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二十几年来,那是我第一次觉得,不只是一个人。我更是开始觉得庆幸,可以有你陪伴。”
“你的恨意,是残莫加注在你身上的。我相信,没有人会丢下你一个的。”
“直到前日,我才知道真相。”他摇摇头,甚是无奈凄惨。
“对于残莫,即使他对我的态度恶劣,手段极端,但我还是尊敬他,毕竟,是他收留我,留我在残莫宫,学习武艺。没有他,也不会有我滕墨月的今日。只是,我没想到,正是我的师傅毁了我的一生。我更是没有想到,他才是我该恨的那一个人。他说给我听的,都是谎言。”
我不解地望向他:“只是,司徒夫妇……司徒墨言的爹娘,早已作古了。你又是如何得知,什么才是真相?”
“以前的残莫宫,曾经有一位镇伯,本是残莫宫的忠心仆人。他更是残莫的心腹,但是随着残莫已死为由,退隐之后,他也莫名失踪了。我觉得此事可疑,便派人找寻他的下落。严刑拷打之后,他才吐露真相。”
“一切都是残莫干的!他在我出生没几日,便在黑夜中,把我带回残莫宫。只是,我被仇恨蒙蔽了,就如他所愿地活着。”
“他,要看到的,是我和他自相残杀,他要看到的,是司徒家大乱。甚至为了留着这条命,等待他精心筹划的好戏来临,他不惜以假死,蒙蔽世人,以求来活得更久。”
“但可惜的是,他永远看不见这一幕了。”他的视线,缓缓移向寒洞的方向。
心里,空落落的。我低下头,继续替他擦干身上的血迹,没有只字片语。
如果没有恨,也许你也可以活得很好。望着他,心中的声音毫无预知地响起。心口处,幽幽地疼。
我不经意抬起头,竟猛然的发现,他身上原本早就停止的血液,再次不断地流出……他手不离剑,却仿佛在下一刻,便要倒下。我赶紧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却看到他已然疲惫地闭上了眼。
“宫主!”
我回头,竟然是鬼蜮和鬼魅两人,正向我们这个方向赶来。
“鬼蜮,把宫主背往墨月宫。”鬼魅当机立断,冷冷说道。
“是。”鬼蜮背起失血昏迷的滕墨月,我和鬼魅,一左一右,随之赶回墨月宫。
什么东西,滑落下来,落在小溪中,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幽幽的光芒。
我望着走在我前面的他们,返回去,弯下腰,捡起来。
微凉的墨色玉石,握在我的手心,随即昂起头,望着那个一身染血的男子。他的过去,那么沉重,牵动了我的心。此刻的我,处于如此一个尴尬的阶段,就像站在桥上。桥头,是一脸深情的妖精,桥尾,是满身疲惫孤单的滕墨月。
而我,站在中间。
走进墨月宫,等待大夫,诊断完滕墨月的伤势,我和鬼魅,站在门外,望着紧皱眉头的大夫。
“他的伤势如何,大夫?”我开口问道,不知道残莫最后一击到底伤了滕墨月多少。
“不好说。”他摇摇头,捻着白色胡须,摇摇头。
“到底如何?”鬼魅冷然问道。
“伤这位公子的,想必是内力深厚的高手吧。”大夫望了我们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位公子,原本的旧伤未愈,加上这一掌实在厉害,打乱心脉,怕是神仙也难救。”
我低呼一声,压下心中暗涛汹涌:“什么?”神仙也难救,那么说,是难逃一死了吗?
“老夫的医术有限,你们另请高明吧。不过,若是出了三日,还未找到解救办法,怕是……”大夫拱手一握,转过身:“老夫告辞。”
“大夫,等等……”我拦住他,挤出一丝笑意:“大夫,你还没开药方呢。”
“就算是千年人参,百年灵芝,也无用武之地。”他叹了口气,背着药箱,转身离开。
“小陶,宫主这次真的?”鬼魅拉住我的手,眉间是一分沉重的阴霾。
“宫主他不会这么容易死的。”我收起心中的慌乱,朝她笑笑,走进门去。
望着陷入昏迷的滕墨月,我掏出手中这块墨色玉石。这是他第一次开始学会相信人,第一次感受的到还有别人在意他的生死,还有一个人会为他心痛。
我把他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打开,把这块微凉的玉石,塞入他的手心。
这个心中从未感受到丁点温暖的男子,这个从小就只懂恨的男子,这个一直视妖精为对手的男子,这个失去所有,但渴望平凡幸福的男子。而他,却是妖精的同胞兄弟。
望向窗外的那片竹林,此刻却是暗绿色,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的昂昂生机。
“滕墨月,你以为你是被遗忘的一株寂寞的翠竹?”我喃喃自语,突地回想起一幅画面。那是,我在花展曾经问过司徒傲。
“梅兰竹菊,四君子。”他顿了顿,把扇子送到我的眼下:“傲梅,梅带傲气。我喜欢梅,你猜猜,大哥和墨言喜欢什么?”
“大哥喜欢竹。”我想了想:“墨言喜欢兰。”
他“唰”地收起扇子:“你猜对了一半。大哥喜欢的,是菊。”
菊,司徒豪。梅,司徒傲。兰,司徒墨言。竹,是……滕墨月?
我的心,突地开始有些企盼。只能说,天意弄人吧,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滕墨月,从来就不是一个孤单的个体。只是因为,他看得见司徒一家,但是……司徒家并没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