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女孩送我,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她不是我最初的女友,最初的女友在她之前就已离开了我。
那是夏天。南方的夏天不像我在北方的日子,潮湿的气息中漂满花朵的味道,隐隐中带有一种女孩子的体香。
女孩名字叫英,像故乡一种叫紫云英的植物。在踏上驶往异乡的火车前,英第一次陪着我从乡下进入城市。从穿过乡村的土路,到坐上开往城市的公交车,我们一直挨着对方。我们也只是挨着对方,谨慎地保持着距离,没有更多或更亲密的行为,在那个时期谈恋爱的人也大多只能是挨在一块,不能有太过的举止,不能像现在的年轻人,可以当着众人的面搂搂抱抱甚至更为激情。我至今还记着英与我送别的情景,她不是纤巧伶俐的女孩,她身材略高而显得修长,皮肤白晰细腻略显丰满,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布样泻在脑后,眼睛里带着一丝可以觉察到的忧郁。
我明白英的心情,明白她为何会有那种念头。英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像我这样的人难被谁轻易地系牢。英不是我的初恋,她与我是在媒人的介绍下相识。因为身高,英并不像我理想中的恋人,但是,我喜欢她的朴素、善良,以及近乎多愁善感的性格。我总是能很容易地让一个女孩喜欢自己,仅仅几个星期,我就感到英已经无法离开我了。我不是一个十分的好人,也不能说自己是一个坏蛋,至少我觉得自己尚有颗善良人的心。
那天,英穿着米黄色连衣裙,长长的连衣裙直拖到脚踝,脚上穿着白色的线袜、浅黄色的凉鞋,在送行的人群中英并不出色。她和很多送行的人一起挤在站台上,任凭着穿过火车站的风不停地刮着。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也没有说一句体贴的话,只是默默地望着,目送我踏上火车,眼里噙着泪水。而那一刻,一向能言善辩的我竟也失去了语言。我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不停地用握着车票的手与她挥别。不远处的城市响着凌乱的音乐,与火车站不时发出的声音混杂着。我憋了很久,最终在火车发出那声巨响后,说了句“好好过”。
火车驶出站台,我伸出车窗的眼睛看着她依旧孤零零地站在原来的地方,忍不住有泪水漾出。
那不是我第一次流泪,也不是最后一次流泪。一个月后英给我来了封信,她终于在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下了与我分手的决心。我不知道为何还要记着那个夏天,她在我的夏天里又占了多少成分?
许多年后,当我走在街头,我看到两边的玻璃幕墙中映着的依旧是我一个人的身影。偶尔遇到曾经的女友,也只是淡淡地问声好,或者笑笑匆匆而去。
孤鸾。辞海中说鸾是凤凰中的一种鸟,我想它应该是只男性的鸟吧!
像我,当我不能给人以信任的感觉时,我就只能做孤独的鸟。做鸟也好呀,可谁见过没有翅膀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