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危机
当白昭宣背着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凤筠豪回到凰家堡时,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做“鸡飞狗跳”!
凰欣亦被掳,凰沐轩昏迷,而凰家三小姐早就被她姐姐打发去了江南,现在凰家堡无人当家,早已乱成一团。
原本大伙都寄望着凤筠豪能主事,结果,没想到白昭宣背回来的却是奄奄一息的凤筠豪。
情形似乎更乱了!
看着凤家二老几乎是不要命地把自己的内力往凤筠豪身上灌,白昭宣很无力地叹了口气。
关心则乱!
现在凤筠豪所需要的是休息,但凤家二老这样折腾他,真不知他还会不会有命在!
“凤伯伯、凤伯母,你们……就先休息一下……”
他其实是很想说,让凤筠豪休息一下,但凤家二老脸上凝重欲哭的神色,让他不得不把话临时给改了。
“臭小子,到底是谁伤了你?”凤彦民对他的话听而未闻,一敛平日脸上嬉笑的神色,眼睛里布满了杀气,但手上仍不忘将内力输入儿子的体内。
这一股强劲的内力顿时让凤筠豪感到心痛如绞,鲜血竟夺口而出。
“筠豪!”见儿子吐血,林凡瑶大惊失色,一掌抵住凤筠豪的背心,想为他护住心脉。
“爹、娘,你们、你们是要我死吗?”凤筠豪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抓到机会说话,“我、我的老毛病犯了。”再被他们这样强灌内力下去,他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此话一出,凤家二老脸上更无人色,骇然之下,双双收手,不再灌输内力。
“臭小子,你怎么不早说?”凤彦民脸色惨白地盯着儿子,刚才他们那样灌输内力,儿子应该不会有事吧?
凤筠豪苦笑,已没什么力气说话。
从回到凰家堡,直到现在,他们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在儿子身上搜了半天,没找到所要的东西,林凡瑶的脸色比丈夫还要难看。
“筠豪,你的药呢?”
“早就,吃完了。”凤筠豪喘着气,“先扶我起来。”
“药是什么时候吃完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林凡瑶见儿子竟挣扎着要起身,连忙扶住,“你起来做什么?”
“两日前我已派人回洛阳取药,这几天应该会回来了。”凤筠豪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口的疼痛,又转头问老爹,“那个女人在哪?”
“谁?”凤彦民一怔,马上又反应了过来,“关在柴房,我已派人看着。对了,你让我逼她拿出什么解药,我用尽了方法,但她说解药不在她身上。”
林凡瑶一脸疑惑地盯着儿子,“筠豪,你跟欣亦到底在搞什么鬼?”
凤筠豪摇了摇头,“这件事我改日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现在,我需要爹娘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凤家二老异口同声地问,现在儿子正病着,就算是开口要天上的月亮,他们也会想办法把它给摘下来。
凤筠豪苦笑,轻闭上眼,“想办法联系上二叔。”
这次病势来得沉重,加上又受了内伤,他已经没有力气用凤家的救命银针,而自家老爹几乎是对医术一窍不通,现在只好靠他那位医术比他还高一筹的二叔了。
心疼地看着儿子苍白憔悴的脸,林凡瑶微一沉吟,“筠豪,我和你爹会想办法联络你二叔,你先好好休息。昭宣,帮我们先看着筠豪,现在凰家堡一团糟,我们必须出面撑一撑。”
白昭宣点头,等到凤家二老走远,他终于忍不住出声:“你什么病?”
凤筠豪睁开了眼,淡淡地道:“心疾。”
白昭宣脸色微微一变,却转而笑道:“你这奸商终于有报应了吗?我想,你是坏事做太多了。不过,平时看你活蹦乱跳的样子,还真难看出来。”
凤筠豪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唇边微扬笑意,“我早说过,祸害遗千年,你以为我那么容易死吗?”
“死不了最好。你我之间还有很多旧账未算清,你可别想赖账。”被他整过那么多次,自己可是一次也没整回来过。
凤筠豪轻咳了几声,笑道:“铁公鸡,我们之间的账是永远也算不清的,不过,现在你还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
“帮我把人带过来。”
“你看起来很累。”白昭宣皱了皱眉。
“我得尽快找到欣亦的下落。”捂着胸口,凤筠豪又咳了几声,“她身上还带着寒毒。”
看了眼还放在桌上的空碗,凤筠豪神色微微一黯,刚刚她还面带笑容地盛汤!
若不是自己估计错误——
心口又是一揪,他不禁轻哼了声。
白昭宣吃了一惊,正欲上前,却见凤筠豪对他摆了摆手,“我没事。快去帮我把人带过来。”
白昭宣见他一脸坚持,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又回过头来,“你觉不觉得,现在你就像第二个小夜?”
小夜是他们的朋友,那时小夜为了那个雪凝香简直把一条命都豁出去了。白昭宣觉得,现在凤筠豪怎么看都像当初的小夜。
看着凤筠豪微微变色的脸庞,白昭宣大笑着离去。
总算整到他一次了!
“第二个小夜?”凤筠豪微皱了皱眉,既而苦笑,“有那么明显吗?”
看着跌坐在地上,几乎陷于痴傻状态的紫衣女子,凤筠豪微皱了皱眉。
还记得刚才把这个女人交给爹娘的时候,自己只是在她身上下了一种让她暂时运不了功力的毒。但现在,这个女人身上不知有了多少种毒了,而且,老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让这个女人变得有些痴痴呆呆。
看了地上那个可怜的女人半晌,白昭宣终于忍不住轻咳了声,“你爹娘还真……真不会怜香惜玉。”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个好措词,他不禁耸耸肩头,“看来你们凤家庄的人,真是惹不得。”
凤筠豪轻笑,眸子里闪过一丝异彩,“你忘记了吗?我们凤家人最喜欢记仇了。”
虽然眼下凤筠豪还是个病人,但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白昭宣还是有些头皮发麻,“幸好,一般情况下,我惹不到你。”
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比心计,比手段,他远远比不上这个姓凤的奸商。
凤筠豪看了他一眼,忽然向他伸出手,“先扶我起来。”
白昭宣将他扶起来,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刚才那一眼别有深意。
轻轻推开白昭宣的扶持,凤筠豪强撑着走到那紫衣女子身边,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放在她鼻端闻了闻。
原本一脸痴傻的紫衣女子眨了眨眼,似乎回过了神。但她一看到凤筠豪,就像见了鬼似的,一脸惨白地往后挪了几步,“你们,你们还想干什么?”
见识过凤家二老的厉害,她真是有些怕了。但无论他们用什么手段,她也不会吐露半句。
“我只想知道,凰欣亦的下落。”凤筠豪唇边挂着一抹无害的微笑,但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我不知道。”紫衣女子闭起双眼,索性不看他的笑容。
因为那抹笑容太让人毛骨悚然。
“忘记了吗?我曾说过,别人欠我的,我当以十倍讨回。”凤筠豪笑得越发无害,“有些时候,我比起我爹,更懂得怎么让一个俘虏招供。”
他忽然回头看了白昭宣一眼,接着俯下身,在那紫衣女子耳边低声道:“你应该知道女子最注重的是什么?”
紫衣女子浑身一怔,却听凤筠豪又继续道:“看见我身后站着的那个人了吗?其实,他是名女子。”
紫衣女子怪异地看了眼白昭宣,虽然身形高大了些,不过,看起来好像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不过,他是不是女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凤筠豪继续低声道:“而且,他一向对女人很感兴趣。所以,他喜欢女扮男装……”
紫衣女子看着白昭宣的怪异眼神已渐渐转为恐怖,这时凤筠豪的声音简直已经成为了一股魔音。
“如果你不老实说,我会考虑,是不是应该把你交给……”
“啊——不要——”蓦然发出一声尖叫,紫衣女子阻断了凤筠豪的话,“我说,凰欣亦现在应该在城外三十里的祭神庙里。”
“那解药呢?”
“我身上没有解药!毒不是我下的,我只是负责引开你,抓走凰欣亦。其他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很好。祭神庙是吗?”凤筠豪微笑着站直了身,脚下却有些不稳。
“我看你很累了,凰姑娘我去救。”白昭宣伸手扶住了他。
虽不知凤筠豪刚才用了什么方法,竟只几句话就让这个女人招了,但总算有了眉目。
凤筠豪摇了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可是你的身体……”
“欣亦身上的寒毒应该是压制不住了,必须要有一个大夫。”
白昭宣极力反对:“你自己还都是个病人。”
“你先帮我把她带回去。”凤筠豪轻笑,“我不仅是个大夫,还是个祸害。”
白昭宣认命地叹了口气,伸手就欲抓起地上的紫衣女子带回柴房,却见那女人像见鬼一样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要碰我——”
白昭宣一缩手,满脸惊愕地望着那张惨白的脸,他有这么可怕吗?不死心地再度伸手,却见那女人发出一声更恐怖的尖叫:“魔鬼——”
白昭宣终于有些明白,一定是刚才那奸商说了他什么坏话,回过头,他正欲问个清楚,却见凤筠豪已走回床头坐下,淡淡地道:“打昏她,她很吵!”
毫不留情地一掌劈昏那个尖叫不已的女人,白昭宣咬牙道:“奸商,你对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凤筠豪有些疲累地轻靠着床头,闭上眼,“只是一些足以让她老实招供的话。”
白昭宣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冷哼了一声,拖着那女人走出房间。
只听身后又传来凤筠豪淡淡的声音:“我说过,凤家的人是最爱记仇的。”
白昭宣一怔,他今天又惹到这个奸商什么了?今天自己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耶!
除非——
他想起来了!
刚才自己好像说,他是第二个小夜!
“该死的奸商!”恨恨咬了咬牙,他把那个昏厥的女人一把扛到肩头上,等他把事情办完,他会问清楚这个女人奸商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看着白昭宣走远,凤筠豪忽然紧揪住胸口,闷哼了一声。
他必须想个办法,让自己的心口不这么痛!
月黑风高,四下里死寂无声。
初春的夜似乎还残留着冬季的气息,夜风袭来,寒意依旧。
凤筠豪与白昭宣侧身躲在树后,凝神注视着前面不远处庙宇。
这里便是祭神庙,显然已荒凉了许久,就连庙外的土墙都有些坍塌了。但此刻,庙里却透出一丝淡淡的光亮。
凤筠豪和白昭宣互换了个眼色,已悄悄靠近。
两人小心地贴上土墙,往那坍塌的墙里望了一眼。
庙里除了一张神像和一张供桌,几乎没有其他摆设,而且杂乱不堪。一个黑衣高瘦的男人已在庙内升了一团火,悠闲地在烤野鸡,周围并未见什么人,也未见什么埋伏。
凤筠豪皱眉。
看这男人的身形并不像抓欣亦的黑衣男人。
朝白昭宣微一点头,白昭宣马上心领神会,身形一掠,形影如风,在那男子未回神之前已牢牢扣住了对方的咽喉。
“阁下可真有闲情,竟在庙里吃荤!”
那男子一惊,手上的烤鸡顿时落地,惊骇地嚷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以后不敢了。”
“凰欣亦在哪里?”凤筠豪此时已踏进了庙里,淡淡扫了眼四周却没什么发现。
“大侠、大侠饶命啊!我不知道什么凰还是凤的,我只是路过借宿而已。”
“借宿?!”白昭宣冷笑一声,手上已用了劲,那男子脸上顿时紫青,“若你再不肯说实话,我可有很多手段让你见识。”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男子困难而惊惶地摇头,骇得眼泪鼻涕直流,看那神情竟不像在说谎。
白昭宣不禁看了凤筠豪一眼。
凤筠豪皱眉,“你进来时有没有看见其他人?”
男子慌忙点头。
凤筠豪示意白昭宣放开那男人。
那男子顿时松了口气,战战兢兢地指着神像,“刚才进来时,有看见一道黑影从那神像后面蹿出来,我还未来得及看清,人就不见了。”
凤筠豪看了眼那神像,正欲走过去。
蓦地,有寒意自背后袭来,他本能地侧头闪过,“哧”的一声,一抹银光已没入了那黑衣男子心口。
白昭宣一怔,探了探他的口鼻,“死了。”
这时庙外忽有人影闪过。
“昭宣,你去追,我找欣亦。”
“小心。”白昭宣点头离去。
凤筠豪走近那神像,凝神戒备,却没发现有什么埋伏。
若欣亦真在这座庙里,为什么竟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神像后并没有藏着任何人,凤筠豪伸手到处触摸着,想探出有什么机关暗道之类的。
忽然手上触到神像底座上一个异样突起的地方,他唇角微微一勾。
果然真有机关!
身上的寒毒终于发作了。
她觉得很冷,身上的寒气就像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几乎将她的血液都冻结了。
但她无法动弹,她的四肢被绳索牢牢地绑着,而且什么也看不见。
这明显是一个计划了很久的阴谋。
从她身中寒毒,到现在的被绑,敌人一直在暗中策划着,她心底明白策划这场阴谋的人,一定是她身边的人。
但这两天除了一个按时给她送水送饭的陌生男人,再也没有任何人与她接触。
若不是凤筠豪的提醒,她怕是困死局中了。
想起那个男人,她的心底不禁微微泛起一丝复杂。
那是个很聪明的男人,从白昭宣的提亲,到他们成亲,再到她的被掳,一切都是他在设局。
他们原本就是要请君入瓮,只是在被掳这一节上出了一些小小的意外。
那天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似乎有病在身,但每每当她捕捉到他眼中的痛苦神色之时,眨眼间,她再看到的却是一脸云淡风轻的笑。
心藏得可真深!
不知他现在身体好些了没有?
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挂念,她不禁自嘲地苦笑,现在她都自身难保了,竟还有闲情担心他的身体?
他们虽是夫妻,但有名无实。
这一切只是一场交易而已,谁都不能丢了自己的心。
耳畔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她微微一怔,这时,她感到有一股气息逼近,然后一双手已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并拉住了她冰冷的手。
“你的手可真冷!”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微微放下了心来,任由他拉着自己站起来。
“你并不比我好多少。”她是寒毒发作,手脚冰冷,但他的手似乎也是一丝暖意也没有。
“夫妻本是一体。娘子受苦,为夫当然也要舍命相陪。”凤筠豪笑谑地说着,将她拉近自己身侧一分,“现在夫君我带你回家。”带笑的眸光微微沉了沉,看来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并不是一般的狡猾,一会等昭宣抓了那人定要好好盘问。
回过头,他看见凰欣亦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颤抖着身子,脸色虽苍白,却平静而沉着。
“娘子你可真能忍。”
凰欣亦淡淡一笑,但声音却在颤抖:“我只是冷得不能说话。”
“何必逞强?”他笑着,眼中却带着一抹不自觉的怜惜。从怀中掏出药塞进她嘴里,又急点了她身上几处大穴。
幸好他跟着白昭宣一起来了,否则,他真怕她在回家的半途中就毒发身亡了。
只是自己这一折腾,内伤怕是又重了。为了控制自己病发,他吃了凤家独制的一种安神止痛的药,但这种药虽暂时止得了心口的疼痛,但对身体却十分有害。
这一次做的买卖真是亏大了,至少他这个身体就不知要几时才能补回来。
看了眼她苍白憔悴的脸,他的胸口蓦然一痛,不禁微白了脸,转过身。
“跟我走。”
药性竟这么快就失效了,可能是刚才他用了内力为她点穴暂时封住毒性时,又触动了内伤。
“欣亦?”见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他微微诧异地转身。
凰欣亦站在原地,淡淡地苦笑,“我没法走。”
“为什么?”
“我的眼睛看不见。”
“你……”
她的声音很平淡,但他的脸色却变得苍白如雪。
凤筠豪回身一把扣住她的脉搏,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他们对你下了毒?”
凰欣亦点头。
“该死!”他微恼地一把拉住她的手。
冷不防被他一拉,凰欣亦一个踉跄扑进了他的怀里,顿时两人一僵,就这么傻傻地站着,似有一股陌生的情愫在心底蔓延开来。
“我先带你回去。”率先从那丝莫名的情愫中挣脱出来,凤筠豪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
他绝不能让他的买卖做得更亏本了,这有违他的原则!
拉着凰欣亦的手,想带她走出这暗道,忽然两人脚下所踩着的地面猛地一陷,顿时踩空往下坠去。
“中招了!”
凤筠豪神色一沉,低下头,在惊见下面那布满尖刀的铁板之时,心几乎凉了。
一把将凰欣亦护在怀里,顾不得体内撕心裂肺的剧痛,他强运内力阻住下坠之势。在两人的脚就要触及尖锐的刀锋之时,将她往上微微一托,足尖轻掠过刀锋,然后带着凰欣亦往旁边一扑,险险躲过那致命的一劫。
狠狠地摔到地上,凤筠豪只觉心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已涌出了唇角。
陷入黑暗时,他忽然很庆幸,这个地道够宽,而他们凤家的轻功,也够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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