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徐寿辉作为天完国的皇帝管辖的地方确实有些小,但是他也享受着皇家的尊荣与奢华。自己的身边每天都有数十名美女环绕,身后还有十数个带刀的护卫进行护驾,徐寿辉的心情想到此,心情不禁也开朗了起来。他对统一天下并不十分在乎,仿佛那事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自己目前做的就是要尽情享受这眼前的幸福。
御前太监匆匆走上说:“万岁爷,若惜来了。”
“噢,”徐寿辉一惊,这个若惜本是他的宠妃,半年前被他赐予倪文俊为妾,为的是安个眼线,二人约定,非有重大事情,若惜不会冒着暴露的危险相见,这是发生了何等大事,他即刻传旨,“快宣她进见。”
若惜是行色匆匆,尚且气喘吁吁:“万岁,臣妾有大事奏闻。”
“不需多礼,只管奏来。”
“倪文俊先后在家与陈友信,还有元朝的大将察罕在密室中密谋,可以断定他已有二心。”
“是这样。”徐寿辉犯了思忖。
“万岁,”若惜接着奏报,“据悉,倪文俊要以赏花为名,请万岁过府赴宴,常言道宴无好宴,万岁切不可前往,以免为他所害。”
“好个若惜,不枉朕疼爱你一场,赏你黄金千两,速速回去,以免倪文俊生疑。继续留心他的举动,如有异常,速报朕知。”
若惜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徐寿辉皱起眉头,思考着对策。一刻钟后,宰相府的管家拿着名帖来到,御前太监将他引来,站在一旁侍立。
管家递上名帖说:“万岁,我家相爷新近得到一百盆极品兰花,都是难得一见。特来请驾前往观赏,并在相府用膳。以示我家相爷的忠心,也可让万岁在操劳国事中少许放松一下。”
“好,倪丞相是朕的股肱之臣,一向忠心耿耿,回复他,朕少许准备一下,即前去赏花赴宴。”
“遵旨。”管家满心欢喜地离去。
御前太监疑惑地问说:“万岁爷,适才若惜再三叮嘱于您,千万不可赴宴。您却为何应承了?”
徐寿辉冷笑一声说:“朕这是稳兵之计,叫他倪相先高高兴兴地等着吧。公公,你立即调集一千名御林军,由内卫大将军统率,立即包围宰相府,将倪文俊绑来见朕。”
御前太监眼珠一转说:“奴才遵旨。”
徐寿辉暗暗得意,我让你倪文俊设毒计害我!岂料我在你身边安下卧底,不仅你的阴谋走漏风声,还断送了你的性命。
御前太监离开了徐寿辉,在去传旨之前,急忙写了一个纸条,叫过自己的亲信小太监,命他骑马从后门送给倪文俊。原来,这个御前太监早已被倪文俊买通,每个月要拿一百两银子的好处。俗话说花人钱财替人消灾,再者说为他自己安全计,也要知会倪文俊逃跑,不然落到徐寿辉之手,一旦咬出他来,不是连带也得丢命吗。
小太监飞马到了倪府后门,按约定打门。家人开了后门,见是宫里的人不敢怠慢说:“公公何事?”
“将相爷唤出,我这儿有给他的重要信件。”
“小人就去通禀。”家人匆匆去了。
倪文俊正在布置刀斧手埋伏事宜,闻报快步来到后门,认出是御前太监的亲信,客气地问说:“公公有信给我。”
“相爷请看。”小太监催促,“看过奴才还要将原信带回。”
倪文俊接过看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这……”
小太监伸手夺过纸条说:“相爷快作打算吧,奴才还要回去交差。”他上马加鞭离去。倪文俊这个恨哪,没想到若惜竟是徐寿辉的眼线!要不是自己早有防范,全家人的性命休矣。此刻也顾不得多想,他返回内宅,径入若惜卧房,手提龙泉宝剑满脸杀气。
若惜有些胆怯地说:“相爷为何怒气不息?”
“小贱人,你还有脸问,竟然向徐寿辉告密,且不论我们全家生死,我且先把你送进地狱。”
“相爷饶命!”若惜情知自己已是暴露。
倪文俊情急,哪还顾得多说,挺剑便刺,直插入若惜的胸膛,“噗”的一声鲜血喷出,死尸怦然倒地。
倪文俊急将全家老小送上三辆马车,匆匆带些金银,直向北门而去。夫人问他说:“老爷,是去投奔元帝吗?”
“混话,”倪文俊明白,“我现在一无所有,既没除去徐寿辉,也没有将天完国的军马钱粮带给元帝,孑然一身落荒而逃,对元帝无一分价值,若去投奔,连臭****都不如啊。”
“那,你这向北,不是去元大都吗?”
“这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倪文俊告知,“我们马上就拐向东方,前往陈友谅处,也许他能收留我们。”“他的弟弟不是刚刚给你送过礼吗,肯定错不了。”
“妇人之见,”倪文俊叹口气,“此一时彼一时也,我身为宰相,他有利用之处,而今我是逃犯,他的态度就难说了。不过我们也无处投奔,只能到他那里碰碰运气了。”
御前太监磨蹭良久,才找到内卫大将军,待点齐人马,到了相府,倪文俊全家已离府半个时辰了。出城门向北方追了一气,自然是一无所获空手而归。徐寿辉得知扑空,而且若惜已经身死,万分懊恼,但也无可奈何。他虽然对御前太监有所怀疑,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也只能是暗中留意详加观察。而太监自会小心谨慎,一时间此事不了了之。
倪文俊吃尽千辛万苦,总算到了陈友谅的驻地黄州。陈友谅闻听倪文俊来投,半晌没有吭声。陈友信见状试探着说:“大哥,倪文俊而今已是丧家之犬,手下无兵无粮,收下他就会开罪徐寿辉,干脆拒之门外。”
“这样做不妥,”陈友谅想得更深一层,“我们同徐寿辉决裂只是早晚的事,要想取他而代之,就要广交各方,广结善缘。现在我们对倪文俊冷淡,就会堵住别人的投奔之路。还当以礼相待,等日后人不知鬼不觉再徐缓图之。”
“大哥想得还是比我远。”陈友信也知恭维。
“二弟,代我出迎。”
倪文俊一家千恩万谢地在黄州住下了,陈友谅优厚拨给倪文俊日常用度,使得倪文俊感激涕零。
夜深了,倪文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夫人有些烦了说:“你放着觉不睡,这是折腾个啥呀?”
“你倒是心大,看你呼噜打得像牛一样。”倪文俊狠狠地说,“也不怕睡梦中把你的脑袋割下来。”
“难道徐寿辉还能派刺客到这黄州来?”
“干吗徐寿辉?陈友谅杀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对咱不是挺好吗?你不必杞人忧天。”
“你就是个老娘们儿,头发长见识短。咱们在这儿白吃白喝,人家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你说犯得上吗?啥时不痛快,还不是说杀你就杀你。”倪文俊还有担忧,“再说,说不定哪天,徐寿辉给陈友谅下道圣旨,或者是给他重金许以高官为条件,让他杀了咱全家,人家还不是举手之劳的事。”
这一番话,把夫人吓得不敢睡觉了说:“老爷,那咱可怎么办哪?要不然明天咱换换地方吧,省得在这儿担惊受怕的。”
“换地方,咱们已是走投无路。”倪文俊长叹一声,“就和丧家犬一样。”
“那就昕天由命等死吧。”
“我倪文俊好歹也是一国的宰相,岂有坐以待毙之理。”倪文俊来了精神,“我要自己掌握一支军队,有了兵便谁也不怕了。”
“说梦话,你现在是仰人鼻息,不然连饭都没得吃,还要执掌军队,太阳是不会从西边出来的。”
“你懂什么?”倪文俊自有算计,“我在汉阳时,已经将一半的军队控制在手,只因我走得匆忙,对他们未及通知,我派家人回去暗中联络,不愁把他们拉来。那时我五万大军在手,对陈友谅又何惧哉!”
“那,陈友谅会同意?”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说为他收笼旧部,陈友谅自然高兴,等人马到齐后,就由不得他了。”
“你这算盘是打得挺精,但愿不要弄巧成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惹来杀身之祸。”
“只能这样主动掌握自己的命运,不然就是任人宰割。”倪文俊信心十足,“明天我就向陈友谅提起此事。”
次日,倪文俊主动去拜会陈友谅说:“大元帅,我一家人已来多日,承蒙照顾,心中颇感不安。”
“这就是相爷的家,何须如此过谦,若还有招待不周之处,尽管提出,陈某定当改正。”
“元帅这样说,更让我无地自容了。”倪文俊转入正题,“我想总要为元帅做点有益的事,汉阳那边还有我的旧部,派出人去,估计还能招回几万人马,统归元帅调遣,我也算没有白吃干饭。”
“如此甚好,我出马匹钱粮,相爷招回多少算多少,不要太当真。”陈友谅还宽慰他。
倪文俊走后,陈友信提出质疑说:“大哥,你这样做失策了,倘若他真的招回几万人马,我们这黄州还不成了他的天下,只怕就难以控制了。”
陈友谅微微一笑说:“这一点我何曾没有想到,只是这几万人马也是很大的本钱哪,这也是个绝好的机会。至于他有了兵马想要自行其是,那就看我们是如何对付了,到时我自有办法。”
倪文俊还真的仍有号召力,不过月余,便相继有五万人马前来投奔,使得他兴高采烈欢喜异常。
这一****设下了酒宴,将十数员为首的大将召集到自己的房中,为每人斟上一杯酒说:“各位,这酒是黄州有名的黄阳酒,在窖藏五十年以上,大家要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是啊,我们好不容易又重新相聚,有相爷统领,就有了方向,也就有了远大的前程。”
“以往我是寄人篱下,那个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啊。要看人脸色行事,和讨饭吃无异,这下好了,我们有了自己的人马,再也不受窝囊气了,可以扬眉吐气了。”倪文俊举起杯,“弟兄们,干!”
十数人同时饮下杯中美酒,也就是转眼的工夫,他们无不腹内如同刀绞。倪文俊先说:“不好,这酒内怕是有毒。”
“哈哈哈”,伴随着一阵冷笑,陈友谅、陈友信兄弟走进房中。陈友谅阴沉地奸笑着,“看来相爷并不糊涂,还明白酒中有毒。不错,是我事先在酒内放进了砒霜,你们已是生存无望了。”
陈友信加了一句说:“也别想和我大哥分庭抗礼了,你们的人马,我大哥全都收下了,放心地走吧。”
“陈友谅,你,你好狠心,你比徐寿辉还要狠毒。”倪文俊手按肚腹,已是出言无力,“要我性命也就是了,为何将我部下这些无辜全都加害。”
“这可就怨不得我了,不是你召他们前来,他们怎会来黄州送死。”陈友谅又是奸笑几声,“我又怎能添上五万人马。”
倪文俊等人说话间相继倒地身亡,陈友信问说:“大哥,倪文俊的家小如何处置,是否也打发了?”
“有了这些陪死的,就不要学徐寿辉斩草除根了,”陈友谅吩咐,“把他们全都轰出城去,死活听天由命。”
就这样,倪文俊的家小被逐出了黄州,流落在外,不知所终。
陈友谅除去倪文俊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徐寿辉那里,徐寿辉为此特地颁下圣旨对陈友谅进行了嘉勉,在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衔上又授予了宰相之职。从古至今,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一个人能够独揽军权和相权,也就是说,把文武的大权都集中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其实,徐寿辉也是被逼无奈才这样做的。目前,自己只能算是一个傀儡皇帝,陈友谅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说不定哪天自己就被取而代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