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铸
薄雨初寒,斜照弄晴,春意空阔。长亭柳色才黄,①远客一枝先折?②烟横水际,映带几点归鸦,东风销尽龙沙。③还记出关来,④恰而今时节。
将发。画楼芳酒,红泪清歌,顿成轻别。已是经年,⑤杳杳音尘多绝。欲知方寸,⑥共有几许清愁?芭蕉不展丁香结。⑦枉望断天涯,两厌厌风月。⑧
【注释】①长亭:道路上供人休息的驿亭,也用于送别。
②远客先折:意思是折柳送别准备出发远行的人。
③龙沙:塞外荒漠。
④关:可能指河南的白马关。
⑤经年:过去的一整年。
⑥方寸:心。
⑦芭蕉不展丁香结:借用李商隐的诗句,表示自己的忧愁好象芭蕉叶、丁香花蕾那样不能舒展。
⑧厌厌:精神不振。
【今译】细雨初停,寒气刚刚散去,雨后的斜阳辉映出一派新晴,空明辽阔的景色中荡漾着春意。长亭畔,才透出嫩黄的柳色,不知有谁倚马将枝条先折?烟雾迷离的茫茫水面,映照出远天归雁数点。一望无际的沙漠上,皑皑白雪已经消尽,还记得我出关时,也是这样的光景。
想当初我即将出发,画楼上,她准备了酒席,流着伤心的眼泪为我唱一曲清歌,我们就这样轻易离别了。回首往事,已过去了数年,彼此音信杳杳,两相隔绝。要知道我这颗心中,共有多少新愁?就像卷曲难展的蕉叶、丁香花蕾难解的结。我们在天涯各自憔悴,两处愁苦相思,空对着清风明月。
【赏析】这首词写离别相思之情。上片描绘早春初晴的黄昏景色,由近及远、声色错杂,意境清新开阔,并融景入情,引出下片当年离别的回忆,以及数年音容隔绝的愁叹。贺铸写作此词,极尽雕琢,词作虽意在抒发离情别绪,却能用写景、叙事来寄托,人们称道他工于言情,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