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春儿又告诉我,上次“钉子事件”也调查出来了,果然是二小姐唆使下人这么做的,大少爷气急了,罚二小姐跪了一夜的祠堂,就是在少夫人中箭的那一晚,谁求情都没用,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二小姐一向调皮,每每气得大少爷竖眉毛,瞪眼睛,罚得最重的一次不过是禁足三日,还从没跪过祠堂一整夜的先例,尤其她如今的身份是那么金贵;而那个放钉子的仆人则被重罚二十大板,遣到柴炭房烧柴火去了。
大少爷还当着所有仆人的面严正申明:如果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如果再有人蓄意伤害少夫人,就不会像今天这般草草便过去了。
这还叫“草草”?妍妃娘娘都罚跪祠堂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娘娘,只有圣上才能责罚的人,大少爷都严惩了!
众人唏嘘不已,这招“杀鸡给猴看”着实狠,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地意识到大少夫人的重要地位,尊重、敬畏,瞬间在众人心中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听了春儿那番话,我也忍不住心上澎湃,尚于祯啊尚于祯,其实你用不着这么做,除非你是有什么目的!而这个目的自然不是为了保护我,或许只是是做给某些人看的,让别人误以为我很受宠,降低敌人的思想防线,便可能更早的露出马脚;再则了,常在为何要刺杀尚于妍也是个谜,是否与他的案子有关也难说,指不定可以在他身上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所以这个人还有一定利用价值,暂且杀不得……是这样的吗?
“少夫人,你看看,可满意?”春儿从镜中看向我,我忙回过神来,随意瞄了几眼,轻轻笑了,“春儿的手艺向来是无可非议的,想当初学束髻还不是向你请教的?”
我刚要起身,却被春儿按住双肩,我从镜中看向她,她的表情微微凝重,道:“离若,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还是得感谢你救了二小姐。”这是自我做了少夫人之后,她第一次这么叫我,感觉上有点陌生,“离若”这个名字于我来说似已有些生疏了,如同蒙上盖头的石雕,很久以后打开,感觉上是——似曾相识。
难道是我做何景初做上瘾了?
我从镜中笑看她,平静道:“不必感谢,大家各取所需罢了。”我好想问她一句:你会因为我救了她便放过我吗?自然不会。那么救了她又如何?你的感谢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言辞上的谢谢我不要,我要的,你给不起。
春儿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似乎有些歉意,道:“少夫人有什么需要,有什么要求,可以跟奴婢讲。”
“我要见常在。”
春儿似乎很为难,迟疑片刻才道:“对不起,少夫人,大少爷有命,让你好好养伤,多多休息,莫要再为常在的事劳神伤肺了,请少夫人放心,常在现在很安全,待少夫人伤势好的差不多了,爷自然会带少夫人去见他。”
说了半天,就是不行了?不过,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我本就没报多大希望,只是随口说说,想探探尚于祯的态度罢了。
“那莫,春儿你就陪我去外头走走吧,整日闷在屋子里,没病也快闷出病来了。”我欲起身,春儿忙取来披风替我披上,小心地搀扶着我。
我一边缓步走着,一边问春儿:“现今那‘迎韵庭’还有客人吗?”
“回少夫人,有的。双沉郡主和花少爷都没走,还有个戏子也在,听说是二小姐的朋友来着,似乎跟他们交情颇深……”
等等!子赋也没走?没道理啊,尚于妍都走了,他还留着干嘛?那个男人好可怕!不仅是无法琢磨,无法亲近,简直是无法走近,他周身的寒意难道别人都没有感觉到吗?
不行,我得向双沉多多打听打听,这个男人让我好奇得紧。
“走吧,去瞧瞧几位小祖宗,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打点的。”我看向“迎韵庭”的方向,微笑。
这双沉郡主是为了三少爷留下来的,还情有可原,但那两位小主子,何故赖着不走,便令人费解了……
“是,少夫人。”春儿态度恭谨。
我眼角余光微瞥她一眼,她面色淡定沉稳,似乎所有的情绪在她眼中皆如流沙,只觉着一个恍惚,便失去任何可追踪的痕迹,独剩——不动声色。
不难看出她也是个人物,而且行事作风极为低调,很容易让对手措手不及。
而说到底,这庄中又有几个不是人物?个个都是厉害的主儿。
也不过就是思量间,便到了“迎韵庭”,一些个下人见着我,恭敬的行完礼数后便紧忙跑进去通报,态度明显与先前不同,不再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而是极度殷勤,点头哈腰的,跑起路来屁颠屁颠。
我见着不禁一阵好笑,看向春儿,道:“还真如你所说的,我的新形象已在仆人心中生根发芽了。”
春儿面上闪过一丝自豪的神色,道:“爷向来说一不二,他的话便如同圣旨,听的人只有遵守的份,不可有任何异议。”
霸道!我在心中吐吐舌头。想到我反驳过他那么多次,心头便忍不住涌过一股成就感……
正兀自偷笑着,便看到双沉兴致勃勃地奔出来,一把抱住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发梢上一支精致的玉簪在阳光下流溢着如水般的光华微微刺痛我的眼睛,我忙后退了一下下,撇开目光,伸手挡开她香软的身子,笑道:“轻点轻点,你嫂嫂不是铜墙铁壁,经不得这般热情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