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经常听一些个奴才说,四弟是个性子火爆的主子,动不动便爱拿鞭子抽人……这些个奴才真是吃饱了饭没事干尽嚼主子的坏话!我倒要把那些个乱嚼舌根的蠢奴才好好翻出来整治整治!看看,我们家四弟多体贴、多懂事的一个孩子,竟被说成那样?不行,嫂嫂咽不下这口气,烨儿,你放心,嫂嫂定会帮你揪出那些个四处破坏你名声的混球……”我一边愤慨激昂地说着,一边留意尚于烨的表情,只见他神色忽而惭愧,忽而难堪,忽而焦虑……
“嫂嫂——”尚于烨急急打断我的话,面色很是不自然,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其实,大家说得……没错,我以前的性子的确不好,喜欢用鞭子抽打违逆我的人……而且,我始终觉得这么做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的,奴才不听话,主子本就该好好教训,否则,让奴才爬到主子头上撒野,还了得?”
“四弟说得对。”我用力点着头,支持道。
切!谬论!
尚于烨却没有任何欢喜的情绪,思量一会儿,忽又道:“其实我那么做还有个原因,就是为了保护自己……”
“此话怎讲?”我不禁困惑了,他是主子,还会有人要害他不成?就算是为了保护自己也不用打无辜的人啊?他的想法还真是怪异!
“这庄中每个人都是戴着面具过活的,每个人也都有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因人而异,而我的方式便是刁蛮跋扈!”
“为何选这种方式?”
“因为只有这样,才没有人会觉得你是个威胁。”他沉静的目光深深投入我眼底。
我心头一惊,果真精明!他掩盖得真好,一点都没看出他是在演戏,害我一直觉得他是个草包,不足为俱……看来是我眼拙得厉害,小瞧他了!
突然,心中警惕起来,困惑道:“你为何跟我讲这些?”
尚于烨调开目光,看向那张写满(爱莲说)的纸,有一丝不经意的温情,轻声道:“我觉得能作出这番词的人定是心思玲珑,心明如镜的人儿,她有一双厉目,能够看透一切凡俗把戏,像小弟这般拙劣的小戏法又何须在嫂嫂这样明白的人面前遮遮掩掩?”
我惊住,心头错综复杂,一时感慨万千,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可是,有个人……渐渐让我改变了那种想法,她让我慢慢意识到我是多么自私,在我自诩保护自己的同时,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别人还不自觉……”他的思绪似乎飘向了远方,浅浅的笑,带着丝丝无奈,道,“她的性子好倔强,我从没见过如此倔强的人……我相信那次就算我活活打死她,她也不会开口求饶半句,她这种性子真不好,容易吃亏……”
竟然还有人能改变尚于烨的想法?这个连娘亲都敢凶,谁都不放在眼中的人竟会有人能影响到他?我真要为那个人颁一项“勇士”奖,敢于牺牲、敢于奉献的精神可嘉,值得歌颂!
“对了,四弟,嫂嫂这边有个小礼物要给你,或许你以后会派得上用场哦。”我暧昧地朝他笑笑,心头涌过一丝神伤,突然间就没了还想整他的念头,这个孩子才十六岁,在我们那个时代还是无忧无虑的青春期,他却已要学会,甚至习惯怎样去保护自己,怎样去勾心斗角……这样活着一定很累吧?
我才在庄中呆了四个多月而已,恍惚间,却好似过了四个春秋。
我从袖中掏出两个银戒和一条略粗的银链子,同样在中间滑了两下便将它们串联成一条银项链,看到尚于烨呆了呆的神情,我笑道,“四弟不必吃惊,只是个小把戏罢了,但这对银戒却是幸福的象征,四弟好好收着吧,待到以后遇上了自己心仪的对象,把它送给你心爱的女孩,亲自为她戴上……”
“不知道能不能再遇到她了……”尚于烨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哦?这么说,四弟有对象了?”我眼冒金光,很是八卦的凑过头去问道。真的好好奇,像尚于烨这种性子的人会心仪什么样的女孩?
“可惜她不可能喜欢我,她已经恨死我了。”尚于烨俊美的面庞稍稍红了红,竟有一丝羞怯。
“为什么?”
“因为……我伤害过她很多次……”尚于烨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从来没有意识到我喜欢她,直到那一次‘落水事件’——”
“等等!‘落水事件’?”不会是巧合吧?应该是的,应该是的……这个家伙怎么尽喜欢把人往水里送的?不知道那样一点都不好玩吗?真是的!
“是,那次落水,是我把她吓得掉进水里的,我当时以为她会游泳,只是逗她玩玩的。没想到她不会游泳,看到她沉下去了,那时我心慌得不行,恨不得立刻跳下去把她救上来,可是我不会游泳,知道即使跳下去也无济于事。那一次,我从没这么恨自己不会游泳,恨自己无能……就在我慌乱的不知所措时,却看到一根竹竿,我欣喜若狂,连忙把竹竿伸到水中,希望她能抓到,心中一个劲的默念: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我不要你出事……”尚于烨缓缓叙来。
天哪!是我?竟是我!
我眼前浮出黑线,嘴角忍不住连连抽搐。不是吧?怎么近来桃花这么旺?要么没桃花,要么桃花朵朵开,开得不是时候不说,还竟是烂桃花!对于他所谓的喜欢,我实在不知是该感到荣幸还是感到悲哀,在我受了他那么多折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