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爱妻难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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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得成比目不辞死 (2)

慕容昙目光微凝,是因为她太过在意,才多心呢……还是别的什么,天生的直觉,她的心底开始起了一丝动荡。

心念转动,慕容昙刚想开口,烈铮悠悠地吐气,剑眉高高挑起的样子俊朗又邪魅,“呵,是好酒!我今晚……真的喝多了。”

目光斜睨,慕容昙微怔。那少女进来直至现在,他似乎都没在意,然而此时两道目光不偏不倚,很快寻到他的目标。

“小妹。”

座中主客两方,原本低声笑谈,斗酒昂扬,他这一唤,众人一瞬都愣在当场。

那些字语一个个敲进耳里,云横波生生地打了个寒战,手指合拢,她几乎捏不住杯子差点让它脱手坠落!

“慕容姑娘远道而来,是岛上贵客。今夜我不胜酒力,你也替我向她敬杯酒!”

烈铮凤眸斜扫,眉宇间三分疏狂醉态,只是凝来的目光犹如寒星两朵,哪里有不胜酒力的样子?

——素来有千杯不倒的酒量,今晚居然称醉?

这是朗清首先跃入脑子里的惊疑!

——爷怎么了?一向视这“云家”小姐如珠如玉,今晚却当着外人的面,尽显奚落轻慢之态?

卫澈不明所以地拧眉。

只有独孤隽,目光微闪,神色间若有所觉,再瞥见烈铮眸心的那点淬亮,顿时头大如斗——岛主素来狂放任情,可也不用选在此刻生事……当着慕容昙的面,真就不怕招来后患?

心绪兜转之中他如坐针毡,悄然朝朗清递了个眼色,朗清一怔。

慕容昙对此刻各人心思倒是没有在意,因为烈铮的那句“小妹”,饶是她向来沉定,还是吃了一惊。

——什么时候,他居然多出个“小妹”?细辨来左右几人神情都透着些许怪异,包括这个被他称为“小妹”的少女。

烈铮的一声交代,这少女不知是羞赧,还是别的缘故,双颊先是潮红,然后那抹胭脂色很快地褪下……盈盈眉目,甚至在灯光下显得有丝疏冷和拘谨。

“横波来迟,慕容姑娘莫要见怪,我……先干为敬!”

众目睽睽,她连拿着酒杯的手指也攥得发青,借着饮酒的动作以袖掩面,她流光潋滟的眸子,一瞬闪出水湿。

慕容昙何等眼力,不由微怔,然而她到底是慕容昙,这等阵仗面前还不至于失了分寸,唇角噙笑,缓缓欠身之时通体都彰显出一份大家风范,雅丽雍然之态她自己知道那是无可指摘的。

“不敢,烈姑娘——”

云横波抬头倏忽接道:“我姓云!”

慕容昙顿时哑然,对方面上的漠然是毫不遮掩的,此刻情形却也不容她多想,勉强笑着改口:“哦?云姑娘,恕我冒昧……”

语意不尽,忍不住略带嗔色望了烈铮一眼,他还是眯着似醒非醒的眼,在她望来时唇角一掀,然而那双深眸,一眼觑不到底。

慕容昙没来由地心口一沉……心思电转,她佯装诘责地转向烈铮,“让诸位见笑了!烈岛主怎么也不知会一声?”

说时又冲着云横波歉然微笑,她遥遥举杯,对着云横波一笑温雅,莹润如玉的杯盏稳稳地擒在她指间,十指尖秀如兰,在通明的大厅里,她的妩媚妍姿,遮也遮不住。

冷眼旁观,只见她置身于左右文武才俊之中,自始至终不改那份自若之态,一笑一颦,高雅天成,早已是这宴席上所有人眼中最光耀的所在。

云横波一直沉默……一直等着心灰意冷的感觉排山倒海般地湮来。

无意间地转眸,她瞥见烈铮脸上若有若无的嘲弄,望着她时甚至带着几分挑衅——今夜他的反常,今晚之前遣人告诉她“非来不可”的缘故,她在这瞬间都明白了,就因为那声“大哥”?

他在一边,等着看她被刺伤……悲哀的在于自己,为什么明明知晓这一切,偏偏还是会觉得痛,残忍的是,她知道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云横波搁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酸涩胀痛汇聚在眼睛里——只是说什么她都不能在此时落下泪!

“对不起,我失陪了!”

她的声音很低,原指望上首还在轻笑细语的人不会在意,只是话音刚落,又是数道眼光箭一般刺了过来。

云横波胸口一滞,煞白了脸仅仅向着慕容昙勉力地颔首,根本无力去张望旁边的他是什么表情。

席间一阵沉默,朗清慌不择什地起来,“我去送送小姐!”

他是什么心性,自然瞅出来今晚的不对劲,再留下来怕要触上霉头。这一撤离,卫澈和独孤隽也坐不住了,只借说还有要务,双双离席。

转瞬之间,热闹喧腾的酒宴,刹那寂落无声,上首的慕容家两位执事看看自家小姐,再望望意兴阑珊的烈铮,一时有些尴尬。

“几日来你们奔走辛苦,今日权且休息去吧!”

巴不得小姐的这句话,两位执事如获至宝,客气寒暄几句,很快离开前厅。

偌大的厅房,巨烛通明熠熠,照出两条身影摇曳明灭……慕容昙没有开口,她在等,等一个解释!

之前他的轻狂,那些令人怦跳的举止……难道只是随兴之至,无心之举?

什么答案都可以——慕容昙暗暗地咬唇,眸底一度冰寒。只要,不是她想象的那一个!

“为什么?”

烈铮身姿未动,只在她说话时抬了抬眼,懒洋洋地一哂,“什么为什么?”

“今晚,你很奇怪。”

烈铮自喉咙深处逸出一阵低笑,眸光低落,似乎全神贯注地凝向手中的杯盏,那种眼色——慕容昙心脏一阵拧痛!

“你是说……横波吗?”

——这种眼色,她刚才也见过!

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他的眼里看到温柔缱绻之色——就在那名叫“横波”的少女含泪转身奔出的瞬息!

慕容昙揪着自己的衣襟……难以呼吸,垂目盯着杯中清澈的酒液,似乎映出一双泛红的眼!

那是她自己吗?

有伸手甩杯的冲动……她忍住,艰难地移开眼光,凝向他,自己胸腔里逸出的声音,居然是战栗的、喑哑的。

“不追出去看看吗?”

“不急。”烈铮一笑俊朗,那眼睛里的深邃却早已看穿了她伪作的镇定,慕容昙羞愤交加,也有椎骨之痛——这个男人,他一直知道!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心意……却能这么淡然地一笑置之,恍似见不到她的黯然,她的失意。

蓦然惊悟——今天筵席初时,他一反常态的放纵、亲昵,原来都是因为那个“她”?

却扯上自己来做这场戏!

——烈铮,你狠!

“你好狠……”

她想着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她从来不是这么轻易流露心迹的个性,今天却被他生生逼到如此的狼狈。

泪如雨下……慕容昙手忙脚乱地伸指去揩抹,从指缝间觑到的那张面孔,还是一贯的淡冷……冷得她开始牙关颤抖,发出轻轻的“嗒”声。

“明日一早,孤独要出海,你可以跟着他的船返回。”

慕容昙一笑惨淡,眸底却顷刻间洇出了凌厉的光芒,“急着赶我走?”

“没有这个意思。”烈铮不以为然地低哂,眼风斜斜扫来,一字字都像细针般戳刺着她的心脏。

“只不过……我想你可能并不乐见今后的事。”

“你——”

慕容昙踉跄着退了一步,望过来的眼神凌乱而凄厉,再无惯常溢于言表的淑雅风仪,“烈铮,你欺人太甚!”

“何出此言?”

烈铮不急不徐地回着,眸心里那点暗黑慢慢亮起一线深寒,他没有再说下去,所有的深意都在那逐渐冰冷的表情里。

——是的!她,又能站在什么立场上来指责他?

相交数年……在她的刻意之下也有很多次“偶然”的相遇,相谈甚欢……套用叔父的话,难能可贵的是他俩连在海域商界的营运上也见解颇同。

她知道,那毕竟是“火云”哪……那个面对貌美如宛娥眉之流时也能无动于衷的火云!所以她从来都是小心地去维系这份“情谊”……多年来,能同火云这个名字比肩一论的红妆女流,就只有她!

不管这“情谊”最初何来,她会让这最终的结局走上完满!

而今……一切尽成泡影!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又不是她?

慕容昙用尽平生的自制,才能忍住尖叫号啕的冲动……转过身去,双腿双脚都在叫嚣着痹痛,缓缓跨出一步。

猝然回头,神情似乎已不再似先前那样失态,双眸里无端的幽凝,仔细辨来尽是亮着一刃浮光,凝着尖刻之意。

烈铮微不可察地紧了紧眉心,神态里倒更有纵情任意之态。

“希望你不要后悔。”

她决然地举步,并不指望身后会传来任何挽留的言辞……他是火云,生性寡冷决然的火云!

何况再多软言慰藉,都已不能抚平她的屈辱和痛楚。

——云横波!

她慢慢走出厅房,慢慢觉出自己口中淡淡的血腥味……仿佛不觉的疼痛,她还是咬紧了下唇,然后迅速地抹去眼角的潮湿。

哭什么?

她是慕容昙,她有无数的法子去回报带给她痛苦的人!她何必哭?!

海水轻漾,日出其间,照出一片波光粼粼,她远远望见那片巨帆乘风而去……面上一片怔忡之色。

这么多天,她领略了眼前汪洋展露的各样情貌:美丽的、温柔的、汹涌的、残虐的……瞬息万变,那样难测而不防!

看得多了,自然不会再心生波澜……然而片刻前,那双曾经美丽夺目的眸子,朝着她迸射出的,是怎样怨毒的光芒?

以至于她在心灰意冷的现在,一样感受到了颤栗——今晨起,园子里,隐约的耳语悄然流转,避之不及。

她昨晚退席太早,所以错过了什么吗?昨夜还是深情缱绻的两道身影,今晨为何就已是各分东西,了无牵绊?

“在看什么?”

突兀的一句,她吓了一跳,转身得太快,险些踩到裙裾而趔趄。

烈铮一袭月白长衫,襟袖迎风而举,瞧来神清朗润,看见她瞬间的怔愣,那眸里的光泽,似笑非笑。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