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朱元璋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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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朝廷混乱 弄权害忠良

大殿外的雨稀稀疏疏地下着,一点没有把人们心中的烦躁带离。自从弹劾的奏章出现之后,大殿里就一直保持着安静的状态,人们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韩宜对皇上的意愿仿佛已经猜透一般,傲然地站在大殿之上,有些鄙视地看着瑟瑟发抖的胡惟庸三人。

人们屏住呼吸,在等待着一场风暴的到来。

朱元璋终于开口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根本没有询问韩宜,弹劾胡惟庸三人结党营私有何凭证,而是张凸便加斥责说:“大胆韩宜,竟敢诽谤当朝宰相,分明是存心不良,另有所谋。如此御史,无事生非,令朝堂不宁。要尔何用?锦衣卫,与朕拿下。”

锦衣卫随时侍立在旁,听到旨意,哪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扭住韩宜,推起他便走。韩宜竭力挣扎说:“万岁,臣不服,为何不问青红皂白,陛下是有偏心。胡惟庸结党尽人皆知,他依仗韩国公李善长做后台,在朝中为所欲为卖官鬻爵,对万岁的朝纲已是大威胁。万岁,不可不防啊!”看来,韩宜已是无所顾忌,连李善长也咬上了。但朱元璋似乎不为所动,而是将手一挥,不耐烦地催促说:“快些押走,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杨宪等人思忖再三,没敢站出来求情。

宴席不欢而散,人们无声地退出。刘基瞥了杨宪等人一眼,这是杨宪等人策划的,他心知肚明。不料,皇上开口了说:“刘先生,请留步。”

朱元璋对他讲话总是这么客气,使得刘基分外不安说:“万岁,叫为臣有何驱使,尽请吩咐。”

“朕有话问你,”待到人们走光,朱元璋开门见山,“刘先生,今日朝堂之上,韩宜弹劾胡惟庸这事,卿是如何看待?”

“万岁,微臣也不明就里。”

“刘基,这可不是你为人的本分。”朱元璋鼓励,“朕留下你,就是想听你说真话,如何想的,但说无妨。”

“万岁,臣想,韩宜作为御史,不会无的放矢。”刘基的性格使他不会耍滑,“陛下不问究竟,便拿下韩宜,是有些欠妥。”

“韩宜他是不合时宜,朕正在兴头上,他偏偏来扫兴。这入狱被关,也是他自找的。”朱元璋又问,“刘先生,胡惟庸是否有结党之嫌呢?”

“万岁,胡惟庸为人陛下心里清楚,他现在是万岁一人之下,百官万民之上,权力炙手可热,去他门下钻营之人甚多。长此下去,百官只知有胡丞相,而就把万岁忘记了。”

这句话说到了朱元璋的心上,一段时期以来,他已明显感到,相权与皇权矛盾,中书省权力过重,影响到他对朝政的控制。他想了想又说:“刘先生,韩国公年事已高,朕有意让他颐养天年,他这左丞相的位置,就由你来接替如何?”

刘基何等聪明,朝政了如指掌。他清楚皇上并未真心用他,便真的启用他也干不长,他觉得丞相之位而今是个险位,只怕不要很久李善长和胡惟庸都要与皇上摊牌,自己还是不要蹬这浑水。他笑了笑说:“万岁,臣做太史令已是小材大用,焉敢再望高枝。”

“刘先生不为名利官爵所动,诚正人君子。”朱元璋又问,“胡惟庸、李善长辈把持朝纲,朕早晚废之,只是这为相之人当德才俱为上乘,你觉得杨宪这个人可是相才。”

“杨宪才气高于胡、李二人,如若为相也强过二人,”刘基明白皇上早有此心,“不过杨大人肚量尚嫌狭窄,常言道宰相肚里能撑船,他还算不得最佳人选。”

朱元璋禁不住说:“先生,杨宪与你俱为浙东人,你理当为他美言才是。”

“万岁问臣是为相之人,并未要臣举荐同乡。”刘基直言,“臣曾要万岁不要只用淮西人,等同此理。”

“好,”朱元璋发自内心地赞许,“朕有先生在朝,如唐之有魏徵。诤臣难得,先生不可离朝。”

“臣为万岁出力自当尽心。”刘基退下了。他边走边想,这个皇帝虽说是放牛娃、和尚出身,但确有过人之处,难怪能削平群雄位登大宝。可是这城府之深权欲之重,也是大臣们的隐患。但愿自己能够躲过劫难,不要对皇上构成威胁。

朱元璋和刘基的谈话,只是二人之间进行,但这风声还是传了出去。胡惟庸重金收买了皇上身边的亲随太监,一点点风声都能及时报他知道。

获悉皇上要用杨宪为相,胡惟庸急忙来找李善长说:“相爷,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想办法阻止杨宪拜相啊。”

“万岁如若执意要任杨宪,我们也无可奈何。”李善长的口气似乎平静,其实他内心也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心。

“相爷,你可不能这样掉以轻心,”胡惟庸着急了,“杨宪得志,浙东集团掌权,我们都得完蛋。”

“那又能如何,我们也没有杨宪犯罪的把柄。”

“这罪证吗可以给他安一个。”胡惟庸附在李善长耳边,嘁嘁喳喳讲说了一番,“管叫他有口难言。”

“这,要是出了破绽,就是偷鸡不着反蚀一把米。”李善长有些心里没底,“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要出拳就得下死手,打蛇不死反为蛇咬,这事我决不干。”胡惟庸狠狠地,“这一招,定要他们的性命。”

“那你就做吧。”李善长有点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味道。

“相爷,届时你可要助一臂之力。”

“话我可以说,万岁的态度我不好把握,”李善长语意凄凉,“此事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几天之后,御史中丞涂节在李善长的安排下进宫面圣。朱元璋心存疑虑说:“涂大人,你声称有要事奏闻,讲吧。”

“万岁,近日可有头痛的感觉?”

朱元璋很是纳闷说:“涂大人这是何意,朕这几天有时头晕,还伴有干呕,只是不太明显。”

“这就对了。”涂节煞有介事地说,“万岁,龙体这是被人巫蠹了。”

“巫蠹?”朱元璋捉摸不透,“此话怎讲?”

“万岁,就是有人在暗中给您做了手脚,用巫术咒您。”涂节伤感地说,“想不到这人如此阴险。”

“你说是何人?”

“杨宪。”

朱元璋审视地望着涂节说:“杨宪如要加害朕,也是在暗中偷偷进行,你怎么便知道是他?”

“万岁,是他的一个小厮无意中透露。”

“你且详细讲来。”

“万岁,事情是这样的。”涂节心想,好厉害的皇上,幸亏事先虑事周密,不然还被他问露馅了,“臣的书童春儿,与杨宪的贴身小厮文儿,本是姑表兄弟。二人时常见面,是文儿对春儿提起,杨宪用木头刻个小人,上面扎了无数钢针,说是夜夜三更起来,对着星月咒念皇上速死。”

“哼!”朱元璋不肯相信,“若是杨宪所为,像这等灭门之罪,他怎会让书童得知?”

“万岁,是文儿半夜被尿憋醒,起夜时撞见的。”

“黑夜之间,杨宪便咒朕,也不会高声喧嚷,你说的文儿,便怎知主人是在深夜咒朕。”

“万岁,是杨宪将木人藏于假山石中,文儿白日偷偷取出观看,始知那木人却是万岁?”

“难道木人之上有朕的名字?”

“万岁,那木人他的外形是……”涂节故作害怕,顿住不言了。

朱元璋气急说:“说下去。”

“是个和尚。”

尽人皆知,这是朱元璋最为忌讳的。此时他的脸色已是煞白说:“涂节,你可是与杨宪有个人恩怨,故意编造谎言。”

“万岁,臣有几个脑袋,敢开这种玩笑。”涂节这才点到问题的实质,“如若不信,万岁何妨派人去杨府搜上一搜。”

朱元璋没有立即表态,他在思考。

一直没有开口的李善长觉得是他说话的时候了说:“万岁,此事非同小可,一是事关万岁龙体安康,甚至性命。二是也关乎杨宪大人的清白,理当派人去杨府查个水落石出。”

“去查。”朱元璋还在深思。

“万岁,”李善长明白计划成败到了关键时刻,“御史大夫陈宁,是专管查案的,派他查办此案。”

朱元璋点点头说:“是要查清此事,陈宁也无不妥。”“那么,臣这就传旨。”“且慢。”朱元璋不是糊涂人,“这种事罪大欺天,若陈宁一人办案,恐杨宪不服,朕再加派一人协同办案。”

李善长心中立刻忐忑起来,他不知皇上要加派何人,如果是个精明的官吏,与胡惟庸又不睦,那么这个计划就有流产的可能。而且戏演砸了,涂节就会下狱,胡惟庸免不了会被涂节供出,自己也免不了要受牵连。这都是他内心中一瞬间的活动,他表面上还是顺从地恭维说:“圣上虑事细密,如此也免得有人做手脚,还请万岁选人。”

“着刑部尚书吴云为本案正审官,陈宁为副审官,即时前往杨府搜查,朕在宫中专候结果。”朱元璋的想法是,你陈宁与涂节同衙为官,二人又交厚,朕派吴云官为尚书在陈宁之上,免得你陈宁做假。

李善长听后暗暗叫苦,吴云明显不是他淮西派的人,平素交往也不多。便将这消息让他在宫中的耳目,一个小太监,火速报与胡惟庸得知。

胡惟庸闻报,也觉有些意外,但他不甘计划流产。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亲身来到宫院外门等候。吴云、陈宁领旨出宫正要上轿,胡惟庸闪身出现说:“吴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吴云大为诧异说:“相爷,在此专候下官吗。”

“正是。”胡惟庸又靠近了一些,“吴大人要到杨府去搜查,本相要提醒一下大人,杨宪的官路已经终结了,皇上想要除掉他,大人可千万不要与皇上最对啊。”

“这……”吴云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率直的忠告,更何况对方竟然还是当朝的丞相。他还在发傻的时候,胡惟庸就已经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