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湖畔随笔:怀念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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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村韵(外)

回望家园

自信的紫燕迷路了,寻不到曾栖息过的巢。

秃秃的山,被刺绣成白槐林、杏花云、梨花雾。

窄窄的小巷,摇身变成平展展的柏油路。

小洋楼冒出农家小院,百叶窗像白玉兰在云的家乡得意地开放。

驻足村心花园一尊纤夫的石像,还能嘲笑老井坟墓里过去的月亮?浏览一角阅览室,还能讥笑化肥长疯庄稼的玄事!

哦,还有那把呆板的天空切成多角度高层次的立体交叉天线,就是新村朝大千世界振翅起飞的呼唤!

在庄户人心底的版图上,歪脖子柳树,破败的窑洞,老掉牙的秦腔,那只是历史千疮百孔的西北风。

光阴,被剽悍的庄户人拉成满圆的弓弦——

在希望的田野上,拖拉机、收割机在快乐地歌唱,把自豪抛给老黄牛那双嫉妒的眼睛,就像昨天将木犁抛向屋角。

山岩般坚实的背脊上,再不会像淌过汗水的小溪,巨松似的挺拔的身躯,再不会佝偻着伏向泥土。

他们渴望用辛劳和谷粒增加粮囤的高度,然后和老婆孩子围着火炉,品味生活的滋味。他们设计着经商赚钱的途径,然后办起工厂或公司,把厂长、经理的头衔醒目地打上精美的名片。他们在新鲜的观念和急雨似的节奏里,去感觉泥土和市场的关系,播种粮食也播种人民币。

麦垛

一到夏季,黄颜色便成为乡村主色调了。田间,一片金黄,弥漫开来,流泻于天际。沉甸甸的麦穗压得田野起伏不定。

清晨,当人们还沉浸在梦乡的时候,大公鸡咯咯喔喔的报晓声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将酣睡的人们从炕上拽起,随后,大人、娃娃吆牲口的,拉板车的,步履匆匆地来到了麦田。

一阵饿狼扑食,风卷残云般的收割过后,平躺在麦田里的麦捆,就像一个个熟睡的婴儿。初升的太阳怕惊醒这酣睡中的梦,便悄悄地罩上一层黄绒绒的光。

做生意的,跑运输的,干劳务的,这时都从外面赶回来。泼命干,连轴转!夏收,龙口夺食,谁还敢落伍。

收割后的麦田像一位临盆阵痛后的产妇,在艰辛苦涩的妊娠分娩出丰收和喜悦。深寂、空旷的山地犹如产床,霎时变成浑然一体的光秃秃的赭黄了。

路上便是一车车的麦捆儿,像一个个慢慢爬行着的乌龟。经过几天火急火燎的劳作,庄户人好不容易才将这一年的心血和汗水装进板车,运到场上。

垛麦时节,是人们最辛苦也是最惬意的时候,垛匠拿着杈往场中间一站,老弱妇孺把一捆捆的麦个儿,往他身上扔,霎时就形成一个大基座,越垛越高。于是,一捆捆的麦个儿就在农人手中耍开了杂技,上下翻飞,此起彼伏,煞是壮观好看。当大大小小的麦垛像胖乎乎的企鹅一样,站满村头院后时,一场紧张的龙口夺食至此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