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她,好像有病般苍白着脸,消瘦的颊上方只看到了一双很大很长闪着纤长的睫毛的眼睛,一双饥饿的眼。
三年后的她,圆润的面颊上挂着一层薄薄微笑,微微发亮的黑色瞳孔里,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甜美。
笑得阳光灿烂的男子好像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抬起头,舔了一下樱红的唇,笑着,却意外的有一种脆弱的感觉。明明是这样一个冰冷的女人,却有了那种特殊的脆弱……
他慢慢地转过了头,低低地笑了出来。站在他身后的李志博却一脸苦相道:“老大,你该不是还对那女人感兴趣吧?”
他的眼睛抓住李志博闪躲的视线,露出了习以为常的冷酷得毫无怜悯心的傲慢目光,嘴角微微一勾,“你有意见?”
红色的头畏惧地垂了下去,不敢再多言。
这样的人永远不知道遇到一个好玩具有多难得。
顶级的女人,顶级的跑车,无数的金钱……可是,摆脱不掉的,附骨蛆一般的无聊感。
他好心情地笑着,这次的她会不会挣扎呢?
转身走进电梯,电梯外是夜色和星光,永远不熄的霓虹。
魏小虎正在轻手轻脚地做着早餐,绿绮还没有起来,然而一阵悠扬的铃声打乱了安静的气氛,茶几上的电话铃旁若无人地响起。
一边漫不经心和电话那边的人说着话,一边看着锅里的粥,“喂?”
“请找一下柳绿绮。”
男人的声音,优雅而沉稳,让魏小虎非常不爽,于是故意在听筒前大喊:“电话,亲爱的!”
半晌,绿绮才迷迷糊糊地从楼上的卧室走下来,身上只穿着他的T恤,下摆长到大腿,性感得就像电影明星。
偷笑着,魏小虎开始在厨房和餐桌边来来回回地忙碌。等他把熬好的粥放在餐桌上时,发现绿绮已经讲完了电话,正坐在钢琴前发呆。
阳光从落地窗照射进来,她的眼睛却黑得看不见一丝光彩,就仿佛房间里的大部分深深浅浅的黑色装饰。
魏小虎叫了她,她才恍惚地坐到餐桌前,拿起旁边的牛奶,看也不看地就往杯子里倒。
“嘿!牛奶!牛奶!”魏小虎大喊道,见到眼前的人毫无反应,只能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牛奶。
锡纸盒中的牛奶已经流光了,乳白色的液体洒满了一桌,而绿绮还是一脸恍惚的样子。
“怎么了?”
“没什么。”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这粥真好喝!”
魏小虎马上就得意扬扬地忘掉了刚才不愉快的插曲,只当她还没有清醒。
“真的吗?那就再来一碗!”
因为是休息日,饭后魏小虎开始打扫房间,把被褥放在阳光下晒一晒。一切动作都仿佛某种猫科动物般悄无声息。
难得的是,每天平均练琴五小时的绿绮,并没有在钢琴前,而是坐到沙发上看着电视。
与其说看电视,不如说啃食着自己右手的食指对着电视发呆,然而魏小虎并没有发现绿绮的异常,因为他发现了新的东西。
“你看你看,你小学还有高中时的学生照耶!”他兴奋地拿着照片挤到绿绮身边,指着照片道,“那时的你比现在还瘦,不过真是可爱。”
绿绮转头,看着照片中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的自己,黑色的眼,过于惨白的面色,极浓的黑与极飘的白混合在一起,让她厌恶似的皱起了眉。
“这些东西找出来干什么?”
“真的很可爱呢,说起来你那时十七八岁吧?是什么样的呢?”
“为什么想要知道?挺普通的。”
“我想知道……”他躺在了她的膝盖上,有点赖皮地开口,浅黑的布艺沙发在他的重压下发出哦嚓嚓响声。
“过去的我……”愣了一下,她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我母亲有病,所以我被寄养在亲戚家里。”
指间夹的往日的照片,依旧冷静语调,仿佛说的人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弹琴不能在冬天把手放在冰凉得刺骨的水里做家务,夏天也不能花五六个小时来洗满满几盆的衣物,所以,我这样的孩子是很不受欢迎的,偶尔挨饿也是很正常的。”冷冷地说着的时候他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在那刹那她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冰多冷……而那股暖意从颤抖的指尖传过来的时候,她也知道了这就是生命的暖意……没有了他的生命是不是就是意味着没有了这种温暖呢?
“记得有一次我端着滚烫的粥,他们的孩子故意把我绊倒,一碗粥都撒在了我的手上。很痛,真的很痛,所以我一直哭,而我的阿姨只是看着,冷笑着说,哭什么哭,不就是一只手吗?最后还是邻居领我上了医院,而他们连医药费都不肯付。”
可是太过温暖了,让习惯了冰冷的她,一瞬间有种比那时受的伤更痛,比亲人的漠视更加难受,每条细小的神经都从最末端瞬间蹿上来无可抑制的痛感,撕扯着她全身。
那一瞬间,她几乎想扑进他的怀里,舍弃一切,然而在下一瞬间,她的神志又重新回到了体内。
“从那时,我就知道,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
魏小虎的眼睛没有怜悯只有悲哀,似乎是感同身受,亦似乎在为了她,“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钢琴?”
“喜欢?!”绿绮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他,重新把手指放在唇边,“喜欢吗?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它,据说我父亲是个钢琴家,我从懂事开始就在拿它当玩具,后来当我背着行李在每个亲戚家像个小印第安人一样流浪时,钢琴卖给了一所小学,放在空旷的礼堂了,而我还是可以时常去找它。只有它是我唯一的玩伴……不会对人笑,因为笑不会有人理会,不会对人哭,因为哭也没人理睬。但是,我可以对它哭对它笑,整个世界都遗弃我的时候,只有它在我的身边。”她温柔地看着钢琴,一改刚才的漠然,那样的眼神比看他的时候还要深情,“没有它,这是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陌生人。”
她右手伸到空中,做了一个弹奏的手势,“所以,我不能没有他。”
魏小虎微张着唇,怔怔地看着她,面部的线条柔和得让人心疼,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摩挲。
“所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那双眼睛微眯着,温柔的光从长长的睫毛中溢出,魏小虎却觉得身体颤了一下。
室内的阳光明明是极为充足的,但她的眼看上去就是一片荒芜冰冷的色彩,黑得让人心里发怵。
那双眼睛里,没有他。
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心中莫名地觉得恐慌。
而她俯下身,柔和地低语:“对不起,今晚我有事,会很晚回来。”
魏小虎疑惑茫然地看着绿绮,她的手指插入他的发,固定住他的后脑,然后唇覆上他。
他睁大眼睛,花了一会儿时间才适应她不同于以往的狂热。灵蛇般的舌头滑入他的口腔,几乎是带着掠夺走一切、想占有一切的粗鲁,一阵阵好像恨不得把他吞噬咬下似的。她的手在小虎身体上狠狠地抓挠着,似乎恨不得把所有的肌肉扯下来,那种疯狂的、没有明天一般的悲伤……
不知为什么,魏小虎竟有一种她就要离开的悲伤。
如果世界上要寻找一个最闲的人的话,徐俯大约可以入选三甲。
此刻他正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品尝顶级的蓝山咖啡,面前连一份待签的文件都没有。
徐家本来是世代从政的,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跟黑道牵扯上了关系,而身为徐家唯一的男丁,徐俯是众所周知的徐家黑暗面的掌权人。
作为一个年少得志的天才型人物,似乎从没有人看见过他做些什么,然而所有事情总是极其顺利地得以解决。一开始人们说这是徐家的蔽荫,后来人们说他的运气好,然而渐渐地就没有人再敢说什么。
今天已经习惯昼伏夜出的他,难得地早起,也不出意料地等到了要等的人。
徐俯愉快地看着惨烈地独自站在门口处的柳绿绮,优雅地做了个手势,却没有出声。他一向缺乏耐心,权势总是能让他快速得到他想要的。然而他喜欢因为花时间像写一出戏剧一样安排情节,一步步折磨羞辱一些人。
他等待着她露出愤怒恐惧的表情,等待着她失去理智地咒骂,等待着她哭泣地哀求。
这是他一向很喜欢的前奏,有种残酷凄烈的美感。
所以他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如今幸福的女人崩溃的表情,这必将是极其享受的场面。
然而,绿绮只是走向他。
那双骄傲修长的手慢慢抬起,解开自己的衣扣,在她向他走近的每一步,身上的衣物就会少一件,无声地落在羊毛地毯上。
她修长美丽的手指连一点颤抖都没有。
那长长睫毛下的眼睛像双不见底的眼,这会儿呈现的却是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漆黑沉窒。仿佛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
或许太多了,以至于反而看不到。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睛,试图找出任何一个小小的屈辱抖动,却始终没有。
反倒是他的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急促,看着她的身体慢慢暴露在他的目光中。
白皙却不失健康的肌肤,阳光的影子在她的皮肤上跳动,渐渐深下去的地方引人遐思,像某种****的诱惑凝结成的年轻优雅的曲线起伏。
她一点一点猫也似的无声地走近他,当她的手指落在徐俯的身上时,已经是****。
缓慢地分开双腿坐在他身上,应该因为惧怕而发抖的她,此刻反而像高高在上的王者一样抚摸他的发,他的脸颊。
他的手掌不自觉地紧贴在那光滑紧致的肌肤上,感觉它的滑腻和起伏,绿绮却始终不肯配合露出惊恐无助的样子,而相对于以前有些冰冷的反抗,如今的她笑靥如花,妩媚动人。
为什么……
像是听到了他的疑惑,她缓慢地开口,声音倒像个巫师般神秘轻柔:“你不想要我吗?”
一瞬间徐俯几乎想放弃,但是承认不想,就是输了。
这个关头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而他不能容忍自己屈居下风,他必须夺回控制权!他会和她玩这个游戏!
他露出笑容,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猛地粗暴地揪住绿绮披散的长发,粗暴地在纤细的颈项上啃咬,粗野炽热的气息喷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像要把她燃烧一般。
然而,她也没有屈居在这种征服般狂热的欲望下,她的手找到他的衣襟,用难以想象的粗暴大力扯开,玳瑁的纽扣四下飞散。
只是一刹那,他们的肌肤都裸露在午后的阳光下。
他的手指像品评瓷器一样划过她****的肌肤,缓缓的,缓缓的,然后在左侧的饱满骤然施力,满意听到了她走入室内以来第一次因为强忍痛苦而紊乱的呼吸。
恶意地揉捏着它,然而绿绮的面上只呈现出最娇艳妩媚的笑容来。
被刺激的他几乎想挫伤女人骨肉一般地用更大的力量抚摸着,每分每毫,锁骨上留下一片深红的淤血印痕,随即唇开始向下,在她的胸用力咬了下去,在绿绮倒抽一口的冷气中,他像饥渴的野兽一样开始****和咬噬鲜血的味道。
男人的手指和唇玩弄似的狂暴地落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而她所做的就是迎合地为他所敞开,扭曲成他喜欢的样子,来更加刺激他的****……
身体滚烫地贴合着,他的双手附在她的腰上,向下,然后探入,恶意地弯屈和挑逗。
于是她的手指灵活地解开了他的腰带……
她太清楚将发生什么,这让她的笑容更加放肆,然而他的猛然挺腰,制止了她即将喷发出的大笑。
那种的感觉瞬间带来一阵出乎意料之外的热度,像潮水一样自下而上涌遍全身。
不一样呢……
比起他们当年的冰冷,现在则简直要烧起来一样,从那联系着他们的一点,也从对方扣住身躯的双手,抓住对方肩膀的双手。
绿绮透过眼睫边的汗水,她看见徐俯的脸容瞬间扭曲。
快感和着被占有的屈辱感一起袭上来……
他一把就把她的发揪住,刺痛让她颤抖着抓住他的手,带出,在她自己的起伏中,把他每个指头吞噬在口里……手掌心、手腕的脉搏、前臂……
徐俯似乎可以听到大脑深处,火焰被瞬间点燃的那一声,那一道火光从他眼前闪过,他觉得自己就要溺死在这漫长舔噬中。
猛地抓住她的腰,起身将她压制在办公桌上,死死地抓住她的肩。
绿绮的手指也同样陷落在他的肩上,用力得连指节都已发白。
这样激烈的接触中,她却完全不能去拥抱这个男人。
胸口升腾的疼痛,是火焰在烈烈燃烧着的触感。这种灼烧的感觉让她全身都发热,连神志都要烧掉。
然而,她不会去怨恨什么,这条路始终是自己选择的。
在被讨厌之前要先学会讨厌,这样就不会被讨厌;在被伤害之前要先学会伤害,这样就不会被伤害;在被舍弃之前要先学会舍弃,这样就不会被舍弃。
这就是她所选择的人生,怨恨、惆怅、伤感、挣扎都是没有必要的情绪,她需要的真是坚定地走下去,不再回头而已。
紧紧交缠在一起的两具躯体,已经无谓是极乐世界还是地狱。最惨烈的爱与最深刻的恨,到最终却是一种姿态罢了。
像野兽一样。像野兽一样被侵犯,又被像野兽一样的人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