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圆最先赶了来。
袁圆慌忙到不能自己,更是震惊到不能自己,这前几天还没事,她才放心地去照顾父亲,冬日一到,他的腿病又犯了,想着过些日子再来看她。可怎么一眨眼,蔚海蓝又这样了。当她看见海蓝的时候,她差点就哭出来。只是突然记得蔚海蓝对她说过不要哭,因为她一向都不爱哭,也不喜欢别人哭,她就忍着真的没有哭,但是蔚海蓝却一直在哭。
这么倔强的她,这么顽固的她,此刻竟然不断的在哭。
袁圆替她擦眼泪,刚刚擦完,她的眼睛里又迅速地积聚泪水,悄然无声地簌簌落下。她很少见到蔚海蓝哭,她从来都是坚强的人,很少在外人面前掉泪。可是她知道她不哭,不是因为她真的坚强,只是倔强做了外衣,不让别人怜悯同情的爱护,这不是她所要的。
她的泪水怎么也擦不完,袁圆就急了,一急也掉泪。
蔚海蓝见她掉泪,就伸手去擦。她的动作很轻柔,好似是怕要弄痛她。
袁圆就难过的不得了,她却反过来安慰她,一声又一声,“不哭了,不哭。”
袁圆双手颤抖着去握住她,泪水全落在她的掌心,“海蓝,海蓝。”
袁圆喊她的名字,眼泪流的凶猛。
蔚海蓝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
劝说自然是没有成功,根本就没有起到一点作用,袁圆哭得眼睛都红了,睁也睁不开。她瞧见雷绍衡,想要骂他,刚开了个口,就呜咽地哭出来,哽咽到不行,含糊不清地说了很多,话里无不是训斥责怪,声嘶力竭的。雷绍衡站在一边,大气也不出。
袁圆走之前,最后喃喃说道,“人心就是,馒头,碎了,合不拢,合不拢了。”
雷绍衡听得这话,仿佛感受自己的心也被硬生生掰成两半,再也合不到一块儿。
随后王谨之也来探望蔚海蓝。
王谨之说了许多话,可是没有用,蔚海蓝根本就听不进去。王谨之是蔚海蓝在这个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瞧见她落得这个地步,即便是男儿也落了泪,难过又是气恼,难过她被伤到这样,气恼她那么脆弱,却也是明白,明白她的苦她的痛她的无从发泄。都到了这一天,仿佛是末日来临,想要一个突破口,又该往哪儿去。
蔚海蓝虽是哭,但是还认得王谨之。
她流着眼泪,对王谨之说,“小舅,我会好的,我一定会好。”
她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会好起来,但是心不由自己,又怎么能好?
王谨之和她谈了半天,终是谈不下去。他走出房间,下楼就见到雷绍衡。
雷绍衡站在楼下抽着烟,瞧见王谨之下来赶紧掐灭了烟。
王谨之来到他面前,他没有骂他数落他教训他更没有对他动手。只是见到雷绍衡眼下有青色,俊容疲惫苍老,他拍拍他的肩头,出于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立场,低声说了几句,“她活的很累,你就不要让她再累了,你看她那么辛苦,你就真的忍心?”
雷绍衡默然无声,如临大敌一声不吭。
王谨之再也不多说了,就这么离开。
雷绍衡步履阑珊地走向那间屋子。
房子里只有伺候的小梅,小梅反复地进行着同一个动作,那就是替蔚海蓝擦眼泪。
雷绍衡走进屋子里,就瞧见蔚海蓝睡倒在躺椅里,披着厚实温暖的毯子。
“先生。”小梅见是雷绍衡,轻声喊道。
“你下去吧。”雷绍衡沉声吩咐,小梅就退下了。
雷绍衡来到蔚海蓝面前,他蹲下来,目光和她齐平,他望着她,她好似也望着他。那双眼睛里不断的有泪水流淌而出,他瞧得心也覆水,他却担忧这口泉眼会在何时枯竭。他慢慢伸出手,手指抚过她的脸庞,触到她的泪水,明明是温热的,却如滚烫的烙铁灼*伤了他。
他替她提提毯子,怕她会冻着。
他又是拿梳子替她梳梳头发。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她的头发竟然长到这样了。
好像回到那个十八岁,她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时还是美好的,鲜活的,没有那么多痛苦的。
雷绍衡抓着她的手贴向自己的脸,微垂的眼眸抬起,望向她不见底的如深潭的双眼。
他低声说着,捧着她的脸对着她的唇吻下去,喉咙好似堵了,“我怎么让你这么累,怎么让你这么辛苦……”
怎么让她流最多泪的人,怎么就会是他?
平静没有起伏的日子似乎让人感到麻木。
雷绍衡给蔚海蓝喂饭倒水,每一件事情都亲力亲为。
他开始守着她,哪里也不去。每天所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蔚海蓝的身边。有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坐一个下午。有时候他也会去书房找上一本书,然后折回到她身边,给她静静念上一段。而蔚海蓝,依旧是没有反应,只是她已经开始连进食都成问题。不是她不吃,而是一吃就吐,吐得很严重。
魏森说,“雷先生,药物虽然控制了蔚小姐的心脏病,但是并不能得到控制。蔚小姐的潜意识里还是想要或下去的,所以她并不排斥食物。但是身体不受大脑控制,在反抗食物的补给,所以才会这样。事实上,蔚小姐的意志力已经算顽强的。但是这么下去,我也不敢保证她还能撑多久。”
雷绍衡一听,一句话也不说就让魏森滚。
这样的话听太多就会厌恶就会当成是空的,没有一点作用,期待在每一分每一秒里被吞噬,所有的渴求都开始化为埃土。
最最卑微的尘土。
任何东西,都有枯竭的一天。
花会自然凋谢,叶子会枯黄。
眼泪这个东西也是。
蔚海蓝哭着哭着,眼睛终于流不出一滴泪来,只是红到不行,也刺痛到不行。于是就闭上了眼睛,她静静地坐着,明明是在呼吸的人,好像灵魂抽离了一样,根本就不存在一样。雷绍衡的手还握着她的,她没有哭,却甚过哭泣。寂静的房间里,总有一种哀愁,悲鸣似的呜咽,挥散不去,躲避不开,缠绕着缠绕着,如枝桠藤蔓袭上心头。
夜里的时候,就最怕这样的呜咽,揪得人心慌乱。
雷绍衡亲吻她的手背。
他望着她纤细白皙到几乎可以血脉的手,低声的开口。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我想和你走的……”雷绍衡说到这里,眼前朦胧起来。握住她的手,不自觉的用了些力道,坚决的,沉沉的,缓慢的,无力而不能的说出那不曾说过的话,“想和你走。”
仍旧是寂静。
寂静如死一样的哀沉。
可是忽然,她竟开口回应他。
也不过是两个字,就让他睁大了眼睛。
她以很轻的缥缈不定的女声道,“说谎。”
这两个字是心头的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了雷绍衡的心里边。这么多年来,他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快乐,痛苦,情不自禁有几分,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此时此刻,他听见她对他的判刑,不过是一声“说谎”,竟让他无颜以对。
对她说了谎,那一次又一次的谎言。
他果然是要下地狱的人。
雷绍衡将她抱上床,蔚海蓝也由他抱起,她已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他替她盖好被子,却发现她又开始流泪,他用指尖擦去,瞧着她在哭泣里无声地睡了过去。今夜若是有梦,是恶梦,还是好梦,他不知,他在床沿看了她整整一夜。
黑暗散去,新的一天终是到来。
魏森来替蔚海蓝检查身体,检查后向雷绍衡又是说道,“她的身体很虚弱,心脏受到压迫,持续的吐血,肚子里的胎儿也造成压迫以及供给不足,母体随之会影响。精神状况又不佳,每况愈下,她的痛苦如果不能缓解,哭的太久,眼睛也到了极限,再继续下去她会成为瞎子,然后有生命危险。”
克制着的雷绍衡顿时怒火爆发,一下揪住他的衣领,指着屋子里的蔚海蓝道,“我要你给我治好她!治好她知不知道!治不好她,你也给我去死!”
“雷先生!请你冷静!不要这样,这样会吓到蔚小姐的!”魏森低声说道,呼吸困难。
雷绍衡揪着他的动作一窒,随后无力地松开。
魏森好不容易得到新鲜空气,大口喘息了几次,又是说道,“孩子留还是不留,雷先生早做决定吧。”
雷绍衡默然立在门口,整个人一夕间苍老了十岁,咬牙说道,“孩子打掉!催眠的事,我不准!”
他豁然转身离去,没有再进房间。
魏森则是走进房间,替蔚海蓝作心理辅导。
蔚海蓝穿着温暖的棉衣,坐在躺椅里,那毯子还是早先雷绍衡替她盖好的。她的脸很苍白,一直是没有血色,她既不笑也没有哭,泪水暂时停止。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因为一睁开就是流泪。超过负荷后,她的双眼不听她的指挥,自动地合着,沉浸在黑暗的世界里。
许多人来过,袁圆,王谨之,风景辛,起先她还会和他们说几句话,现在却一句话也不说了。
无论是谁,都不能让她说话了。
魏森搬了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对于心灵受到创*伤的病人,医生会做很多开解。魏森同她说了一番话,蔚海蓝果然一句也没有应。魏森又念了一段优美的诗歌给她听,她也好似没有知觉。书还翻开在膝盖上,魏森默默抬起头来。
魏森说,“我曾经治疗过一个女孩子。”
“她爱的人,不再爱她了,她却接受不了。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后,她封闭了自己。后来她的哥哥就把她送到了我这里,他让我帮助他的妹妹恢复健康,让她忘记那个爱着的人。我是医生,也是催眠师,我接了这个病人。在实施催眠治疗时,我问她,你真的要忘记吗。那个女孩子点了头,她说她不想再去让他讨厌了。因为他已经不爱她了。她管不住自己,就让她忘记吧。”
“几个月以后,她恢复了,变的很好,一切都很好。对于那个人,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她的哥哥也很高兴。”
“听说她现在已经结婚生子,丈夫是法国人,定居在法国。”
“有时候忘记一个人,也是很幸福的事。”
“如果你太痛苦,不如忘记怎么样?”
魏森温柔问着,望向蔚海蓝的眼眸深处。
蔚海蓝也似瞧着他,却没有真正将他瞧进去。
魏森又问,“你想忘记吗?”
没有反应的蔚海蓝缓慢地点了头。
这一天雷绍衡没有再踏足蔷薇苑,他在厅里边一个人喝酒,喝得很醉,一直一直在喝。没有人敢劝他,劝也是没有用的。等到夜里,下人们都各自回后院去休息了。整个园子都很安静,整个世界也好像都很安静,安静到只剩下他自己。
地上全是酒瓶,空气里也满是酒精的味道。
雷绍衡又喝完一瓶,轮起酒瓶就往地上砸了去,仅剩的液体四溅开,那辛辣味更加浓烈。
雷绍衡有些疯了,将厅里边的东西一个个搬起又一个个砸下去。他砸得很是大力,发出巨大的声响。
看园的人过来看过一眼,不敢说话就摇头就走。
半晌后厅里已经是一片狼藉,砸的乱七八糟不复存在。
脑子里还盘旋着魏森所说的话语:我想蔚小姐也是想忘记的。
雷绍衡大吼,“我不准!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不准!”
忽而又想起什么,雷绍衡冲了出去。
他看见门外边站了一个人。
没有开灯,所以有些黑。
今夜就连月亮也没有,星辰不够闪烁,廷雨虽是年少但不乏英俊的脸上有着深深寂寥。
廷雨看着他,没有说话。
雷绍衡走到他面前,他低下头望去,“明天你搬回老屋去住吧。”
“我不去。”廷雨稚气的男声很好听,他的语气很坚决。
廷雨抬起头望向了他,他的手捏住他的衣角,轻轻的一扯。
雷绍衡略微弯腰,廷雨凑过去,在他耳边说着什么。雷绍衡默然的脸上,一瞬闪过太多情绪,最后叹息。廷雨听见他的叹息声,他盯着他消瘦的侧脸,食指擦过他,温柔的触着,要点进心里边一样。
廷雨说,“不能喜欢她哦,我们都会生气的。我们,都会生气的。”
雷绍衡沉默着回望廷雨,廷雨微笑的脸庞映入他的眼中,犹如尖锐的刺将他的眼睛灼瞎。他抓着廷雨的手臂,颤抖着,却以绝对的力道抓着,一寸一寸地滑落而下。突然他跪了下来,跪在廷雨的面前。
廷雨的手亲密而自然地环住他的脖子,“不能喜欢她的,不能的。”
那一声声的呢喃,仿佛是梦魇笼罩。
不如就让她忘记吧。
这样就不会有痛苦了。
雷绍衡近日很不正常。
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情。
与其说他不正常,不如直白点讲,他已经成了个疯子。
又到中午时候,小梅送来了丰盛的饭菜。
小梅将饭菜搁到一边,自己则是站到屋外边候着。
这几天里,蔚海蓝吃饭都是由雷绍衡亲自喂的,所以已经习惯。
雷绍衡看了眼托盘上的食物,不会太油腻,清淡不失鲜美,是她喜欢的口味。他先是盛了碗汤,坐到她旁边的椅子里,耐心地一勺一勺喂她。汤匙凑到她的嘴边,蔚海蓝缓慢了动作,如机器人一般张嘴喝下,这样的模式,反复持续了好几次,一碗汤才喝了小半。
雷绍衡又要喂一匙,蔚海蓝侧头将刚刚喝下的汤全都吐了出来。
小梅张头瞧见她吐了,急忙忙拿了清理的抹布去擦。
许是吐得很难过,蔚海蓝侧倒在躺椅里,呼吸都开始加重。
雷绍衡漠视着发生的一切,给她喝了些水,将汤碗放下又换了鱼肉,鲜嫩的鱼,他细心地去了刺,体贴地送到她的嘴边。蔚海蓝没有拒绝,将鱼肉吃下了。吃了几口,继续吐出来。于是再换,于是接着吐。周而复始的上演着同样的一幕,小梅都看不下去了,哽咽地喊道,“先生,小姐吃不下去,先生……”
“给我滚出去!”雷绍衡大喝一声,小梅吓得只好奔到外边的屋子。
雷绍衡还捧着夹有蔬菜的盘,他望着蔚海蓝,低声说道,“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挑食,以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都给你喂了,你就不能让我省心些?闹脾气是不是也该有个度?你知不知道我见了很烦?”
“给我吃下去!不许吐出来!给我吃下去,你听见没有!”雷绍衡残忍地命令着,依旧不断地喂她吃东西。
蔚海蓝闭上嘴,开始拒绝进食。
她的反抗让他暴*躁,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硬是要她张开,“给我吃!”
蔚海蓝脸色发白,小梅瞧见了也不敢进去就只能在外边求,“先生,小姐不行了,先生,就饶了小姐吧!”
小梅求着都跪下来了,她在蔚家待了好多年,其实老爷夫人都对她很好。小梅又是赵娴这房里的,对蔚海蓝更是不同。
一声声求饶让雷绍衡的脑袋仿佛炸开,他更是烦闷。
扭头一瞧,蔚海蓝的脸色更白了。
雷绍衡赶忙松手,冲着小梅吩咐去喊魏森过来,小梅哭着走了。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雷绍衡死死瞧着蔚海蓝,那种挫败感侵蚀自己,忽然一句厉声大吼,蔚海蓝竟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雷绍衡惊怔,惶惶地睁大眼睛,只见她的嘴里满是鲜血。
一场风波过后,他不再踏进蔷薇苑一步,也开始拒绝任何人进入蔷薇苑,特别是和蔚海蓝有关系的人。袁圆要来,被他给轰了出去。王谨之要来,也让他给撵走了。风景辛一来,可就没有那么轻易了。风景辛带人冲进去要问个究竟,雷绍衡却拿了水果刀对着蔚海蓝的脖子。
风景辛着实吓了一跳,“雷绍衡!你要做什么!你把刀给我放下来!”
雷绍衡一手搭在蔚海蓝的肩头,一手用刀挟着她,整个人很阴霾,“风景辛,马上给我滚!不然我就让她没命!”
“你是不是疯了!你难道要杀了她吗!你把她逼成这样了!你难道还不能放过她吗!”风景辛赤红了眼睛,他开始懊恼自己,怎么就会把蔚海蓝交给他,怎么就会相信这个男人还有一丝良知不曾泯灭,他会将她治好。他错了,他是大错特错了。
风景辛冲着他厉声大喝,“雷绍衡,你要是敢下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哈哈!”雷绍衡笑了起来,“那就千万不要放过我!一定也让我马上去死!”
风景辛觉得他是疯了,或许是有精神病了,不然怎么会这样。但是现在刀子就搁在蔚海蓝的脖子下方,面对一个神志不清的男人,他不敢上前只怕会激怒他,但是也不愿走,他想带蔚海蓝离开这里。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这让风景辛进退两难。
王谨之也在一旁苦苦劝说,“你就放下刀吧,她还这么年轻,雷绍衡,你放了她吧。”
“我不放!”雷绍衡森冷的拒绝,扣着她肩头的手用了力,“就算她死了,我也不放!”
袁圆被吓坏了,吓到哆嗦颤抖,唇色泛白,血色尽失,她连哭也哭不出来,好不容易开口,断断续续地说着,“大哥,大哥你别这样,你会吓到海蓝的,她眼睛不好,她身体也不好,她受不起吓,大哥,你把刀放下吧。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我让你们走!马上就给我退出去!退不退?不退就死!”雷绍衡威胁道。
三人没辙,只好退出了那间卧房到了外边的屋子。
门还半敞着,只听见他的声音,只说着一句话,“我不会让别人带你走。”
王珊在瞧见不对劲后,立刻就联系了秦臻以及聂文诚。
两兄弟一接到电话,这就如箭赶了来。
两人一上楼,就瞧见雷绍衡站在蔚海蓝身边。
蔚海蓝还是像他们瞧见的一样,闭着眼睛躺着,她很安静。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是雷绍衡的手里却握着一把刀。
袁圆见到秦臻,奔过去抓着他嚷道,“秦臻,你去说!你快去说!”
两兄弟就试着走近,但是雷绍衡的刀子又再次架起。
秦臻却连半句劝解的话也没有,只那么一句,“你要杀就杀吧。”
聂文诚这边就一惊一乍,也挺受不了这一幕的,觉着雷绍衡真是要疯了,哪里见过这样的雷绍衡,哪里见过?聂文诚立在门口,对着雷绍衡道,“哥,可以再想办法,嫂子这病不是治不好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们再好好研究研究。嫂子这还病着,你小心点,别碰到她脖子。”
所有人都开始劝了。
“绍衡啊,你就放下刀吧!海蓝真的惊不住这么折腾了!”王谨之道。
“大哥,你听聂三的,可以再研究的,一定有办法的!”袁圆道。
“夫人该吃药了,雷先生!”王珊试图引开注意力。
风景辛凝着一双冰冷泛红的眼眸,字字如刃,“雷绍衡!你这个人真是自*私!宁可她死了,也不让她忘记你,就算是活着,也要她这么记你一辈子!”
众人只见雷绍衡的眼睛红如血,执拗而又疯狂。
魏森是在预定的时间来给蔚海蓝作心理辅导的,没有想到会撞上那么惊险的场景。他站在后边,没有上前,只是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游说,他望向房间里几欲疯狂的男人,也是诧异震惊,原来他也是会疯的,这么刺激的情形竟让他给瞧见了。若是告诉别人,还真是不信。
廷雨不知怎么就跑了上来。
魏森见到他,就将他拉住不让他上前。
廷雨就站在魏森边上,他往里边喊了一声,“爸爸。”
众人纷纷回头望了眼年少如雷绍衡翻版的廷雨。
雷绍衡仿佛是没有听见,还是死死守着蔚海蓝不肯退步。以他的身手,他要是不退,别人是肯定不可能成功近他的身。雷绍衡扭头望向蔚海蓝,却见蔚海蓝闭着的双眼里又流下眼泪,晶莹的泪水连绵不绝。
雷绍衡恶狠狠地道,“我不会让你忘记我,绝对不会!”
随之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哭泣的蔚海蓝,她的眼睛里竟然流出夹杂着猩红的泪水。
魏森这下大惊喊道,“糟糕!眼睛流血了!不能再让她哭下去了!快!冰水!毛巾!”
顿时一团大乱。
“谁都不许过来!”雷绍衡又是大喝,上前的人止了步。
雷绍衡瞧向蔚海蓝,混合了眼泪的血水从她的眼睛落了下来,两道斑驳的泪痕划过她的脸颊。他默然地瞧了一刻,又是那么突然的大笑起来,他的笑太过凄厉放纵,细细听过后有种灭绝的悲哀。手里的刀就这么落在地上,他一下抱住蔚海蓝,手按住她的后脑,将她压向自己的胸膛,“你是我的命!你就是我的命!”
袁圆起先是惊到哭不出来,听见雷绍衡这么一说,哇的一下大哭起来。
每一个人都沉默了,所有的指责和恐惧,在这一刻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