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全称美.利.坚.合众国,一个由五十个州和一个联.邦直.辖特.区组成的宪.政.联.邦共.和.制国家,东濒大西洋,西临太平洋,北靠加拿大,南接墨西哥,面积超过九百六十二万平方公里。
蔚海蓝没有去过这个国家,除了教科书上所记载的一些有关地理历史上的认知,就只剩下一些听说。
从蔚家两位夫人的口中,从高傲的蔚默盈口中,从活泼的蔚舒画口中。
祖父蔚光兆规定,蔚家的孩子年满十岁,才能随行出国。
蔚默盈第一次赴美归来,眼里闪烁着光芒,热诚地说道:你知道圣路易斯拱门吗?我亲眼见到了!
中间跳过她,直接到了蔚舒画。
蔚舒画第一次赴美归来,眼里同样闪烁着光芒,兴奋地说道:迪士尼乐园好好玩噢,我下次还要去!
当飞机降临纽约机场,蔚海蓝平静的心忽然泛起涟漪。
天色微暗,一瞧时间是晚上六点。
随人群出了机场,王珊立刻打了个电话报信。
耳边是王珊隐隐约约的女声,蔚海蓝站在通道的玻璃窗前眺望,外边是一片灯火阑珊,繁华似锦。随后王珊挂断了电话,走到她身边微笑问道,“蔚小姐,酒店已经定好了,您是想先去外边吃东西,还是回酒店休息一下?”
其实总公司那边是安排了学员住宿的,但是现在看来,显然她是不可能住集体宿舍了。
蔚海蓝不作多想,扭头问道,“自由女神像离这边远么?”
其实路程并不是很近,但是在蔚海蓝的坚持下,王珊还是陪同她一齐前往。
时差还没调整,身体有些难受,蔚海蓝在车上闭着眼睛休息。直到有人轻轻呼喊,她这才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现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法言语的恢弘美景。
那是纽约港的入口,海港内有一座极小的岛屿。
这座岛屿,地处曼哈顿岛西南不远处,被为自由之岛。岛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雕像,誉为自由女神。夜幕灯光笼罩映衬之下的女神更为唯美壮观,双唇紧闭,头戴光芒四射的冠冕,身着罗马古代长袍,脚上残留着被挣断了的锁链。她手握火炬,向空中高高举起,火炬内灯光通明,四面八方扫射而来的灯光聚集,她目视前方,姿态优美,神圣不可亵.渎。
车子就停在港湾附近,蔚海蓝远眺那座自由女神像,突然吐出一串英文。
虽然她的声音很轻,王珊却听清楚了。
那是一个人名——埃玛娜莎罗其,著名的女诗人。
“王秘书,回酒店吧。”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多年前的午后,她坐在阳光下,听见谁吟诵这样的诗歌,澎湃而热烈,宛如飞蛾扑火。
送给我,
你那些疲乏的和贫困的挤在一起渴望自由呼吸的大众,
你那熙熙攘攘的岸上被遗弃的可怜的人群,
你那无家可归饮经风波的人们,
一齐送给我,
我站在金门口,
高举自由的灯火。
……
依莲总公司这次一共选送了五人来到纽约,包括蔚海蓝在内,两男三女。其余四人由公司安排,在一套公寓里入住,一人一间单间,其余都是共用。每隔几天,就有菲佣会来打扫房间,所以清洁方面不需要担忧。只是吃饭仍然是个问题,为了节省开支,一番商谈后将重任交给了两位女士,而男士就负责洗菜刷碗。
白天的时候,他们会准时前往教学大楼听课。除了他们五人,还有国内别家公司选送的新秀。教室里配置了所有的设备,可以让他们自由发挥。请来的讲师,也都是一些富有经验的设计师,思维鲜明独特,会让人大吃一惊,惊讶之余唯有钦佩,所讲授的知识十分受用。
每周更会参加观摩当地自发组织的时装发布,那些新奇的构思,五花八门,可以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大半个月时间下来,众人热情依旧,纷纷感叹这次没有白来。
“哎?今天是周末耶,我们要不一起去酒吧怎么样?”有人提议道。
几人一致认为提议不错,纷纷赞同。
随即,有人使眼色瞥向另一边,示意要不要询问。
并排的座椅那一侧,蔚海蓝独自一人在收拾东西。屋内暖气十足,她只穿了七分袖蝙蝠衫,露了脖子,宽大的衣衫让她有种随意的洒脱,黑色勾芡的编织网纹却显出几分隐匿的野性。她将东西慢慢放进包里,侧脸沉静安逸。
而另外一头却是四人聚在一起,显得她格外孤单寞影。
蔚海蓝在这一群人里绝对是个特例,亦是很神秘的存在。她为人很亲和,没有什么架子。言谈之中,了解到她进入公司只有短短几个月时间,而他们每个人都大约有一年的工龄。再来,她也不和他们一起吃住,出入的时候都有人陪同接送。
那个女人,一头短发,穿着十分职业,总是面带笑容。
他们曾经听蔚海蓝呼喊过她,她姓王,是位秘书。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谁也没有开口。
“拜拜。”蔚海蓝拉起拉链,朝众人挥手告别。
大伙儿回了个笑容,“拜拜。”
瞧着她走出教室,再仔细一张望,那位王秘书果然已经到了。
“你们说她是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八成就是!不然哪有人这样的?车接车送,秘书陪伴!”
“我觉得好奇怪,她进公司那么短时间就被推荐选送,里面一定有猫腻!”
几人嘻嘻哈哈谈论几句,话题即刻转移,前往酒吧欢乐。至于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虽然猜测颇多,但是也不好多问。或许,她真的是有所背景的大小姐。又或许,她是传说中被人包.养的情人。显然,第二种猜测比较让人遐想,也更能平息心中有所的不甘。
眨眼之间,就迎来了圣诞夜。
国外对于圣诞节日那可是十分热衷的,如同国人对待除夕一样,无论相距多远,也要风尘仆仆地赶回家中团聚,共进丰盛的晚餐,围坐在熊熊燃烧的火炉旁,弹琴唱歌,共叙天伦之乐。
临近节日那几天,气氛就已经开始异常热闹了。天气寒冷,外边覆有薄薄积雪,走路的时候要格外小心,只怕会摔倒。但是路边的大树,都挂起了漂亮的装饰球花,商店门口也都有摆放圣诞树。圣诞老人更是沿街可见,向行人分发小礼物。
“MerryChristmas!”走过圣诞老人身边的时候,得到了一份祝福。
红色手套中,有两颗漂亮的糖果。
王珊在身后道,“蔚小姐,雷先生说了,让我陪您去购物,喜欢什么,您随便选,就当是圣诞礼物。”
蔚海蓝轻轻握住那两颗糖果,像是握住了珍贵的宝贝,扭头微笑,“王秘书,我有点累,不想走动,这样吧,我把我想要的东西列个单子给你,你就辛苦些,替我去买回来。”
王珊自然是点头应允,随她回了酒店。
蔚海蓝立刻拿了纸笔列单,足足整理了一个小时,才将单子交给了她。王珊低头瞧了一眼,范思哲的春款大衣,安娜苏的皮草,夏奈尔的衬裙,路易威登的皮包,万宝龙镶钻腕表,迪奥花蕾头巾,罗特斯的桃.色墨镜……足足一整页的列表,详细的表明了颜色规格,而这些物品全都是各大品牌的最新款,有些更是限量版,价值不菲。
王珊有些愣住,回神说道,“蔚小姐,我现在就去定购,请您静候。”
而她前脚刚刚走,蔚海蓝也没有闲着,后脚就闪人。
等到王珊回来,着实被吓了一跳。
蔚海蓝正坐躺在沙发上看着时尚杂志,而她的头发,剪成了美少年那一型,那种凌乱的碎发,飞扬跋扈,张扬不驯,冷漠的双眼,依旧漂亮无神,却隐匿着光芒,像是一头被困住挣扎的兽,拒绝任何人接近,抗拒一切束缚。
“蔚小姐,雷先生让您穿上衣服,拍个照给他瞧瞧。”王珊闷了下,开口说道。
蔚海蓝顺从地换上现取来的新款衣服,经她巧手一搭配,果然时髦艳丽。
王珊依着吩咐拍了照,传真至国内。她不知道雷先生看到照片后会有什么反应,确实是有些不寒而栗,可是传真发了过去,很久也没有回声。不禁松了口气,想着这算不算是逃过了一劫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就此解决。
第二天一早,那个原本该出现在春城律师事务所里的人,却突然现身在他们面前。
雷绍衡盯着她的头发,冷笑质问,“谁准你剪的!”
雷绍衡显然是刚下飞机,西服被抓在手中,衬衣有着清晰可见的褶印,整个人精神状态却很好,黑眸敛着逼人气焰,有怒气正在隐隐燃烧。他正盯着蔚海蓝,俊颜上是一抹招牌式的笑容,勾起一边嘴角,笑意半分不染眼底,邪魅霸气。
王珊瞥向壁钟,暗自算了下时间,已然明白一切。看来昨日接到传真的时候,就订了最快的航班连夜飞来了,否则的话,绝对是不够的。她是个识趣的下属,立刻退到无人的小房间。
反手带上门,王珊不由得叹息,真是大动干戈呢。
诺大的套房内,两人都没有动静。
蔚海蓝穿着米白色的大衣,铅笔直筒裤配皮靴,手中挽着黑色挎包,包里装了许多东西,所以看着有些沉。里边的衣服还是昨日那件蝙蝠衫,只在脖子处配了一条豹纹的大方巾,随意地绕着她纤细的脖子。她默然地望着他,目光无惧。
“突然想换个发型,我觉得这样挺好。”她轻声说道。
“你觉得挺好?”雷绍衡笑了起来,一下大步奔向她,手中的西服被甩到一边,由空中坠在地上,发出一记声响,他一把抓过她的手臂,蛮横地拽起她,拉着她就朝里边奔。
蔚海蓝觉得手臂快要被撕开绷断,硬生生的疼痛。手中的大包在拉扯中掉落在地,他一脚踩了上去,隐约听到咯吱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碎了,她却也来不及去理会。
雷绍衡一路拽着她奔进洗浴间,强势地按住她到落地镜前,沉声喝道,“敢情是我对你太好了吧?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别以为我让你来了这儿,你就能为所欲为了!你全身上下,每一根头发,全都属于我,属于我雷绍衡!给我听清楚记牢!”
他阴戾的咆哮声震耳欲聋,有种被刺.破的痛楚,蔚海蓝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真是可笑的控制.欲!
蔚海蓝眯起眼眸,无畏开口,“头发是我的,我想剪就剪,你管不着。”
“哟?一个月不见就变得牙.尖.嘴.利,都会呛.声了!”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一根一根穿梭在她的头发里,用力地揪起那乌黑发丝牢牢抓住,他瞧着镜子里的她,手劲用力向上提,她被力量所驱使,只得仰起头来,他一下转了话题,阴霾笑道,“我突然想到那座老园子都这么旧了,是不是该拆掉呢?”
她厉声喝道,“瑾园有我一半,协议上写了不得随意拆除!”
“哦,我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写。那这样吧,我就把我那一半重新翻修一下,这样总成了吧?”雷绍衡终于松了手,轻巧地落在她的肩头,亲昵地搭住,将她护在怀里低声询问。
重新翻修?蔚海蓝心里一惊。
“这么旧的园子,哪一天要是倒了,压着了谁,多危险的事儿啊,不如修一修?该从哪里修呢?”他故意拖着长长的音,似是在思量,而后恍然大悟一般道,“我看就从清漪那园子开始修好了……”
“雷绍衡!”她一字一字地念出他的名字,竟是咬牙切齿,“你不要太过分!”
不知怎得,雷绍衡笑得更欢,“前面一句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你到底想怎么样!”蔚海蓝脑子微乱,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有算到他来这么一招。
“都说了没听清楚,前面一句是什么?”他又问。
蔚海蓝作了几次深呼吸,耐着性子重复方才的话,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不要太过分。”
“再前面一句。”
她寻思着道,“瑾园有我一半,协议上……”
“再后面一句。”
蔚海蓝有些懵了,他到底是在指哪一句。仔细一思量,忽然狐疑睁眸。
那根本就不算是一句话,只是他的名字。
“乖,再说一遍。”他诱.哄着她,轻拍她的肩头。
蔚海蓝却抿着唇瓣,怎么也开不了口。这才意识到自始至终,她似乎都没有喊过他的名字。可是此刻,那三个字,不过是普通的三个字,竟也如鲠在喉,让她如此难以呼喊。
“把它给我留长!没有我的同意,不准再剪短半分!”过了许久,反是他先开口,她依旧沉默以对。雷绍衡低下头来,他的气息凑近她喝道,“给我说话!听到了没有!”
终于,她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恩”了一声。
“王秘书!”雷绍衡转身喊道,王珊从小房间内出来,他松了松衬衣领口,“给我准备衣服,送早餐过来!”
“好的,雷先生!”王珊回道。
蔚海蓝还站在洗浴间里,头发被扯得生疼,她却没有了一丝感觉。瞧着镜子里那个仓皇的自己,突然就有种落败的失意。三年时间,第一次如此彷徨。如果连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不能随心所欲,那么还有什么是自由的?
蔚海蓝猛然间意识到,那并非是结婚协议,那是一纸卖.身契。
半晌之后,她才有所动作,理了理头发,神情恢复了淡然,走入大厅。
那只黑色挎包还躺在方才的位置,没有人动过。
王珊刚刚折回,瞧见如此作势就要去捡,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雷绍衡放话了,“她自己有手。”
蔚海蓝朝王珊笑笑,示意没事,她上前几步蹲了下来。包面被踩了脚印,有些灰.渍,挎包是敞开式设计,所以并没有拉链,里边的小东西便零散地落了出来。她一一拾起放回包内,而在这时,一件碎掉的东西让她失了神,久久没有动弹。
“蔚小姐?”王珊有些诧异,瞧着她怎么不动了。
报纸翻页,发出轻微声响,雷绍衡目不转视,“自己的东西也不会收拾,王秘书,去帮帮她。”
王珊刚走近她,蔚海蓝又继续动作,小手迅速一抓,握住了一抹蓝色揣入口袋,“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拿着挎包,蔚海蓝站起身来就要离开,“我去上课了。”
“吃完早餐再去。”雷绍衡目光不移,漠漠开口。
“我吃过了。”
“那就陪我再吃一点。”
蔚海蓝开始有些了解这个人了,控制.欲极其强烈,容不得别人有异议。
于是她不再多言,他说一便一。
象牙白的西式餐桌,白色玫瑰蜡烛台压布,可是上来的餐点却全是中式。冒着热气的小米粥,蟹粉汤包,鲜虾馄饨,全素蒸饺,还有七、八碟各式小菜。他坐在那头一边看报纸,一边用餐。她就坐在另一头,怔怔地盯着满桌的食物。他不说话,她也不动筷。
直到他慢条斯理地进餐完毕,她才问道,“我可以去上课了么。”
王珊递来温热的手巾,他正在擦手,头也不抬,像是一个宠.溺妻子的丈夫,微笑说道,“这些天太忙了,冷落了你,圣诞节也不知道有没有空,你自个儿找些乐子玩儿,让王秘书陪着,别一个人乱走,遇上坏人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她异常听话,乖巧回道。
走出酒店,坐上的士,走进已经上课的教室,蔚海蓝整个人很沉闷。讲师在前方滔滔不绝,身边是认真聆听的学员。外边寒风瑟瑟,将她冻得鼻头发红,她僵坐着一动不动,任由周遭投来惊艳注目。
王秘书送她去教室后又是返回,雷绍衡已经干净整洁,焕然一新,他正在系衬衣袖口的钮扣,高大挺括的身影,线条有力优美,他背身问道,“刚才她在搞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个钥匙扣。”
“钥匙扣?”
“是,一个蓝色小海豚的钥匙扣,大概是坏了。”
雷绍衡径自取过西服穿上,信步走出套房。
等到蔚海蓝下课归来,那人早已经没有踪影。王珊告诉她,他已经回去了。她点头踱进卧房,不再出声。拿了画板,静静坐在窗台,笔端在纸上来来回回,却是心不在焉。她迟疑着伸手,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
蓝色的小海豚钥匙扣,已经碎成了两半。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之夜。
热闹的圣诞节前夕,众人雀跃不已。只上了半天课,下午全部放假了,连放三天。
路上积了厚厚的雪,银白色世界,美好纯净。
走出教学大楼,有人站在马路对面。墨青色的长款风衣,伫立于风中,像是一株常青松柏,苍翠俊秀。来往的车,来往的人,那人的目光穿越其中,直直地望向了她。
蔚海蓝停下脚步,瞧见了他朝她露出一抹笑颜。
那是她所认为最好看的笑容。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蔚海蓝仿佛是回到了从前。
春城四季恒温,炎炎夏日不会热到让人昏厥,寒冷冬日亦是不会冷到让人发颤。
那人在最冷的时节里,也不过是穿这么一件薄薄风衣,墨青的颜色,沉稳内敛中透出几分温润文气,像极了他的性.子。多少个日子里,他就站在学校的门口,又或是站在那一条道上,安静地等候。那时两旁有着高大的木棉树,挂满了拳头般大小的棉桃,寒风将其呼啸撕裂,白色的棉絮便挂满了树梢,一朵朵绽放的白花。
她骑车赶来碰头,他迷蒙的褐色双眸就会聚光亮了起来。
远远的,毫无预兆下,忽而露出一抹笑容。
笑的时候,他会将双眼微微眯起,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后来,蔚海蓝一直记得这样的画面,记忆深刻。恐怕,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这样的笑容了罢。
王珊站在她身旁,自然也瞧见了马路对面的人。
虽然没有正面接触过,可她也知晓他,寰美影视未来的继承人,沈家二公子,沈逾安。
沈逾安穿过马路,踏着斑马线而来。
“蓝。”他开口呼喊,男声略低,轻而温柔。
蔚海蓝抬头望向他,早已收起了所有的感慨涟漪,漠漠说道,“沈逾安,好久不见。”
她的称谓变了,不再是逾安,而是连名带姓。
沈逾安一怔,又是问道,“你下课了?”
蔚海蓝已然细细思量过了,她在纽约的行踪,在哪里上课,也就只有跟袁圆电话时提起过,看来这人是从袁圆那儿打探了消息的。她眼底冷意更甚,生疏中带了几分厌烦,“恩,刚刚下课。”
一辆车子驶到他们面前,王珊提醒道,“蔚小姐,车来了。”
蔚海蓝点了点头,反是问道,“他还在忙么?”
王珊愣了下,立刻会意,“雷先生还在忙,不过之前说了,这几天尽量会抽出时间来陪您。”
“算了,工作比较重要。”蔚海蓝体谅地说道,目光再次回到沈逾安身上,微笑询问,“是不是找我有事?”
沈逾安被晾在一边冷落了片刻,她这么一问,他原本想要说的话忽然又全都说不出口了。透过她们方才的谈话,他听出了其中的关系,她身旁的这个陌生女人显然是那人的下属,而她和那位雷先生现在依旧维持着联系。
沈逾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道,“没什么事,只是想来跟你说一声,圣诞快乐。”
“谢谢,也祝你圣诞快乐。”蔚海蓝的语气异常冷淡,匆匆说道,“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这里不好停车。”
“好。”沈逾安亦是没有多说什么。
王珊随即打开了车门,蔚海蓝朝他笑笑就要上前。
“蓝。”她刚要弯腰钻入,他又突然呼喊。
蔚海蓝的步伐停了下来,徐徐扭头,望向身后侧的他。双手伸在风衣口袋里,沈逾安的双眸很明亮温暖,他一开口,就有大团大团的白气呼出,如同记忆里的白色棉桃,“上次看见你的额头好像磕到了,那瓶清凉软膏挺有用的,哪里磕碰到了,都可以擦的。”
“噢,那瓶软膏……”蔚海蓝状似想起来了,歉然笑道,“我给忘记了,还没用呢,不过还是谢谢你。”
车子发动引擎,朝前方行驶而去。
沈逾安站在原地,却是久久没有离去。车来车往,那辆载着他心爱女孩儿的车子,于眨眼间淹入一片车水马龙。天气寒冷,鞋子踩在雪中,连脚趾都感到了寒意。他喃喃地说着什么,又有大团的白气随着呼吸而出。而后,他这才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默默而去。
奔驰的车内,王珊只见她寂寥的目光注视着窗外。
似乎,她一直是这样的姿势。如同向往自由的鸟儿,只能张望那片天空。
王珊忽然说道,“蔚小姐,您晚上有活动么?”
“恩?”
她依旧望着窗外的风景,听见王珊说,“如果没有的话,我带您去一个地方吧。”
这是蔚海蓝在国外度过的首个平安之夜。
教堂里点燃了几百支烛光,青松装点的圣诞树,盎然的生气,明亮的烛光,聚集在一起的信徒挤坐在长条硬板凳上,这里温暖如春。琴弦拨响了,孩子们清稚的童声,伴随着神父低沉的男低音便和谐地共鸣着响彻于整座古老的教堂。
蔚海蓝本不是信徒,却喜欢这样沉静安然的氛围。
午夜即将过十二点,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又有谁,会为她吟唱救赎的祷告?
咚——
平安夜已过。
纽约的冬天似乎格外漫长,也格外寒冷。室外的银白世界一直持续,偶尔想要散步走上一段,鞋子总是阴冷泛湿。蔚海蓝习惯了春城宜人的气候,对于这里的天气实在是有些不适应。即便是在温暖的室内,只要透过窗户一瞧见外边的蒙蒙白雪,也会感到那飕飕寒意来袭,从心里透出来。
一月近尾声,学员们被准许放假一周回国过年。
“啊!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过年当然要回家!那得买点东西回去!”
周遭是兴奋欢乐的声音,蔚海蓝想着自己也该去买些礼物。她走到同公司的伙伴身边,开口问道,“你们要去买东西是么?我对这里不太熟,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么?”
众人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
瞧见如此,自然是应允。
随着大伙儿一起走出教室,王珊已在外边等候。众人想着该不会秘书小姐也要一齐陪同,那该多不自在。蔚海蓝慢了步伐,停步于王珊面前,“王秘书,我想和大家一起去买点东西,时间不会太久,你先回酒店。”
“好的,蔚小姐。”王珊回道。
只是,她虽然答应了,可还是悄悄地尾随在后。
一行人间隔了一段距离,王珊就默默地瞧着她兜转于一家家小店。那是纽约比较有特色的风情店铺,卖些精致的小东西,不是大品牌,却也可爱独特。她站在一扇橱窗外,透过玻璃瞧见她选了几份小礼物,拿出皮夹用现金买单。而后,她心满意足地将礼物放入包中,小心翼翼的样子。
王珊突然想到,雷先生所给的金卡,她从来都没有使用过。甚至是三年前的银行卡,每个月定期所划的款项,直到如今,她亦是分文未动。或许,她从来就不曾去关注过。
“哎?蔚海蓝,你头发剪了挺帅的!”
“对耶,美少年一个哈哈!”
两个女人笑着说道,蔚海蓝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深色的镜面照映出她那双虽是黯淡却依旧桀骜的双眸。她突然凑近她们,一手勾住一人,另一只手轻搭另一人的肩头,她低声说道,“下次晚上一起去玩怎么样?”
两个女人愕然,随即被她飞扬的神采所迷,笑着点了头。
从纽约飞回国内,转机再至春城,路途虽是疲乏,心情却尚算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思念的缘故,所以连春城的天空都分外碧蓝美丽。种植着参天大树的道路,依旧是郁郁葱葱的景色,车子一转弯,那座老园子就清晰可见。茂盛的枝叶掩了园林,红瓦屋檐的墙上有苍翠的斑痕,眺望园内,那一幢最高的楼正是祖父所住的清漪园。
奇怪的是,车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附近停靠,而是直接驶入园去。
蔚海蓝心中困惑,听见王珊道,“蔚小姐,雷先生在等您。”
别墅大厅之中,那人端坐在正中的单人沙发椅,雕花红木,温润光泽。这个位置,曾经是祖父所坐的。后来祖父去世,继而成了父亲的专署座位。已经不单单是座椅,这更是蔚家当家人的象征。但是此刻,却被别人占据。
除却他之外,蔚家三位夫人,连同两位小姐,以及整个家上上下下十余名佣人,全都到齐了。
蔚海蓝一踏进大厅,众人的目光果然瞬间聚焦向她。
“蔚,你回来了?”雷绍衡突然开口,夜海般深邃的瞳孔浮起温柔笑意,“来,过来!”
蔚海蓝只好走到他身边,雷绍衡径自拉过她的小手,覆在自己的手背,另一只手轻轻拍抚,“上回儿去看你的时候,你说园子里人太多了,挤得慌,实在是不舒服。你瞧瞧,人都到齐了,哪些人该走,哪些人该留,全由你说了算,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