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怕是尚于祯有史以来,说过最甜蜜的话吧?
我轻笑,却不与他争论,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尽相同,我从来不愿去强迫别人接受我的观念,观念不同,只要不影响在一起的心情即可。
这段时日,他似乎很忙,很少得空陪我,甚至一连好几个晚上都没来我这边,我心中空空落落的,很是不舒服,发呆的时候便越发多了,总是不断的猜想着他在干什么?他有没有想我?他说得那些话是不是真的?还是只是在哄骗我,让我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他晚上是不是都睡在素沁那边了?
我总是忍不住胡乱猜测,以为想得多了,便会麻木,便会无所谓,却越想越是烦躁,越想越是心惊……
这一日傍晚时分,天色晦暗,铅云低垂,一阵轰隆的雷声后,急促的雨珠子打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那雨来势汹涌,下得又密又急,不一会儿功夫,地面上便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轻烟,迷蒙的雾气散漫开来,那风刮着雨粒子打在脸上生疼生疼。
我紧忙关好窗户,将那份吵闹的寒意关在窗外。
点一只红烛,就着那烛光翻看一本小说,名叫(闲情记),这书页泛黄,似乎有些年代了,虽从没听说过此书,只是喜欢这个名字,懒懒散散,宛若春风拂面般,现在我的古文辨认已大有长进,竟可以轻松阅读小说了。
案桌边的那根红烛,昏黄,摇曳,烛火跳跃间,似乎惊疑不定,我明明把窗户关紧了,怎么还好似被风吹乱了?
我亦没有多想,埋下头来静默的看书,只是那闪烁不定的烛光晃花了我的眼,双眼生涩得痛,我叹口气,揉揉眼睛,轻轻合起书,看向外面万丝银线飘过,那雨打在窗上“噼啪”有声,很快,窗上便蒙起淡淡的水气,如颗颗被打碎的珍珠。
这期间,我也颇为关注常在的状况,毕竟送佛送上西,竟然当初揽下了这个烂摊子,便要给它个圆满的结局,至少不能失了公允。听说他曾一度自杀,却都被侍卫惊险地拦截了下来。
我缓缓忆起前阵子去探望常在时,却见他被绳子结结实实的捆成一个粽子形状,脑袋歪向一边,似是睡着了,凌乱的头发遮住锋利的侧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一阵奇怪,忍不住问一旁的侍卫:“这是怎么回事?”
那侍卫恭敬地回道:“回少夫人,属下此举亦是别无他法,只有用这等愚钝的手法才能控制住他,这样方可彻底遏制住他的自杀行径,否则,我们……也是防不胜防。”
“笑话!他执意要死,拦着作甚?”我不禁怒意勃然。
“少……少夫人这是作何说法?”那侍卫蒙了,不解我为何这般说。
“闹了几次,还没收心呢?”我微微昂首,眼睑下敛,瞥向牢中似乎歪头睡去的常在,口吻里尽是冷凝。我知道他听得到我说话,只是不愿理会我吧?
果见,半晌,常在始终闻丝未动,除了遮于面上的发丝微乎其微的荡漾了几下,真要怀疑他是个死人了。
我转向身边侍卫,命令道:“去,把他身上的绳子解了,我倒要看看他准备怎样个死法,当真好奇得很。”
“是。”那侍卫稍稍犹豫,但看到我的脸色,忙打开门进去,将常在身上层层的麻绳解了,那麻绳一圈接一圈的不知绕了多少圈,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当解到最后一圈时,常在却似根面条般软趴趴的,他虚晃了两下,只听“噗通——”一声,便见他无力的倒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
我心头一紧,忙催侍卫进去看,那侍卫检查一番,向我禀告道:“回少夫人,他尚有气息,只是相当轻微,却也不似发烧,许是不吃不喝,导致体力不支,加上抑郁过甚累积而成的吧……不过看他方才还好好的,不知为何这一会儿便不行了……”
哼!又想跟我来那一招?太迂了吧?我离若岂有在同一件事上上两次当的理儿?
“常在,你莫要装了,这招对我无用!”我扬声道,微微冷笑,“现在给你松绑了,怎么?胆怯了?不敢自杀了?你自杀呀,你去死呀,就当我离若看错人了又如何?救错人了又如何?没想到,你是如此胆小,如此懦弱之辈!自杀不是勇者的行为,而是懦夫的举止!怕面对现实的残酷,怕面对生活的艰辛,甚至怕面对无法预测的未来的恐惧……想逃开这一切,想远离这一切,而没有勇气,没有信心去面对,去征服!这不是懦夫,是什么?”我厉声斥道,一直以来,最看不起的便是自杀的人,他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一直以来,你在我心目中形象虽不是很高大,但至少是勇敢的,是坚韧的。‘身体发肤,皆受之父母’,你凭什么肆意摧毁它?你没有资格!生命便更是如此!要知道,人的一生中,最艰难的事不是自杀,而是活着,自杀只是一瞬间的痛,而活着便是一生的恐惧,你永远无法知晓你的明天将会面临什么……可能是美丽的白雪公主,也可能是凶恶的双头猛兽,可能是令人欢喜的好事,也可能是令人伤痛的噩耗,只是无论好事或是噩耗,既然事实已成为历史,无法改变了,那便要看你看待此事的心态,心态好它便会越来越好,心态不好,它便会越来越遭,凡事都是双刃剑,皆有两面……”还是忍不住开导他,尽管知道他的思想很顽固,不是常人三言两语便能改变的,但功夫总得下着,指不定就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