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寻访那些红色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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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硝烟里走来的老军医

8月3日下午,我们来到位于七里河区的市工人医院,在干部楼区的一间病房内,我们见到了正在疗养的92岁老红军钟先朋。他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清瘦的身躯,炯炯的目光,和蔼的笑容,周身散发着一种科技文化人的气息。钟先朋老人年事已高,一只耳朵被日本鬼子的炮弹震伤,听力不好,70多岁的老伴沈阿姨就形影不离地守在他身边照顾,还时不时地给我们当翻译,做解释。长征中的钟老,是党一手培养出来的红军卫生兵,他一生从医,在战火弥漫的战争年代,曾经担任过朱德总司令的保健医生。1949年后仍然救死扶伤,长期战斗在卫生战线,先后担任过一些地方县、市医院和卫生部门的领导,负责医疗管理工作。

老红军钟先朋说:

我是江西赣县人,家里很贫穷。我们兄弟三个,我排行老二,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1931年,红三军团来到我们赣县的白龙村,宣传革命,号召有志青年踊跃参加红军。我那时18岁,就和哥哥一起报名参加了红军。然后,就从湘赣地区的永新、莲花来到井冈山。这时才知道,红三军团隶属于红一方面军,也叫湘赣军团,大多数战士都来自湖南和江西。当时,萧克是军长,王震是军团长。红一方面军跟着毛主席打过好多仗,我记得在湖南永顺府就打了一仗。后来,还在冷家山打了一仗,那一仗消灭了敌人20个团,打得真漂亮!

打仗,就会有伤亡,救治伤员就成了部队的燃眉之急。首长看我学东西比较快,人也算稳重,于是就把我分配到野战医院,开始边工作边学习。开始是学习司药,也就是先从掌握药品的性能入手,再深入把握病理,对症下药。然后,又学习护理、护士,这样就有了一定的医药医护基础。这些基础,通过临床的实践应用,通过前辈的悉心指教,又不断得到提高,使我在学习实践的道路上有了进步。

后来,井冈山红军战事失利,我们的野战医院奉命跟随大部队开始长征。我们过金沙江,在云南中甸翻大雪山,那时,气候环境恶劣,条件十分艰苦,不少人身患疾病,有些体质较弱的战友就没有挺过去,牺牲在了长征路上。同我一起参加红军的亲哥哥,也这样牺牲在长征路上了。活着的我们,掩埋了战友的尸体,揩干了身上的血迹,又上路了。由贺龙和萧克率领的我们二六军团,翻过雪山,艰难地穿过阿坝草地,来到甘孜。在甘孜,我们休整了四五天,然后夜行军,来到了甘肃的哈达铺。

这时候,我们听说毛主席已经在腊子口打了大胜仗,别提多高兴了。

部队进入甘肃,我们的野战医院后来到了庆阳。在庆阳,部队医院也给老百姓看病,当时缺医少药,病人却不少。特别是战争造成的外伤病人比较多,外科技术成了重要的应用技术。如,有几个老乡被军阀马步芳的士兵砍伤,头垂在脖子上,血淋淋的,脖子上的刀口又深又长。为了挽救老乡的生命,我只好因陋就简,用老百姓的针线当器械,给他们做缝合手术,可喜的是手术成功了,人活了。由于红军的医疗设备少,医药条件差,就迫使医生必须具有比较过硬的医疗技术,就迫使我们不断地自觉学习和提高,这样才能适应战争的需要。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得到了锻炼,从一个部队卫生员,逐渐成长为一名稍有名气的外科医生,让自己有能力为红军服务,为人民服务。在延安国际和平医院,我专门搞外科,为不少前线负伤的战士做过手术,使他们得以康复,重返战场。在抗日战争中,我们的医院在日本鬼子的飞机轰炸下,照样全神贯注地救治伤员,根本没时间考虑个人的安危。我的耳朵就是在野战医院的一次手术中,被日本飞机的炮弹震坏的。

后来,组织上派我担任朱总司令的保健医生。朱总司令为人和善,对战士很关心,很爱护。但是,对自己的身体却不怎么关心,也不怎么爱护。常年行军打仗,使他患上了比较严重的痔疮,但是他从不叫苦,遇到打仗,从不下战场,也从不因为身体有病而休息。

哦,还想给你们谈谈我老家的弟弟妹妹。红军长征走了,湘赣地区的红色根据地让国民党白匪占领了。所有的红军家属都遭了殃,他们被抓的抓,被杀的杀。我的弟弟妹妹也成了国民党白匪迫害的对象。弟弟被抓去,一连折磨了很多天,出来都没有人样了。我的妹妹吓得逃跑了,是死是活,至今也没有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