身。惧障不见者。则示以观相灭罪门。众生有迷心执境者。则示以诸境唯心门。众生有计实有者。则示以心境俱离门。众生乐深寂定。趣无生灭者。则示以性起圆通门。大哉世尊。善拔我等。开示一道直至菩提甚深法门。所谓念佛。唯有大智度者。生而知之者。深修定慧者。善经论者。请捡此门。与了义大乘等经。有收义不尽处。请试言之。是知称一佛名。智深则深。一言而具众门。信有征矣。既叙五门来意竟。更叙入方便次第。假如行人口称南无阿弥陀佛时。心必愿生彼国土。即是称名往生门。行者想像佛身。专注不已。遂得见佛光明。赫奕照触。行者尔时所有罪障。皆悉消灭。即是观相灭罪门。又观此佛。从自心起。无别境界。即是诸境唯心门。又观此心。亦无自相可得。即是心境俱离门。行者尔时趣深寂定。放舍一切心意意识。将入涅槃。蒙十方佛。加被护念。兴起智门。行者尔时。于一念顷。净佛国土。成就众生。如何前四门所有功德百千万分。不及其一。何以故。无功用位。能以一身为无量身。任运修习故。佛观护故。诸佛法源。尽穷底故。普贤愿因。悉圆满故。本愿力故。法如是故。即是性起圆通门。已上五门竟。

——《五方便念佛门》摘录

在金陵的时候,他始终不忘和慧思保持信件上的往来,幸而那时候的驿站没有被弃置,智顗与慧思在信中都不忘记谈论法华三昧。

智顗在信件中邀请慧思前来金陵,师徒俩一起说法学习,然而慧思回信道:“我要在衡州之地住上十年,十年之后,我要去更远的地方游他乡了。”继而在信中又说自己前世也是一个僧人,曾在衡州某地坐禅,不想被歹人谋害性命,身首异处。于是,他依着记忆中的风景找到了那个地方,果真发现了一个头颅,慧思还为此头颅建造了一座塔。

智顗与慧思因佛庇佑而结师徒之缘,他自然是相信慧思所说。

后来这些信件被遗落,又被智顗的一个弟子看到,随即为那位慧思师尊作了野史之类的记载。智顗从未向人提起他年轻时的奇缘,因而大多人则以为,这些事情并非是真实存在的。

好友王固终于要向智顗引荐那位安成王了。法喜也时常听王固这般那般说起安成王,但经过漫长的时间沉淀,他都觉得一个始终不出现的人再好也会失去了让人知道真相的兴趣。

然而事情还没落实到位,他倒先被陈帝陈伯宗邀请到瓦官寺讲经。

智顗开讲《法华经》的这天,金陵热闹得不得了。他站在大殿之上,突然命人将所有的客座搬出室外。

僧众们惊异不已,不知道智顗这样做到底为何,管事和尚终于忍不住问他。

智顗说道:“这样方便百姓也来听课。”

是的,一个大殿再大,也只能装下有限的人,在佛的眼里,万物都是平等的,这次的讲课由皇帝发起,自然会有很多平民百姓慕名前来,如果他们因为门第之隔被挡在了大殿之外,那再好的经文只被有限的人听到,也只能使少数人受益。

殿外的空间很大,这一天,瓦官寺几乎用上了全寺的蒲团垫子。

皇帝与显贵们自然在前排就座,他们只为听传言中讲法第一的智顗说一说真正的大乘佛法。

法喜从外面匆忙进屋的时候,智顗正跪坐在地上翻今日要讲的经文稿子。

法喜走上去小声道:“师父,要开始了,你该换衣裳了。”

智顗抬起头看了看法喜,他突然问他:“法喜,为何你最近气色这样差?”

法喜摸了摸自己的头说:“不是吧,师父,我觉得今日特别精神,嘿嘿……”

智顗一笑,站起身说:“好吧,那就替我更衣。”

先是橙黄色的小褂长裤,外面罩上同样颜色的大褂。僧袜一对,套上罗汉靴一双,最外面系宝蟾袈裟一件,红云之上绣着金线。法喜又替他带上紫檀佛珠一串,手上拿的是住持所赠的一串白玉佛珠。

智顗轻步走入道场,见过他的人只觉他今日气质更甚,初见他的只觉仿佛便是菩萨现世。

木鱼一声敲响,瓦官寺的东方现出了第一缕朝阳,金红色的光线渐渐洒下来,智顗沐浴其中。智顗合掌三声,三宝名唱过之后,他洪亮的嗓音配上具有尊尊教化的法经,顿如莲花座之上的菩萨正施恩凡人以大慈悲。

似有凤凰从道场的地底下升空,翅膀扇动风声阵阵。除了风声、木鱼声、金钵声、铜钟声、智顗之声、再也没有多余的声音。

他娓娓道来可解救众生之心的大乘之经,用自己的体会教人了断烦恼,用真挚的语言教人积极地面对生老病死,最终脱离六道轮回,不再受到投胎下世后的苦难。

在座的人中,有一人被智顗深深吸引,此人便是安成王。

安成王名陈顼,性格宽容但是足智多谋。父陈道谭,母不详。字绍世,小字师利。今天,他作为陈伯宗的宗室舅舅,一同前来听法。在这之前,他便从王固那里听说了这位智顗大师。时年41岁的陈顼,是陈帝陈伯宗的辅政大臣,位高权重。

都道这世间尊贵之人都是有相互吸引力的,且不说陈顼先是端正注视智顗,而智顗早已在一堆达官显贵之中看出了陈顼。

智顗并不认识他,只是被其身上所笼罩强大气场所吸引。在智顗的眼中,这样一个人,周身的气场明显已经强于他身边的那个皇帝。好像坐在那里的本不该是龙袍加身的陈伯宗,而是这位安成王陈顼。

两人眼神交会,各自沉浸在讲经与听经之中。

智顗讲完经,已经是中午时分,寺院开始安排饮食,沙弥将智顗引进禅院先作午休。后来住持探访,说有位贵人相邀,想见见智顗大师。

法喜本想替他推辞,但智顗似乎猜测得出那位贵人是谁,答应与住持一同前往。

到得一方莲池边,一座石桥伸向池的中,尽头处,湖水中建有一座小亭,亭中一人背对而立,看衣裳不像智顗心中所想那人。待走得近了,那股天子之气渐浓,于是低头一笑,原来安成王刚换了身衣裳。

红裳里织着云锦,麒麟祥兽蜿蜒其间,长发高束,玉冠置顶,金色线缠绕着玉冠,然后由两个璎珞牵着垂至腰间,腰间系着嵌有白玉的腰带。这华服男子从头看,器宇轩昂,仪表非凡,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遂转过身来。

智顗猜得不错,此人正是安成王陈顼。

相传安成王陈顼是位世间难得的美男子,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这般人才,怎么可能是久居池中之物呢?必定有一天他会一飞冲天的。

智顗行过佛家大礼,陈顼急忙招呼上茶,摊开手做了个邀请之姿,将邀智顗让入座中。

二人一边饮茶,一边相谈,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智顗笑问:“这位施主,为何请贫僧临水自照?”

陈顼随即一愣,竟然有些吃惊,问道:“大师果真是大师,这都知道我心中所想。”

“善哉!善哉!”说道:“上午听大师说法,觉得自己有太多解不开的心结。”

智顗也不问他到底有何心结,对着一池莲花看了一眼后问道:“施主,你可知为何污浊的池水也能照见人影,清凉明净的池水反而只能看到池底的淤泥呢?”

陈顼“还望大师赐教。”

智顗呵呵一笑说道:“认识自己有时候来源于外界,单纯不会让你看清自己,相反,深处污浊,却能够让你时时警醒。”

智顗起身,一边走向亭外,一边继续说着:“施主,也别把痛苦的根源推给外界,人生所有的痛苦都来自己接收的这些坏的事物。你生气,是因为自己不够大度;你郁闷,是因为自己不够豁达;你焦虑,是因为不够从容;你悲伤,是因为不够坚强;你惆怅,是因为不够轻松;你嫉妒,是因为不够优秀,你觉得想不通,是因为你一直和自己过不去。”

智顗说完话,径自离去,身后一池荷花,忽被清风吹皱。

陈顼看着智顗远去的背影,还在回味着他说的那些话。甚至心里还在想,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是谁。但他不知道,在智顗的心里,谁是谁并不重要,相见就是有缘。

安成王陈顼,有着一般人没有的智慧,他生在帝王之家,他是开国皇帝陈霸先的侄子,他有着自己叔叔一般的才能,他是陈文帝的弟弟,从哥哥那学了太多治理国家的本事,然而他生不逢时,他生来不是皇帝之命,但是他想改写这命运。

他缺一个上天的旨意,他也一直在寻找这个能传达上天旨意的人。他见到智顗后,便认定智顗就是那个能为他传递上天旨意的人。

想到这里,安成王眯起了双眼,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一切都将掌控在自己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