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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沙漠玫瑰 (2)

舞娘们也停止了舞动四散开来,偌大的风台上,她湿淋淋的倒伏在那里,狼狈不堪。

一个清冽的男声在风台上慵懒的响起来:“怎么,编舞改了吗?还有这一出?”

纳兰夕雪浑身一震,顺着声音看过去,一身华服的尉迟夜躺坐在那里,他英俊的脸晒成蜜金的颜色,澄金的头发被宝石络带束起来,尊贵而威严。一个很美丽的女子躺在他的怀中,蓝发纷拂灵动,她正在仔细的剥去葡萄的外皮,把果肉喂在尉迟夜的嘴里。

纳兰夕雪的心里突然钝重的疼动起来。

不是刀伤不是剑伤也不是烧伤,那种感觉不是她之前受过的任何一种伤,可是,异常的疼痛。

爹,姐姐,帮帮我。

她用手扶着地,一点点地站起来,她努力的垂下眼睛不去看眼前的情景,然后按照东陆的礼节跪拜下去:“东陆校尉纳兰夕雪拜见虢库尔王上陛下。”

“你耽误了我看舞了,不是说你醒了就走吗,怎么还在。”

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纳兰夕雪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发现尉迟夜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仍然躺坐在那里。

“纳……纳兰家”,纳兰夕雪死命的咬住嘴唇重新低下头,两滴眼泪沉重地滴落在了光华闪烁的地面上,“纳兰家被诬通敌卖国,性命危在旦夕。”

“关我什么事。”

“上次吾皇欠你一个人情,说无论你提什么要求,只要他办得到的都会应允,我想求你让吾皇推迟刑期,给我时间找出证据。”纳兰夕雪的手在身边绞紧,急切的想要听到尉迟夜的回复,却又有点怕听到。

“东陆的人真会发梦啊。”

她听到尉迟夜似乎在和什么人低语,然后吃吃的笑声就传过来,那声音很动听,不用抬头也知道这一定是那个美丽异常的女子。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次我似乎也是被一个纳兰家的人差点要了性命,你们的皇帝之所以对我有愧是因为我饶了纳兰家不死,现在,你居然来让我用这人情再救一次害我的人。这是滑天下之大稽!!”

尉迟夜的声音不仅冰冷,而且生硬,纳兰夕雪的心跳也在这陌生无情的声音里一点一点停滞了。

不行……

他说不行……

他还在恨自己伤害了他,自己犯的错这次又连累到了全家……

纳兰夕雪眼前的地面上,啪嗒啪嗒又有什么跌落下来,不过这次是殷红的鲜血,她死命咬住嘴唇,手握在了腰间的束带上。

纳兰夕雪,是结束的时候了,他拒绝,一家几十口都要惨死。还了这个债,这是最后的希望,最后的希望。

“纳兰夕雪伤了您,是我一人的罪,仲勖皇子说只有您能救我纳兰家”,她的手在腰间握紧,指节泛白,声音飘忽的不似人声,“纳兰夕雪以命抵罪,求您原谅,救我家人!!”

话音刚落,她就从腰带中“唰——”的一声抽出了软剑,剑光闪动,冷光瞬间就盘旋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这真是一把宝剑,也许比起她的惊鲵剑也不会逊色呢。

颈间凉意乍起之际,她的脑海中平静的念过这句话。

红色喷薄而出,身子骤然一轻。

她甚至能够感觉身上的白袍瞬间有些刺目,她还想张口说话,可是喉间是呛人的血腥,一开口便喷出来鲜红的血。

好冷,凉意从足尖攀附上来,那地下也许正伸出无数妖娆的黑色触手,要把她拉到那黑暗寒冷的地方去。

一定要,救我的家人。

世界在她眼前融化了,脑海中彻底黑暗无光。

她隐约听见桌倒碗倾的杂乱声音,遥远得仿佛来自天边……

“师父,空月师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偌大的药圃里,尉迟夜跟在蓝衣的黛空月身后,不住的低声哀求。

“别踩到我的药苗。”黛空月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婉平静,她手里拿着一把铜壶,正在仔细的浇灌眼前的一块苗圃。

“空月师父我真的知错了,现在只有您能救她了。”尉迟夜一脸的焦急,边说边回望,药圃外不时有医官来来往往,手里捧着各式的药。

“我办不到。”黛空月微微摇头,“之前我劝过你的,你哪里肯听,走到这一步是劫数难逃。”

“我只是赌气,我本该想到她的暴脾气的,可我实在不知道她随身藏了剑,如果我知道这样,我说什么都不会的。”

黛空月一点点地探身走进苗圃间窄窄的垄道上,尉迟夜停在外面,想进来又怕万一踩到药苗再惹师父生气。

“哥哥,哥哥!!”焦急的叫声由远及近,尉迟迦跑了过来,长长的蓝发些许被汗粘在脸颊,分明就是刚才尉迟夜怀中的女子。她站在药圃外直跳脚,尉迟夜连忙跑过去。

“医官都没办法了,止不住血!他们用了固血丹,还研碎了好多的红花血麟,都不行,再多用就成了毒了”,尉迟迦双手合十扣在胸前,乌檀的大眼睛要滴下泪来,“医官说,怕是熬不过一时三刻了……”

尉迟夜的脸一瞬间就变色了,他一语不发地冲回到药圃中,再也顾及不到什么师父的禁忌,踩着药材踉跄到黛空月身边,一下子跪了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你是虢赫尔的王上,你这成什么样子。”黛空月微微蹙眉,倒也没有承受不起的样子。

“师父,您答应爷爷会好好的照顾我,直到我能担当起一国之君的重任。可是师父,如果纳兰夕雪不在了,我也不会活下去的!那您怎么对得起爷爷?!”尉迟夜两手扣进泥土中,周身震颤声音嘶哑。

“你这浑小子,是在威胁我吗?”黛空月回身用壶柄拍了一下他的头。

“我不敢,我知道您在教导我,但请您别拿她的生命开玩笑”,尉迟夜抬头看着她,他的脸上有清晰地两道泪痕,“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我知错了!!以后我再也不胡闹了!!!”

最后的他几乎是在吼,像是一头濒临疯狂的狮子。

“你乱下命令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些什么?”黛空月伸手去掐掉老败的枝叶,神态依然悠闲。

“您说,您说”,尉迟夜此时已是一头的汗水,他伸手去抹,年轻尊贵的脸上顿时沾上滑稽的泥痕,“您说作为一国之君应该谨言慎行,应该在做任何事之前考虑到所有的可能,不能仅凭一时的意气莽撞决定,否则轻则伤命重则祸国,悔之不及。”

“恩”,黛空月又掐掉几根枝叶,这才拍拍手回转身,“那你是决定听我的了?”

尉迟夜抬起头,他的眼睛亮如钻玉,可是这眸子此时是那么的绝望:“我听。”

“那你会怎么做?”

“专心治国,不再考虑选异族臣女为后……等她身体康复,我便差人把她送回东陆……她,本也没有答应要与我在一起……”

黛空月神情里面有难以察觉的悲悯,点头的那刻,她的叹息几不可闻。

“你要明白,君臣有别,大合萨很多年前就预言你要娶一个公主,这是你的宿命,他的话知道海水枯干、星辰倒跌都不会有错。你的婚姻事关两个国家的交好和安靖,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这联姻就像带荆棘的绳索,束缚着虢赫尔和联姻国——可能会让双方终身疼痛,但是彼此心有忌惮,就不敢妄动——这其实是你对虢赫尔最大的贡献。”

尉迟夜低着头一语不发,可是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

“起来吧,再晚些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尉迟夜连忙站起来,眼睛红红的低头不做声。

黛空月拔了几棵不同的药材拿在手中缓步轻移,嘴里喃喃道:“想当年你父亲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代价是差点丢掉整个卡利迩(注:虢赫尔南部重镇,盛产黄金、紫水晶)。你得明白,作为一个君王,注定要比平常人有更多的舍弃,……喂,你做什么?!”

黛空月的身子凌空而起,尉迟夜居然把她打横抱了起来,脚下一点跃出几丈,飞快的向着侧殿奔去。

“师父,我知道我又冒犯了,只要您救了她,我立马去面壁思过,您放心。”

尉迟夜足不点地的飞奔,身后众多的侍者医官浩浩荡荡的跑着跟过来。

一个人身上有多少血可以流?

虢库尔的医官们每次想这个问题都冷汗直冒,他们想尽了一切的办法,他们用尽了所有的药材,可是就是止不住眼前这女子的血。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纤细的脖颈不断的渗出血液,湿透敷上去的药石,浸透缠绕的布巾,又晕染到床上……

一个人,纤弱如此,怎么有这么旺盛的血脉??

一个人,虚弱如此,能支撑多久……?

行医多年,他们知道,这是回天乏术了。

可是王上的命令如山,这,这,这。

首医官大人的手已经有些颤抖,几次都差点打翻研磨的血麟石金粉。虽然已经被鲜血层层浸染,可是这东陆女孩身上这白袍镶金嵌麟,分明就是王后的服仪,自颐莫尔王后之后,就没有人穿过了,王上把这袍子穿在这女子的身上,这就意味着给予了她王后的品衔。

他拿白巾擦擦汗,如果,王后薨在自己的手上……

这后果他不敢想。

他正要吩咐再换一次药,殿外忽然有纷乱的脚步,还没回头,一个人影已经到了他身边,带起的疾风一下子吹散了他手里的血麟石金粉,殿里顿时扬起一片金雾。

尉迟夜一脸狼狈的泥汗,弯腰放下黛空月,立马躬身半跪在地上,群臣也慌忙全体匍匐下去。

“空月师傅救命!”他急切地说,边抬眼偷偷的看了一眼纳兰夕雪。

那满床的素白此刻已是鲜血淋漓,纳兰夕雪苍白的容颜映入眼帘,尉迟夜的脸色瞬间就僵住了。这哪里还是素日那个干练美好的女子,眼前似乎只是一只人偶,带着满身满脸的血污,干瘪而恐怖。

黛空月的眉头也突然皱了起来,她快步的走上前去。

“血厥?!”

她那波澜不惊的语气里第一次出现了异常。

“血什么??”尉迟夜追问。

“怎么会这样。”黛空月没有回答,兀自自言自语,她快速的搭上纳兰夕雪的脉搏,凝神闭目仔细的诊断起来。

半响,她张开眼,有些迷惑的望着尉迟夜:“你说这孩子是东陆纳兰家的女儿?纳兰和东陆的皇家什么关系,是同出?”

“不,不是啊”,尉迟夜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纳兰家是东陆的武将世家,和皇亲国戚并不沾边啊。”

“这就怪了”,黛空月的眉头越皱越紧,“这孩子怎么会是琥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