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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夏威夷之恋

尽管烛光如豆,但终能看见自己在光里闪烁的,看见爱人的影子,看见两支蜡烛合在一起时的光焰和光焰之下通彻明亮的日子未见钟情我的夏威夷之恋始于四年前,我在美国加州大学作访问学者期间。那时候我一个人住在旧金山海特街的一栋别墅里。白天,时间在东奔西忙中划过,但一到晚上,偌大的别墅就显得空旷而寂寞。

那天黄昏我在庭院散步,四周没有人影,只有晚风吹动草叶的簌簌声。我正怅然若失,突然,一只孤鸟扑扇着双翅腾上天空,朝着太平洋飞去。它飞行的方向,让我突然想到了夏威夷那个未曾谋过面的华裔诗友--夏威夷大学的教授。当我尚在杭州时,一个雪天的中午,他曾打来越洋电话热情邀请我去他任教的大学演讲。然而在我初到美国的这些日子里,却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从庭院走进居室,拨通了他的电话。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响亮而惊喜。他告诉我去他大学演讲的日期,而这日期距我离开旧金山还有半个来月。我没有想到这晚之后,我的电话线会被他全部占领,更没有想到我们会未见钟情。

有一天下午我没有去学校,而与他在电话里倾情长谈。我尤其喜欢听他夹杂着英文的倾诉,他的倾诉如一管圆润的箫声。于是我便知道了他在台北的罗斯福路度过少不知愁的岁月,在台湾大学外文系念学士和硕士,然后他来到美国我现在逗留的这所大学里读中国语言学博士,我还知道了他许许多多可以作为我小说素材的童年故事和成年故事……我入神地倾听着,完全忘了加州大学的海伦教授与我有约--她下午要驾车接我去拜见一些美国作家和画家,我想象不出她温和善良的脸会因为打不进电话而气愤成什么样子。

就像与一个坐在我身边的朋友聊天一样,我也向他坦然地倾诉着我的故事。他十分欣赏我把爱情比喻成两支蜡烛的理论。那天我好像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支蜡烛,只有发自己的光,蜡烛才会燃烧得更亮,而更亮的爱情之烛往往是需要互照的。没有发自己光的那支蜡烛,久而久之便会消失在婚姻的烟雾中了。所以,我们一定要自己燃起烛光。尽管烛光如豆,但终能看见自己在光里闪烁的影子,看见爱人的影子,看见两支蜡烛合在一一道灿烂的晚霞从窗外映射进来时,海伦教授驱车来到我的别墅门前,她一遍又一遍地按着电铃,可沉浸在倾诉之中的我居然没有听见,她只好满腹狐疑地怏怏返回。晚上七时,长达半天之久的电话终于依依不舍地挂机了,海伦教授才打进电话说:你是不是恋爱了?

飞向爱情我对海伦教授失约之后,再也不敢提及重新让她带我去拜见一些美国作家和画家的事。好在这时候,我已经知道他曾经在这所大学里念博士,这使我突然对这所世界名牌大学亲切起来,仿佛我每走一步都踏在他曾经走过的路上。于是,我去这所大学的中国文学院里读中国文学。我读着、读着,忽然明白了他当年为何不选择学法律、财会等能在美国比较好混饭吃的专业课程,而选择了冷门的中国语言学,其原因是他有一颗不变的中国心啊!

这天晚上我们在电话里倾心长谈时,又多了一个中国心的话题。我对他说我的中国心便是伏案握笔,用我的生命和才能去创造一片美丽的文学世界,献给我的父老乡亲们……深夜的别墅里回荡着我银铃般的笑声。这里别墅与别墅之间隔着相当的一段距离,不像我在杭州时音量稍大一些,就会影响邻居的睡眠。

我屈指算着赴约的日子。我想象着他的模样、他的举止言谈,以及他居住的房屋颜色和室内的装潢与摆设。在美国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花园,我想象他家的门前,一定种着几株剪成椭圆形的常青灌木,他家的后花园有风姿曼妙的百合,有姣丽无双的郁金香和红艳欲滴的玫瑰……我就这样想象着他。我们像古代还没有见过面就已经钟情了一样,我们遥感着彼此的清新呼吸。

海伦教授再一次与我相约去拜见一些美国作家和画家时,正是我要赴夏威夷的前一天。那天我在旧金山北海渔村酒吧,与美国诗人兼小说家M结识。

我与M的交谈非常愉快,互相交换了名片,告别的时候他说他希望再见到我。我压根儿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会收到M的来信,他的来信像一篇优美的抒情散文,他告诉我他至今独身。

可我的心已飞向夏威夷,我匆匆把M的信夹在书本中,就搭上了去夏威夷的航班。这天正是l997年4月2日,当飞机从旧金山国际机场起飞时,我凭窗远眺,机翼下太平洋烟水茫茫,疏密有致的白帆星星点点,把我飞扬的思绪一下拉到他的身边。

他是夏威夷大学东亚语言系的终身教授,博士生导师,国际着名的语言学家。想到他这些头衔,我不免有点肃然起敬。我不知道见了面该怎么称呼他客人的一种风俗习惯。良辰共度他居住在海边的一栋白房子里,他家的门前没有我想象的剪成椭圆形的常青灌木,后院也没有惹人注目的花园草地,那里全是些自由生长的花草,在微风中摇曳起舞。居室里的摆设更令我惊讶,我没有想到一个美国大学的教授,生活俭朴到家中竟然没有电视机,没有像样的家具,只有破旧得冒出弹簧的沙发和几只同样破旧的椅子。但晾讶之余我忽然想起曾在台湾《秋水》诗刊上读到台湾女诗人涂静怡的文章,她说每一期((秋水》都有谢信一教授捐赠的美元。也许谢教授还有对社会各地贫困地区的捐赠,这让我十分感动。

我知道他一个人在这座白房子里已经生活十多年了。客厅里吊着几只积满灰尘的小竹篮,那是他结婚时前妻布置的装饰品,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睹物思人。我没有想到在美国会谈恋爱,会爱上这么一个男人;更没有想到在浪漫的夏威夷之恋中,会改变我整个人生观和世界观。

他牵着我的手,我们在外奇奇海滩、在布雷斯德尔音乐厅、在彩虹谷和歌思达柯漫游。温暖的海风不断地吹拂着我的长发,像他悦耳的爹隋话语吹拂着我的心。有一天我开玩笑地说,我在你这里落黑算了,我不回加州,更不回杭州去了。他的反应出乎我意料,他说你必须回去,回到中国去。我说海伦教授要留我,她已经给我申办绿卡了。

他知道我能拿到绿卡,于是他每天对我进行思想教育,尽管他的美国式教育我并不一定马上理解,但我知道他是真心的。那天我们在外奇奇公园看土着波利尼西亚后裔表演舞蹈。夏威夷最负盛名的舞蹈是草裙舞,它是一种用手势和舞步表达思想感情或故事情节的舞蹈。第一次看这种舞蹈,惊讶和激动让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那种舞姿的优雅、背景的写意,以及那种情感凝重的氛围,都令我觉得它精心而又随意,充满活力又雅致惊人。你很难说清这舞蹈的内涵到底是什么,但它却可以与你内心的所有情感吻合起来。

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我想他对我所说的一切,不就是草裙舞的意思吗?夏威夷的才是正宗的草裙舞,那么我一个中国作家呆在美国算什么呢?看完舞蹈后,我对他说:我回中国去。他似信非信。我说我明白了你所说的全部意思,我要做一个好作家,就必须回到中国去。他的眼睛闪现出光芒,他惊喜地望着我说:你终于明白我的意思澈透亮的海水,翡翠一样地荡漾着清波时,一轮红日渐渐沉落到海雾中去,先是橙红,继而绯红,远远地在水天相接的地方划一道红眉,这使我感觉人在落日余辉里,依然能像海鸥一般地飞翔。何况我正年轻,我为什么不飞翔得漂亮一些呢?

从前我总是想,能够飞出中国去就是漂亮。现在我接受了他的美国式教育后,人生观和世界观都发生了很大变化,我忽然觉得飞回中国去,在中国的天空飞翔才是最美丽的。我不能忘记,作家的责任在于写祖国人民的苦乐和时代的声音,写出人的血性和人格力量来。

我管他喊阿威,他就叫我艳。我们常去的地方是火奴鲁鲁一家设在山坳里的小木屋咖啡馆。它小而干净,褐色的桌椅和褐色的护壁板旁白色的窗幔轻拂,有一种太过于安静的感觉。如此的安静常常让我想到在杭州,我不喝咖啡只喝茶,与朋友常去的地方就是断桥边的望湖茶楼。那里的龙井茶不太贵,隔着茶楼栏杆眺望烟雨朦胧的西湖,神侃天下事,真是其乐无穷。

然而来到美国,他常常为我亲自用咖啡豆磨制一杯咖啡,并要求我不加糖和牛奶,真正体会咖啡的那种浓烈,那种喝过之后淡淡的余香。当然除了喝咖啡,我们还喝酒,法国葡萄酒和加州葡萄酒。他的酒量不小,这是他离异后自斟独酌、自得其乐训练出来的。我未曾见过他醉酒的样子,但我猜测他情绪不好的时候,一定才知道我在夏威夷浪漫地度过了四十天的恋爱日子。我无言以答。海伦教授的态度温和了下来,她说我们是否再合作一个项目,我正在给你申办绿卡。然而我说我很想回中国去。海伦教授一脸的惊讶。

后来我来到山景城丁绍光画展上,当我拿着他签名的画册时,那些画册上的云南少数民族女性在我眼前一个个舞动了起来。她们使我想到越是民族的也越是世界的那旬名言。我忽然有了种紧迫感,我想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是,除了写作还是写作。我终于登上了回国的飞机,回到了杭州我原来熟悉的生活中,开始辛勤耕耘。现在回国四年来,我已出版了长篇小说杭州三部曲、两部小说集、两部散文集以及中短篇小说二十多篇,总共有一百五十多万字,我十分晾讶这个数量,我以前可从没有这么勤奋过。在我既要工作又要一个人带孩子、干家务的艰难情况下,是爱情的力量支撑着我走了过来。爱情真的让我成熟了。

现在我们已分别四年。我们在不同的国家生活和学习着。我们并没有像牛郎织女那样,一年一度鹊桥相会。但我们的爱情,通过一根匍匐而行的电话线,从本来感性的、****的****世界,到超越****走向更为纯粹、更为坚固、更为叵久的爱情世界了。只有这,样的世界,才能使我们在今后的居家我们平淡中见真情,彼此紧紧牵住对方的手,越过生活中一朵朵乌云,一个个坎坷。而我就在这样的居家日子里,每天在一只红泥烧制而成的瓦煲里,为心爱的男人煲一锅香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