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与朱元璋部队的战争就在黄昏时分打响了,没过多久,汉军的战船和水寨都着起了大火。因为着火,船上的士兵也乱了套,他们不知该把自己的船开到哪里,只能横冲直撞,最后导致把没有着火的船也沾染了火苗,没过多久,几百条战船就都着起了大火。这场战争下来,汉军死伤惨重,有十万多人都在这场战争中或死或伤,有近百名战将在这场战役中被烧死,其中就包括陈友谅的弟弟陈友仁、陈友贵。
陈友谅幸赖部下死战,换乘小船才逃得性命。鄱阳湖火烧陈友谅的大战,是朱元璋登上帝位的关键之战,也在历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
陈友谅虽然损失巨大,可他并没有喘息,也不容朱元璋喘息。依仗船大兵力仍占优势的条件,次日一早又向朱元璋发起了攻击。再次激战整整一日,双方互有死伤。刘基向朱元璋建议说:“主公,明日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
“为何?”
“不能与他拼消耗。”刘基分析道,“陈友谅兵多,他远道来征,军粮不足,意在速战,而我军则不缺粮。为此,应当将汉军困在他的水寨。我们只要封住两个出口,使他不能出战,待其粮尽,必然恐慌,那时我军再与他决战,则必胜无疑。”
朱元璋采纳了刘基的困敌之计,大军移师湖口,命常遇春和廖永忠分别截住鄱阳湖口。陈友谅几次想要冲出交战,都被红巾军强弓硬弩和火器射回,无奈只能蛰伏在湖中。
转眼十几天过去,汉军已是缺粮,将军们每日两餐,士兵每日仅一餐。而陈友谅和他的家小亲信,依然是花天酒地。这日,左金吾将军饭后在船头眺望朱元璋大营,见对方军士正在饱餐,那成盆的白米饭热气腾腾。他的弟弟偏将走过来对兄长说:“我饿得已是前胸贴了后腔,实在挺不住了,与其饿死不如找条活路,今天夜晚,我带弟兄们摸过去试探一下,如果朱元璋善待我等,大哥你就带部下一万人弃暗投明。”
“千万要小心,不可走漏风声。”
入夜后,偏将领着十名亲信,驾一只小船,悄悄出了水寨,无声地接近了常遇春的水营。巡哨的快船发现了驶来的小船,上前截住问道:“敢莫是汉军想要偷营劫寨吗?”
“将军,非也。”偏将回答,“我们是汉军中的士兵,因连日饥饿难忍,特来寻一餐饱饭。”
“好,你们随我来。”巡逻船将他们带给常遇春,又送到了朱元璋处。
偏将看着坐在上面的人。有些不敢相信:“尊驾真的是吴国公?”
“我就是朱元璋。”
“国公就这样平易,没有一丝架子,而且穿着也这么朴素随便,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国公也是人,大家一样打仗吃一样的饭,这有什么奇怪。”朱元璋道,“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饭菜,你们尽管吃饱。而且回去告知战友,凡饥饿者皆可来我军水营进餐,保证你们的安全。”
偏将有意说:“国公,我们饱餐之后,不想再回去为陈友谅卖命了,想要回武昌家中。”
“可以,我派人送你们上岸,而且每人发给五两白银的路费,估计足够你们回到家中。”
“您所说的是真的?”
“岂有戏言。”朱元璋告知,“你们被俘的汉军有一半加入了我军,还有一半回家和亲人团聚,我们都给发放了路费。”
偏将止不住流下泪来说:“国公,你们真是大度又慈善,哪像我们那边,把抓到的战俘全都杀害了。”
“这样做是残忍了。”
“国公,跟您说实话吧。我是汉军左金吾将军的胞弟,今夜前来是为试探对我们的态度。”偏将表明心迹,“回去后,我要向家兄说明一切,争取让他率军弃暗投明。”
“请转告令兄,投诚之后,照常让他带兵,仍为大将军,并由我方负责修建府邸。手下的弟兄不愿继续当兵的,可以发放安家费许其离开。”
“国公,这条件太优厚了,我想,家兄定会毅然走上光明之路。”偏将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左金吾将军当机立断,次日夜间便率军投诚。受他的影响,右金吾将军也率部下万人投奔了朱元璋。事态严重,陈友谅为防骨牌效应,加强了对部下的控制。但无粮是致命的难点,为此他令水陆军都元帅张定边组织五百条战船,前往都昌抢粮。然而却遭到朱文正的顽强拦击,船只大部分被烧毁,只有张定边死战得脱。
陈友谅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粮食堪堪待尽,只能硬着头皮突围。他亲率百余艘战船,意图抢占南湖嘴,以进入长江返回武昌。然而在湖口遭到朱元璋的猛烈阻击,红巾军将汉军的舰船分割包围。朱元璋站在船头不避炮火亲自指挥,敌元帅张定边此时不顾自身危险,站在高处,对准朱元璋射去一箭。在朱元璋身旁的刘基看得真切,急将他推开,那箭带着风声从朱元璋耳边飞过,真是好险。
张定边回头告知陈友谅说:“万岁,看我险些要了朱元璋的小命,算他命大,侥幸得免。”
陈友谅应声探出头来说:“大元帅,那朱元璋而今何在?”
“缩头乌龟,躲进船舱去了。”
“朕不像他胆小如鼠,也要出舱指挥。”
“万岁,万万不可,须防流矢伤人。”
就在陈友谅与张定边对话之际,红巾军大将郭英看准陈友谅的面门,发出重重的一箭。真是百步穿杨的神箭,陈友谅的头颅被射穿,当场死于非命。主帅一死,军心涣散,将士再也无心恋战。五万多人投降,太子也被俘。张定边用小船载着陈友谅的尸体,还有二儿子陈理,连夜逃走,回到了武昌,不久立陈理为帝。
鄱阳湖大战,历时二十六天,以朱元璋的胜利陈友谅的失败而告终。十月,朱元璋大军围困武昌,拖至次年二月,张定边和陈理粮尽援绝难以支撑,被迫投降。至此,汉水以南到韶州以北,辰州以东至赣州以西,原陈友谅汉国的所有疆土,已尽数归朱元璋。
这一日,李善长来到朱元璋的书房,将手中的一张字条递过去说:“主公请看,这是市面流传的一首童谣。”
“噢,”朱元璋认真地从头看下去:富汉莫起楼,贫汉莫起屋。但看羊儿年,便是吴家园。及早顶皇冠,吴主坐江山。
李善长在一旁察言观色说:“主公,而今已据有江淮广大地区,为顺应天心民意,早日灭掉元蛮:一统天下,是当称帝了。”朱元璋笑了笑说:“就凭这首童谣?”“这是天意呀。”“还不到时候。”朱元璋认真地说,“树大招风,过早称帝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反而不利于今后的发展。”
“称帝乃百官人心所向,如不顺应时势,只怕寒了将士们的心。”李善长敦促,“主公三思。”
“好吧,为不至于令部属失望,我请宋主将我的吴国公改封为吴王。”朱元璋还是留有余地。
公元1364年(龙凤十年)正月,朱元璋在应天称吴王。设置百官,建中书省。以李善长为右相国,徐达为左相国,常遇春、俞通海为平章政事,汪广洋为右司郎中,张昶为左司郎中,立长子朱标为世子。仍然沿用龙凤年号,以吴王令旨名义颁布政令。军队也重新进行了编制,取消了各翼统军元帅府,新设武德、龙骧、豹韬、飞熊、威武、神武、振武、宣武、雄武、羽林等十七卫亲军指挥司。战士一律穿红色战袄战裙,头戴阔檐红皮壮帽,背插猛烈二字小旗。此时朱元璋已拥兵数十万,因此前张士诚已称吴王,所以都称张士诚为东吴,而称朱元璋为西吴。
自从张士诚降元,就一直龟缩在浙西地区。这里向称富庶,是为鱼米之乡。张士诚也不思进取,整日里寻欢作乐,并大兴土木,建造了齐云楼、景云楼、看桐馆、芳惠馆等富丽堂皇的宫殿。国事尽交于其弟士信,而张士信又只信用****大、蔡彦文、叶德新三人。他们贪污无能,嫉贤妒能,疏远忠正,亲近奸佞,朝纲紊乱,国事日下。
明媚的阳光照射进吴王府的书房,朱元璋虽说从小没有上过学,但他酷爱读书,故而只要稍有时间,便埋头在书房里。刘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说:“主公,又在用功。”朱元璋抬起头说:“先生是无事不来。”“主公,看看这个。”刘基也递过一张纸条。朱元璋铺展在案上,只见又是一首童谣:丞相做事业,专用黄蔡叶,一朝西风起,东吴都干瘪。
朱元璋笑了说:“先生是要我攻取东吴。”
“主公知我心也。”
“先生智谋可比当年之姜尚、孔明,甚有远见。平定陈友谅后,张士诚便首当其冲。除掉张士诚,收并了东吴土地,则江南一统也。”朱元璋佩服刘基的战略眼光,“近日我旦夕都在思考征讨东吴的战事,奈何其地大城多,如老虎吃大象,不知从哪里下口。”
“主公,张士诚好比是一棵大树,想要一口气连根铲除实属不易。何不先剪去枝杈,最后再拔其主干。”
“先生的意思是先打江淮?”
“这是第一步,”刘基显然是肯定了朱元璋的想法,“第二步,集中兵力攻打杭湖。”
“那么,平江城便是张士诚这棵大树的主干,这也就是第三步了。”朱元璋的头脑中条理清晰。
“哎呀,我主吴王千岁真是伟大的军事统帅,对张士诚的战略部署,我刘基从内心里折服。”
“军师赞同,我就要付诸行动了。”
于是,朱元璋运筹已久的对东吴的进攻,便在公元1365年的十月,敲响了战鼓。徐达、常遇春、冯胜统率二十万大军先下泰州,次年三月又攻克高邮,继而占兴化、宿州、邳州,整个淮东已尽为西吴所有。然后,朱元璋发出檄文。公布张士诚八条大罪,说明他代天讨伐的种种理由。
当年八月,朱元璋大军兵临湖州城下。
湖州地理位置重要,守将张天骐是张士诚的心腹爱将。如果湖州失守,等于张士诚失去一足难以站立,也会动摇他对江南的整个统治。因此,他急派谋士李伯升到达湖州协助守城。同时又派大将吕珍会同五太子,领兵六万前往增援。到达后,在湖州东旧馆构筑五寨据守,意在与西吴军作长期较量。不料,徐达用火攻破了五寨,常遇春抢占了姑嫂桥,断了湖州与平江的陆路,汤和堵塞了港河,截断了湖州与外界沟通的水路,使得湖州陷于被围之中。城内的张天骐、李伯升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吴王朱元璋并没有干等湖州的捷报,为了不使张士诚从容增援湖州,他又派李文忠统兵攻打杭州,命华云龙攻打嘉兴。使张士诚顾此失彼,穷于应付。在粮尽援绝的情况下,湖州守将于十一月初六归降。受其影响,杭州、嘉兴、绍兴也相继归降,使朱元璋共得降卒十万。这样一来,张士诚就仅剩下老巢平江一座孤城了。朱元璋几次派人招降未果,遂决定以武力攻占平江。
公元1366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西吴大军进逼平江城下。战前,朱元璋召集军事会议,商讨平江作战的方略。众人七嘴八舌,所说意见莫衷一是,而且争论不休互不服气。
朱元璋看看刘基说:“军师,还是你来谈谈高见。”
刘基反问朱元璋说:“主公,还有一员大将一直没有开口,您为何给忽略了?”
朱元璋恍然大悟说:“你是说左相国徐达?”
“正是,”刘基进一步说,“徐大人是我朝常胜将军,勇谋兼备,攻下城池何止百座,对于如何攻打平江,他是最有发言权了。”
“徐大人,为何不开尊口?”
徐达倒也痛快说:“主公,要是我打平江,只需两个字。”
“哪两个字?”
“锁城。”
朱元璋一时难以明白说:“徐大人何妨细细讲来。”
“主公,由我率军先到城南鲇鱼口,康茂才带兵到尹山桥,将东吴军在城外的军队悉数赶进城中,然后便实施锁城。由我包围蔚门,常遇春将军围虎丘,郭兴围娄门,华云龙围胥门,汤和围闾门,王弼围盘门,张温围西门,康茂才围北门,耿炳文围东北方,仇成围西南方,何文辉围西北方,四面筑起长墙困之。并架起与城中佛塔一样高的木塔,可以瞰看城中全貌。再筑敌楼三层,每层备有火铳弓箭,架起襄阳大炮,以备随时轰击。”徐达缓缓道来,“这样不出三月,张士诚便会粮尽生变,胜过强攻,也可减少我军将士伤亡。”刘基首先表态说:“果然左相国深思熟虑,这是一条绝妙的攻城方略,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朱元璋也对其称赞道:“既然左相国已经把各位将领都安排妥当了,那就遵照着左相的意思,让这些将领各自带着各自的兵马,按时进入阵地。”
众将听后,齐声应答说:“谨遵千岁军令。”
经过精心的准备之后,朱元璋终于要开启对张士诚的最后一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