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男人的“玉帝”有时真没有心情笑;他又不能惹朽芳姑娘生气,便也真是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但毕竟是乔大班长,他想了一个高妙的主意,他把警卫班的一个小弟兄带来了。
那个小弟兄很惶恐:“班长,恐怕不行。”
“怕什么,班长给你做主,班长还给你出钱。”他说。
乔大班长是要在他自身体力不支的时候,由他的弟兄实际操练,他做壁上观。
朽芳这次却真的生了气:“乔班长,你这就不对了,我伺候的是你,而不是你的弟兄。”
乔大班长涎笑着说:“朽芳你怕什么,他是我自家的弟兄,你就当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一合眼,都是一个人。”
“那也不成!”
“我给你加钱。”
“加钱也不成!”
朽芳说:“我们虽说是风尘中人,虽然伺候了那么多男人,但我们也有自己的做人之道,伺候谁就伺候谁,把他当成自己临时的丈夫,一心一意服侍他。风尘男女尽管是露水夫妻,但露水夫妻也是夫妻啊。哪儿能在夫妻间再介入一个别人?您不感到别扭,我们还感到别扭呢!”
乔大班长没想到妓女也有自己的做人之道,让他颇为不解:做人都做到让千人骑万人骑的份上,却还要讲什么操守,这人呐!
但他正稀罕着朽芳,也就不好再坚持,只好把他的小兄弟打发回去。
小兄弟走到门口,又回来了。“乔班长,您得送我回去,不然让支县长知道了,我不好交待。”
乔盛一笑:“你们班长都在这儿,你怕什么。”
“不行,您乔班长是您乔班长,支县长待您跟待我们不一样。您能做的,我们可不能做。”小兄弟坚持着。
乔盛就只好把他送回去。
果然就碰到了支县长。
支县长说:“盛子,你这就做得太过分了,你已经不可救药,还要拉上一个少不更事的弟兄。人家父母交给我的是个兵,并没交给我一个嫖客,你让我向人家的父母怎么交待?”
支县长的话虽然不是喝斥,却也让乔盛感到惭愧。他虽然心里恼着,可嘴上也实在说不出什么。他感到了什么叫无地自容。
支县长又说:“乔盛,我把你当儿子似地对待,我把你惯坏了;‘朽芳馆’你也不要总去了,要打仗了,你应该呆在兵营里。”
支县长说完,便进了他的屋子,重重地把门关上了。他没有给乔盛留下辩驳的机会。
乔盛感到,再懦弱的人的容忍,也是有限的;再自由的人的自由,也是有限的。人毕竟生活在社会里,社会对于人有着或大或小、或有形或无形的制约与限制。
他回到“朽芳馆”,颇不畅快地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不能不自己来。
支县长一句“要打仗了,你应该呆在兵营里”,对乔盛的影响很大。他更疯狂更充分地享受朽芳所能给予他的一切快乐。在近乎透支的享乐中,他感到了虚妄与恓惶:朽芳是他多年来的性追求中,惟一能满足他怪诞****要求的女人。她不仅有一双美丽的白腿,而且还能完全满足他不近情理的要求。如果离开了朽芳,他又到哪儿去找第二个朽芳呢。小河汊对岸的情景,让他苦苦等了那么多年才又重新出现,而这中间的盼望与期待、浮躁与牵挂,对他的身心是多么大的折磨啊!他那段生命的全部意义,几乎就是为了那个等待。
所以,一旦离开了朽芳,对朽芳白腿的牵挂,也同样会搅扰他的身心与生活;这同样也是一种煎熬与折磨。
因为这双白腿,他在牵挂中会精神恍惚,在恍惚中,他会躲不开迎面飞来的子弹;因为对这双白腿的牵挂,他会寝食不安,消蚀了活力,而不能按时到达一个战斗目标,会遭到支县长的责斥和弟兄们的嘲笑;因为对这双白腿的牵挂,他将失去正常人的生活,怪僻孤寂,将疏离了“群”的生活,而在“群”之外生活的人,将要承受多大压力遭遇多少冷落啊。
对白腿的牵挂是一种倍受煎熬的牵挂。
对白腿的牵挂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牵挂。
要想摆脱,就必须忘却;他不可能忘却,他是个意志薄弱的人。不能忘却,就要让它消亡,这是一种强迫的忘却,也是最根本的忘却。
他想到了忘却小河汊对岸那双白腿的办法。是两声枪响,彻底勾销了他放不下的牵挂,彻底平息了他等待的不宁与烦躁。
他不禁亢奋起来。他觉得他应该采取同样的办法,让那一双勾魂摄魄的白腿消失。
再去“朽芳馆”时,他带上了枪。
朽芳扑到他的怀里,身上的香味儿弄得他的两只肉鼻孔大大地张开了。
在拥抱中,朽芳被什么硌了一下,“怎么,你还带着枪?”
“要打仗了,带着防身。”
“是这把枪好使,还是你身上的那把枪好使?”
“嘿嘿,打的地方不一样。”
乔大班长也是满幽默的。
惯常的温存之后,朽芳给他露出了那双白腿。
朽芳不紧不慢地往腿上抹一种油脂。均匀地涂抹之后,那双腿不仅白,而且香,而且光滑如腻。
“你涂的是什么宝贝?”
“这是女人的事儿,你甭问。”
朽芳姑娘以全部身心变幻着花样让她的乔大班长欢心快乐。
乔大班长真有福,他在哪儿都能遇到好姑娘。
可能是“最后的晚餐”的缘故,乔大班长的胃口比较好,性能力出奇地强盛。他一连让朽芳的高天玉枝翘了两过,他的玉帝也笑了两次眉梢。这是他近期以来少有的奇迹。
翘第三过的时候,他败下阵来。
他并不沮丧,他觉得他今天吃得不错,已经很受用了,便专心地看翘玉枝的表演。
看得他心里迷惘起来。
他想起了他的计划,悄悄地拿起了枪。
那个善良的朽芳姑娘正专注地给他表演着,不知祸兮将至。
那是多么肥白的一双美腿啊!
擦上油脂后,不仅美,而且光亮细滑得令人目眩——已经美得超凡脱俗了。
这么美的尤物就要消亡了,乔大班长心里竟漾起了一股莫名的怜惜。他犹豫了起来,手中的枪不禁垂下了头。
“乔班长,你怎么不开枪?”朽芳撂下高翘的双腿,回过头来,笑着问。
这很出乎意料,乔大班长不禁一颤。
朽芳依然笑着:“乔班长,朽芳看你多时了,怎么不开枪,是不是有些惜香怜玉了;这可不好,不像你。”
朽芳的话,让乔盛陷入极端的窘境,他的粗脖子眼见着涨了起来:“哪儿有的事,我哪儿舍得打死朽芳姑娘,不过摆弄摆弄而已。”
朽芳收起了笑,突然庄肃起来,她说:
“乔班长,你应该开枪。实话告诉你,我心里对你早腻了,甚至非常厌恶你。”
乔大班长大为惊愕,大嘴巴大大地张开了。他不是在听话,而倒像是吃话。
“乔班长,实话告诉你,我受够了,身心都太累了,我有点儿不想活了。我是****,是收了你的钱,但我首先还是一个人。你让我整天翘腿,满足你永不餍足的怪僻****,你让我感到我不是人,只是一个工具,是一个下贱不堪的工具。跟别的男人,我也感到自己是工具,但多少还觉得自己有一点金贵,是捧在男人手里,怕磕碰的那种工具。既然还能被男人捧在手里,自己便对自己有几分怜惜。你的捉弄,把我对自己最后的几分怜惜都捉弄没了,我成了一只破盆子、破尿罐。这还是轻的,更重的,是你让我感到我不仅不是人,还连工具都不如。我是一只染着癞疮的癞皮狗,被人一边打着,还不停地抖落着皮毛,因为打到了烂处,很解痒。人下贱到了极点,是什么样子,也不过如此吧。这样的癞皮狗,已不再让人生怜,而是让人生厌,不如早早地死了好。而你的棍棒,有抡不完的势头,你不断地打到我的烂处,而且越打越烂,连块好肉都没有了,到头来不仅感觉不到痒,连挨打的感觉都没有了,连活着的感觉都没有了,就比禽兽都不如了,是行尸走肉,是臭****。这样一具行尸走肉,居然还值得挨一个堂堂军官的枪子儿,您是抬举我呢,您让我在妓馆里很有面子。当有人谈起我的时候,一听说朽芳是死在一个幸她的客官手里,人们会惊叹不已:那个朽芳一定是个了不起的角儿,今生无缘相见,来生一定会会她。您说,您不是抬举我又是什么!”
朽芳的话,已不是让乔盛感到吃惊,而是感到震惊了。
“朽芳,你真让我难为情;我身子好像有病,那也是身不由己。”乔班长谦恭地说。
朽芳说:
“乔班长,我看你不是身子有病,是你心里有病;你心里的病不治,你的身子就永远痛苦。你心里有邪恶的欲念,你对女人肥白的大腿翘起来的情形有过执的占有心;你占有的不是女人肥白的大腿,而是翘起来的情形;你这不是正常的欲念,你这是病。你不仅不爱女人的心,也不爱女人的身,你是爱你的幻境。能给你创造这种幻境的女人又有几个呢?所以,不能满足你的女人,就会遭到你的摧残。春凤是多好的女人啊,却成了你的牺牲品。我也是你的牺牲品,只不过是在风尘中呆久了,死得明白一点而已。不过,你心上的病不治,你永远不会过正常人的性生活,你永远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与快乐。你想。在这个世上,有多少女人也长着跟我一样的腿啊,又有多少女人也能把腿翘起来啊。你放不下它们,把眼前的消灭了,可新的也白也翘的腿子出现的时候,你又怎么办呢?你灭不绝,你杀不完,你占有不尽,你挂念不尽。你必须学会放下你的迂执,不然你就完了,你就彻底的完了!”
朽芳的话,刺痛了乔盛的心。他跪在朽芳身边,抱着朽芳的双腿,哭了。
“朽芳,救我。”
不可一世自以为是要学肖营长果决刚毅凌厉自尊的乔大班长,竟跪着向一个风尘女子伸手求救,支县长知道了,会做如何想法?可惜,他不会知道。
造化弄人。
朽芳庄肃的脸变得明媚起来,一个胖大男人跪在她身边高喊求救,又唤起了她女性内心之中永不枯竭的怜情。她抱过乔大班长那颗大大的肉脑袋,像抱着她的孩子——
“乔班长,我告诉你一个办法,兴许管用,不过你得永久坚持。”
“什么办法?只要是你说的,我可以试试。”此时的乔大班长,对这位美丽善良、通情达理而又能言巧辩的风尘女充满了敬意与信赖。
朽芳说:
“第一,你把女人当做人。她跟男人一样,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跟女人做****,就跟吃饭一样,是一种很平常的事。第二,女人的腿也是腿,也是用来走路的,不管它多白多好看。第三,女人翘腿只不过是她活动的一种方式、一种姿势,好看也罢,不好看也罢,跟性没有什么联系。听懂了没有?”
“话倒是听得很明白,但我想的还是跟你说的不一样。”乔大班长孩子似地说。
“慢慢来,不要着急。”
“朽芳,你懂的真多,哪儿像个女的。”
“我在辅仁大学念到三年级,被表哥花言巧语骗到他们老家,他把我玩够了,又嫖上了一个盐商的十八岁的小妞儿,他看上了那个盐商的钱。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他把我卖到你们这里。”
“你的表哥可真缺德!”乔大班长真诚地骂着。“我说我们这个小地方不会出你这么大的才女。”他又说。
这中间,乔盛带人到乡下的一个甲里办了一件公务,回到县城已过半月余。
到了县城,他飞快地到了“朽芳馆”。他有点儿想朽芳了。
朽芳见了乔盛,自然是表现出非凡的热情,未等乔盛示意,便把自己脱得光滑如蝉蛹。她蠕动着肥白的身子,风情万种地顾盼着刚刚归来的乔大班长。
乔大班长怦然心动,又想起了她玉枝高翘的娇媚模样。但一想到朽芳对他的好心训喻,那强烈的欲望竟化成一丝羞惭:我怎么那么没出息呢?
他想有出息,便和衣躺在了光滑的朽芳身边。
朽芳说:“乔班长,还是脱衣睡下吧,这多别扭。”
“不行,我怕管不住自己。”
朽芳一笑:“管住自己靠意志,并不在衣服。”便帮他把衣服宽了。
脱去衣服以后,欲念又抬了头。眼前躺的不过是一个****而已,跟一个****还讲什么面子。
“翘腿。”他说。
那玉枝竟真的翘了。没有听到一声责备,相反,朽芳还送以温柔的微笑。
他怔了。他本来想听到责备,如果他听到责备,则理直气壮地叫她翘下去。
“还是放下吧。”他觉得,一个男人要是连****都看不起,那他是真的没意思了。
他与朽芳并肩躺在一起,身上什么也没盖。
跟一个妖艳的****很老实地****裸地躺在一起而不发生****,乔大班长又创造了一个奇迹。
不过,他不再去“朽芳馆”了。人家问起,他轻描淡写地说:“没劲。”
不玩“高天翘玉枝”,我去“朽芳馆”干什么?在心里,他这样对自己说。
朽芳姑娘真的不太聪明,她自己断了自己的财路。
看来她的美艳芬芳,真的是要速朽了。但幸好,随着她一起朽掉的还有乔大班长的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