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哈哈大笑了起来,颇有同感的点着头。
“一般是些什么人去找呢?外地人多吗?”我希望能获得一点文刀山的信息,于是旁敲侧击地问。
“差不多全是附近几个乡镇的年轻人,他们无所事事,前段时间一天到晚就耗在白衣镇,结果可能屁都没有捞到一个,不到两个月,就没有人去了。外地人也有,但是不多。”
“那你知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瘦高个子叫文刀山的人?”我连忙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他说。
我失望的“哦”了一声。
“你来这里是为找他吗?”
“嗯。”我撒了个谎,“他是我一个朋友,听说也跑到这个地方来了,家里剩了一大摊事——他家人托我来帮忙找找。”
“哦…….这么回事,你放心,这地方不大,附近的几个乡镇我都挺熟,我帮你打听打听,应该很快就有消息的。”唐大军热心地说。
“那太谢谢你了,你就是白衣镇人吗?”
“不是,我是驷马的,家就在你刚才上车那个桥头不远处。”他说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唐大军是一个比较开朗健谈的年轻人,很快我们就熟络了起来。
他今年刚满24岁,却已经开了八、九年车,开始是驾驶拖拉机,后来开小货,这辆大卡是两年前才换的,专门用来拉白衣镇的水泥矿石。
从他口中得知,白衣镇其实并不是一个镇,最多只能算是个村,人口不过几千人,偏僻落后,只不过面积较大。四年前,一个勘测队发现了白衣泥土含矿量极高,于是就有几个有钱人承头开采,三年来,白衣已经有两个大型水泥厂诞生。
因为偏远,白衣镇的居民很少与外界联系,除了定期购买生活用品外,一般不出山。他们的经济收入也主要是自产的农产品和一些用竹篾编织的手工品,拿到驷马来变卖。
白衣居民用电,都还是三年前建水泥矿的时候才牵的线路。这一条乡村道路也是那时候修成的,不过现在这条路已经被压得面目全非。那几个矿厂老板正打算新建一条货运铁路,以降低成本。
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唐大军叹了口气,似自嘲地说:“铁路建起,我就失业了。”
“怎么会呢!一个地方富裕起来了,不管做什么都能生活。”我说。
“那倒也是。”他笑着说,“像白衣的一些居民原来穷得不行,现在因为几个矿厂,不少人腰包都鼓了起来——瞧,前面不远就是白衣了。”他说着,用手指了指。
我顺眼望去,却只看见连绵起伏的群山。
汽车在公路上蜿蜒盘旋,这段路况极差。唐大军不再说话,集中精力开车。
车在凹凸不平的公路上摇摆,不时要避让迎面而来的汽车,像一叶扁舟在风头浪尖里颠簸起伏,搅得我的胃一阵翻腾。
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了鸡鸣犬吠声。
唐大军在一个三叉路上将车停了下来,指着右边的一条道路说:“从这条路过去不远,就是白衣街道,我从左边这条路到矿厂去。”
我给他路费,他执意不要。
下了车,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唐大军摇下车窗,对我说:”如果有了文刀山的消息,我会告诉你。”
“那太谢谢你了——到时候我给你电话,你电话号码是多少呢?”
他随口说了出来,我记在了手机上。
“在这里手机没有用的。”他笑着说,“这里没有信号。”
我半信半疑地拔了一下,果然不在服务区。
“有消息,我会带信给你,如果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可以到矿区来找我,晚上我一般都在。”
白衣镇并不像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那般恬静优美。
这里的房屋错综杂乱的修建着,大都西南农村地区特有的那种平房和土木阁楼,在正街上,只有几栋红砖绿瓦的楼房是新修建的。
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狭窄、幽长。
偶尔一辆疾驰而过的摩托车扬起一阵尘土。
远处传来轰鸣的机器声。
整个小镇空气里弥漫着灰尘。路边的树木上、建筑上都铺了厚厚的一层,像下了一场灰色的雪。
才走了几百米路,我的皮鞋已经分不清原来的颜色,沾满了灰尘。
天已暮色,街上显得冷冷清清,不时一阵紧密的犬吠才打破了沉静,带来几丝生气。
我想着,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栖身之地。
街上的铺面、房门大都关闭着,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住宿的旅店,却已经挂出了客满的牌子。
“你到前面去看看吧,那里还有几家可以住宿。”老板略带歉意的推荐。
顺着他的指引,又走了两百来米,果然有几家旅馆。
我选了一家看上去干净一点的,老板也说客满了。
几家问完,居然都没有空着的房间。
“生意怎么这么好呢?你知道哪里还可以住宿吗?”我有点焦急地问最后一家旅店老板,如果再找不到住的地方,看来只有露宿街头了。
“没有了。”他说,“只有四家。在这里住的都是矿上的工人和拉货的司机,他们都是在这里长住的……”老板用手指着街的尽头,脸上露出暧昧的笑,接着说:“那边还是有住的地方,你可以去看看,如果不中意,你就只有找一户本地人家,给他钱也可以住,不过要贵点,很多人晚上住不到店,都是这样的。”
街的尽头是用一排砖修建的简易平顶房,房前整整齐齐的栽着一排碗口大小的垂柳,树叶已经枯萎凋零。
房间的房门都半开半掩着,房里透出桔黄色的朦胧灯光。每个门口都坐着一个骚首弄姿的女人。
原来这里是一排红灯区,难怪那老板会有如此古怪的笑。
那些女人见有人走了过去,马上纷纷站了起来,招呼:“帅哥,过来坐一会儿嘛!”
我赶忙转身离开。
看来自古以来,有交易的地方,就必然会这种行业。
难怪孔老爷子说:食色性也。
可是,我却不大喜欢这个调调,也从来不到这种风月场所中去。
背后传来一阵咒骂声和讥诮声,我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