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机械地动作着,他不是在寻求生命快乐,而是本能地播下生命的种子。
春凤被播弄着,她泪流满面,她暗暗地祈祷:“愿老天长眼,给我一个儿子。”
不久,春凤又怀孕了。
乔盛就更不回来了。
乔大胖子问春凤:“你就没拴住他?”
春凤苦笑着:“您的儿子您还不知道,拴得住么!”
“逆子!逆子!”伟岸的乔大胖子也只有哀叹。
春凤抚弄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能是个儿子么?
人家怀孕的妇女,怀下的是幸福与憧憬,她怀下的,是不安与恓惶。
“乔盛,你不要总到‘朽芳馆’去,做为军人,偶尔风流一下是可以的;总是泡在那里,成何体统!”支县长也说话了。
“支县长,您甭生气。趁着还没打仗,你先让我快活几天;真打起来了,我再给您玩儿命。忠心保主,除了我乔盛,谁都不成!”乔盛说。
“忠心保主,我不怀疑。我是担心你被风情迷住了眼,削弱了斗志;即便斗志未被削弱,身子被掏空了,你拿什么本钱保主?”
乔盛嘻嘻一笑:“支县长,这您就不如肖营长了,肖营长在打仗前先让弟兄们逛窑子,从窑子里出来,个个拼命,他懂得这里的奥妙。”
“什么奥妙?”
“****是不好,但****能让你尝到活着的快乐。你要想永远尝到这种快乐,就得活着;而敌人总不想让你活着,你就得跟它玩命,把它彻底消灭掉;你灭了它,你才能安安生生地活着,才能尽尽兴兴地享受活着的快乐。所以,跟****在一起,不仅不会削弱斗志,还会增加战斗的勇气;不仅不会掏空身子,还会取阴壮阳。你看,能把****干蔫了的汉子,哪个不是身体强壮,面色红润?”
支县长还真的给问住了。
他知道乔盛讲的是歪理,他又找不出理由驳斥他。都怨他的前任肖营长,留下这么一个恶劣的先例;他又埋怨自己,自己治军一直还打着他前任的旗帜,祭奠他,敬崇他。因为这支队伍基本上还是前任留下的底儿,打前任的牌,是为了安抚人心。这个乔盛动不动就抬出前任来,让他无话可说。
“去是可以去,别耽误正事。”支县长无力地说。
“这好说,好在‘朽芳馆’离团司令部不远,您有事几,派人去叫我。”
这个乔盛,欺负支县长软弱念旧,要是肖营长,早就把他法办了。
支县长在小节上是有算计的,比如让刘警卫已疏远他,不要什么都说,但在大节上,却缺乏主见,糊里糊涂。
乔盛也知道,他命该如此。乔盛进了“朽芳馆”。朽芳穿着一身丝质的睡裙,露着两半截白乳和几乎两整条白腿。他们两个人熟得跟夫妻似的了,一切都变得很自然了。
朽芳长得是很丰腴。那个****很深。
乔盛用丝线拴了一枚铜线,往那****上一放,出溜一下就没影儿了。
“你这个人真调皮,跟孩子似的。”朽芳已经把他当自己的男人看了,已很自然地使用你。“你既然放在人家这儿,就归人家了。”她是指那枚铜钱。
“本来就是你的。”乔盛说。
像是受到鼓励,乔盛又拴了一枚铜钱,又朝那****里投去。
一枚、两枚、三枚、四枚、五枚……那个****被填满了,又鼓了起来,像生出了第三只乳。
“我可有点儿受不了。”朽芳说。
“那我可不管。”乔盛手里还有拴好了的铜钱。
又投进了一枚。又投进了一枚。
那丝质的抹胸裙不堪重负,从胸上褪下来,那胸乳里的铜钱哗啦一下掉到地上,流得满地都是。
“瞧你,瞧你,还得烦人家捡。”朽芳嗔笑着。
乔盛哈哈大笑。
“哪能劳玉人捡呢?呆会儿由小的捡吧。”乔盛已学会了斯文。
他看到那只翘翘的****,含笑贴上去。
她呻吟着,两条白白的腿自动地翘了起来。
这一翘,招惹了乔班长细眯的眼睛。他倏地睁大了,晶亮晶亮如钱粒儿。
他在玉枝间,笑皱了眉梢。
“翘,翘,再翘。”他欢叫着。
那两条玉枝翘得不能再翘了,女人的歌吟也欢叫如铃。
这叫“高天翘玉枝”么?这叫“高天栽玉枝”。
这叫别出心裁的风情。
在这耸天入地的大欢畅中,却听到帐外的一个使女叫:
“乔班长,乔班长,您爹来了。”
“他来干什么?”
“说是叫您回去,说是您的女儿发高烧。”
“烧就烧吧,烧死了省心!”
乔班长有耸天入地的大事业,哪里顾得上发高烧不发高烧。
“盛子,小花花病了,烧得不轻,你抱她到大夫那儿看看吧。”竟是他父亲乔大胖子的声音。
乔盛眉头皱了一下:“您到外边的堂子里等会儿吧,我还有点儿事。”
声音消失了。
朽芳说:“孩子病了,你就去看看吧,到底还是你的女儿。”
“甭管她,咱们接着来。”
“不来了,你这样,我心里不落忍。”
风尘女子,也毕竟是女人啊!
“都翘到这份儿上了,不能白翘,来!”
女人的腿也像发了高烧,颤颤地有点抖。
乔班长的玉帝终于笑开了眉梢。
他觉得今天的笑,有些发皱,不太舒展。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丧气!”,他骂了一声。
等他出了“朽芳馆”,走到妓院的大堂,发现乔大胖子已经走了。
他稍感不安,也就直奔了乔记杂货铺。
到了家里,看到孩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已咽了气。摸摸额头,还热着。
他愣了。
屋里,只有乔大胖子颓然坐在板凳上,也不看他。
“春凤呢?”
“她在铺子里坐着呢,不愿见你。”
“她是死人,就不成抱着孩子去看看大夫?”
“附近的一个小诊所她抱她去了,治不了;好点儿的大诊所离这儿十多里,她一个怀了几个月的孕妇,挺着个大肚子,能去么?”
乔盛想问你呢,他看到乔大胖子那齐肩断去的半拉膀子,话又咽了回去。
他丧气极了,蹲下身去。
“死就死了,她肚里不是还有一个么?”竟说。
乔大胖子睁大了眼睛:“你就造孽吧。”
乔盛站在地上,不说话。他无话可说。
“赶紧把孩子埋了吧,让春凤看了,揪心!”
他出去把孩子埋了。
回到家里,乔大胖子还在等他,对他说:
“盛子,有几句话我憋了好长时间了,今天必须跟你说。”
“您就说呗。”
“盛子,你在部队里,大小也是个军官,在咱街上,你也算个体面人。体面人就要正正经经过日子……”
“我不是在正正经经过日子吗?”
“整天泡在妓院里,也算正正经经过日子?丢人现眼,让人家戳脊梁骨。”
“谁有谁的活法儿,管别人戳不戳脊梁骨!”
“你不管别人,也要管管这个家呀!我一个残疾人,她一个妇女,就指望你了。你得让我们有个指望啊。”
“你们不是过得挺好么?自己过自己的吧。”
“好什么?过的都是憋的日子。”
“都是自找。谁不让你们过舒心的日子了。”
“你还有良心没有?你是家里的主心骨,你都戳不住,我们能过舒心日子!春凤是多好的女人呢,你娶了她是你的造化,可你一点也不珍惜她,让人看着揪心。”
“她再好,我不稀罕。”
“你真是杨树顶上架喜鹊窝——高野了,就你那个德性,你还稀罕什么样的!就稀罕妓院里的****?”
“呃,还真让您说对了,我还就稀罕妓院里的****,有味儿!”
“有你娘的味儿!你是当个狗屁的刮民党的小班长美得烧包,从明天开始,你要是还有我这个爹,你就给我天天回家。”
“我不回家。”
“小花花刚死,你让春凤咋办?春凤真是让人心疼。”
“您要是心疼,就让她跟您过呀。”
“我打你个杂种×的,你个不顾人伦的东西!我是你爹。”
“是我爹昨了?她干爹能稀罕她,我爹就不能稀罕她;再说,您能稀罕春红就不能稀罕春凤?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逆子!逆子!乔家出了你这么个逆子,箅是要把门风都败了!”
“乔家的门风本来就败了,败在您和我娘的手里。”
“杂种!你气死我了,我不活了;你甭拦着我,我扎到外边的臭水坑里憋死算了!”
“您可别介。我本来就没了娘,您还忍心让我没了爹。”
“你本来心中就没有你这个爹。”
“那是您说,街坊邻居可没说我乔盛不是您乔大胖子的儿子。”
“乔大胖子是你叫的么?”
“对不起您呐,我一不留心说漏了嘴了。”
“你不听我的话,又不叫我死,我咋办?”
“活着呗。”
“就这个活法儿,不如死了好。”
“这就怪您自己了。让您做大买卖挣大钱您不愿意,让您稀罕稀罕春凤您又骂我忤逆,我怎么着您呢?”
“就在你。你要是想叫你爹多活两天,你就离开那个叫朽芳的。”
“离不开了。”
“你怎么这么贱?还是不是爷们儿?”
“什么贱不贱的,她能给我乐子。”
“你那个乐子,不光彩。”
“您跟春红的乐子倒光彩?”
“少提我那臭事儿,那是以前了。”
“以前您也找过乐子啊,现在也找哇。”
“我能找什么乐子?”
“去找人搓几把呀,一玩儿起牌您不就什么都忘了么。”
“没人愿意跟我玩,嫌我笨,说我的脑子是猪脑子。”
“也是。支县长那么玩儿牌可我就没玩儿,那个玩艺儿挺简单,可我就是弄不机密,也是脑子笨。您说咱们爹儿俩怎么都长了一个猪脑袋?”
“这人一胖,脑子就笨。”
“也不在那个,是不走那根儿筋。”
“你说的在理儿。”
“呃爹,有个乐子不知您敢找不敢找?”
“啥乐子?”
“抽两口烟儿呀。”
“你小子真是忤逆到家了,跟你宿妓一样,抽大烟儿也是败家之象。”
“什么败家不败家的,您还能活几天儿?再说,这兵荒马乱的,赶明儿不定有谁没谁呢,乐一天算一天。”
“你说的也是。我就这么守着这个家也没守富了也没守红火了,又出了你这么一个败家子儿。这憋屈的日子我是过够了,也该乐乐了。”
“您这就对了。”
“这抽大烟儿得有钱。”
“您经营铺子这么多年,还没攒下几个钱?”
“也是。本来这俩钱儿是给你攒下的,就你这德性,我不抽了也得让你嫖了。与其让你嫖了,还不如我自己抽了。自己抽了,找个乐子,还赚下了。”
“这您是叫想开了。”
“你算是天良丧尽,竟劝起老子抽大烟儿了。”
“谁劝谁呀,还是您想抽。”
“还不是你逼的。”
“好,好,是我逼的,我逼良为娼;等您过世了,我给您立贞洁牌坊。”
“你也甭给我立贞洁牌坊,等我死了,想着埋我就是了。”
“埋您干什么?还不给您扔到荒郊野外。”
“那你才真叫丧尽天良了。”
“不会,我是逗您玩儿呢。我一个堂堂的副营级军官,老爹死了都不埋,那多没面子啊。”
“想着给我弄杆烟枪来,我不能亲自去买,丢人!”
“遵命,小的马上给您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