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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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1)

午夜的时候他们躺在了休息室的床上,窗外巨大的黑幕上宝石般闪耀星光落在她遍布青紫的肌肤上,让他再一次注意到她有多么的不一样。

他抬起手捉住她尖俏的下颌,把她的目光转向自己。他以为她的眼里会浮起不甘的泪水,然而没有。

他以为,她会歇斯底里地追问原因,然而也没有。

他以为,她会全身心完全崩溃身体,然而都没有。

她秀丽五官上的些微冷厉此时变得十分柔和放松。

高挺而单薄的鼻翼,随着唇的弯曲,现出残忍的弧度,“你这个女人真是无趣,连一点挣扎都没有吗?”

绿绮低低地笑起来,接着演变成无可抑制的大笑。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得到就得付出代价。这个世界弱小也是一种罪,如此而已。”

“你想怎么跟他分手?”

她的眼睫颤动了一下,随即起身,毫不掩饰****地站在落地窗前。

在星光和霓虹灯特有的冰冷里,想起了那个清晨,魏小虎站在庭院中,大笑着露出了小小的虎牙。在阳光下看来,整个人好像变成阳光。

后背上有细长的手指在缓慢地摩挲,指尖带着奇异的热度。

她忽然明白自己身处何处,霎时,全身都冷了。

“他很可爱吧?”那个男人蛇一般在她的身后注视她,“并且很忠心,就像一条养熟的狗,只要你给他一点甜头,他就会为你前赴后继。”

虽然徐俯拥着她,室内的空调开得如春日温暖,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甚至感到全身发凉。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他抬起眼睛,看到绿绮眼里一丝无法隐藏的不可置信。

“怎么了?”他恶意地笑着,尖而细的眼角渐渐化出一片难以言喻的尖利,修长的手指暧昧地玩弄她的黑发,“我吓到你了吗?你看上去很苍白……别怕……我讨厌反抗和背叛,喜欢征服和羞辱的过程,但对忠诚于我的狗是从不亏待的。”他冷冷地说完,放下手,看着绿绮的反应。

绿绮马上恢复了微笑,甚至笑得如沐春风,只是站立的****身体,笔直得像梧桐树干,没有一点弯曲与瑕疵,高傲地将一股自信的气息堵住了徐俯的呼吸。

“我已经离开了他,不是吗?”

徐俯似是愣了一下,眼里有一层黑雾缓缓出现,细细地凝视着绿绮,仿佛要穿透皮骨瞧见内里一般,“别在我面前摆出这副样子,绿绮,说到底你不过只是个比狗高级一点的玩具,明白吗?”

她静静看着他,缓缓地跪在了他的身前,仿佛一个最完美的娃娃微笑着道:“明白,我的主人。”

他不禁一愣,随即下身感到一阵温暖的湿腻,她的唇覆盖了上来。

细细辗转的舌灵活地引起他体内奇异的躁动。

但是他压抑着,不出一点声音,继续注视着。

仿佛察觉到他的注视,她微微抬起了眼,笑了出来。窗外的光映着她的脸,映着这个竟然带着些许孩子气的笑容。

像小孩得到甜蜜的糖,连瞳孔都是闪亮的。

他内心不由得有些钦佩柳绿绮这个女人。

能把自己的自尊舍弃到这个地步,而不见丝毫屈辱和犹豫,连他也不曾见过。

猛地,被大力推开,“砰”的一声弄倒了椅子。异常熟悉的阴影压下,她仍是笑靥如花看着令她害怕厌恶和憎恨的****。

嘴唇已经被人夺去。

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吻过。

那么深沉。

那样深沉地探入。

带着痛苦和挣扎的深沉。

喘息着,感觉着再一次的侵入。

大幅度的摆动中,她扭曲着眉笑着。

真奇怪,羞辱她的男人竟然比她还痛苦似的。

前往机场的路上下起了暴雨,绿绮疲倦地把头靠在什么也看不见的窗上。如注的暴雨使得车窗玻璃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看不清窗外的风景。前视窗上的雨刷着,可是密匝匝的暴雨也没有给司机多少看清前景的机会,仿佛是行驶在一种无法探知的浑浑噩噩中。车内静极了,唯有她手机的音乐不断响着,给人一种与世界尚有一丝联系的脆弱的安全感。

然而,她只是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就放在一旁任由它响着。而徐家的专属司机连好奇都不曾,只是专心地开着车。

音乐精疲力竭地停止,车内又恢复了安静。但也只是片刻,就又响了起来。

绿绮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来电,唇边掠过一丝颇含深意的微笑,接了起来。

“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徐俯却好心情笑着,“你这一走就是一个月,我现在就已经忍不住开始想你了。”但随即一反平日的悠闲、慵懒,意外认真地低语,“即使我给了你这次参赛的资格又怎么样,你能赢吗?”

“为什么不呢。”绿绮的答案也异常认真,“只要你记得在关键的时候,往前推我一把就好。”

说罢忍不住轻轻一笑,徐俯也轻轻一笑,然后两人没有任何留恋地切断了电话。

到了机场的时候,杜教授已经等在那里,身旁还有两个人。

“绿绮,这是莫晨校长和她的高徒,傅夕景。”得体地介绍着,语气间却隐藏不住尴尬,“这次你们要一同代表我国参赛。”

女人身穿着漆黑的套装,那种阴冷肃穆的气氛将灰白色短发下的脸色映变得更加冷酷,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傲慢鄙夷的神色。

而白色的长裙衬得年轻的女孩子玉雕粉琢似的美丽,未语先笑,说话间一双忽闪的眼睫好奇地看着绿绮,“你好,学姐,我是傅夕景。”

“你好。”

没有任何污垢的笑容,让绿绮感到自己全身有种叫嚣式的疼痛,然后是一种空白,疼痛后的空白甚至还算不上一种感情。

傅夕景……

绿绮几乎是深深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今年才过二十岁的女孩子,是一个不为大多数人知道的钢琴天才!一直教导她的是全国著名的音乐家莫辰,把傅夕景纳入自己的羽翼,不让她沾染俗世,脱离了外界的干扰。在一个无忧无虑的世界里,修炼着那不凡的音乐才华,直到这次世界闻名的比赛,准备一举成名。

如果没有那个男人,她就会像垃圾被冲入下水道一样被排挤掉。

排队安检的时候,傅夕景在她身旁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莫辰拉开。

隐隐地传入耳中的,是“敌人”两个字。

绿绮刚想笑,心却陡地絮乱,猛地转头。

不远处,魏小虎粲然大笑,灯光带着淡淡的琥珀色调,在他的身上形成了透明的光辉,和他目光相对的刹那,似乎听到他低声一句:绿绮,我等你回来。

绿绮定一定神,眼前除了熙攘的陌生人,再无其他,刚才的一切只不过她的幻觉。

第一次知道什么是魂牵梦萦。

一个月后,各大报纸和电视的头条,都是华裔女子柳绿绮夺得李斯特国际钢琴比赛冠军的新闻。

这项国际最高级别最高的钢琴大赛,目前还没有一个华人夺得过赛事的冠军。

她创造了一个奇迹。

冬日的广场人来人往,阳光夹在刺骨的风里,仍是暖洋洋的,仿佛是谁温柔的手一直在抚触人们的肩膀、颈项还有面庞。几对情侣在长椅那头坐着,亲密私语,依偎着取暖,一群只穿着短袖T恤的少年踩着直排轮鞋互相追逐玩闹。街头弥漫着一股轻松快乐的气氛,似乎感受不到一点萧瑟的意味。

只有魏小虎独自一个坐在长凳上,抑郁地抽着烟。

一支接着一支,不一会脚下就一大堆烟蒂。

广场高处一直播放城市广告的大屏幕悄悄地转了画面,而他被一个名字吸引地抬起了头。

那是国内最火的访谈节目录像。

她坐在那里,黑色的套装,聚光灯落在她的颧骨,眼角,鼻梁,嘴唇,下巴沉淀下去,糅合成一种奇妙的沧桑感。

一个月以来,魏小虎第一次看见柳绿绮。鲜活得似乎触手可得,鲜活得他几乎能感觉她垂落脸庞的发丝的轻柔,她身上茉莉的甜美香味。

魏小虎如同雕像一般愣在那里,贪婪地看着她,一股无法抗拒的喜悦,像一波挨一波的白浪,愈滚愈深,充满了整个身躯。

她已经离开多久了?一个月?为何却像是一年那么长……

主持人悦耳的声音在广场内响起:“叶小姐,谈谈获奖以后的心情,是不是很激动?”

她坐在那里,微微垂着头,面上除了平静没有多余的表情,“还好。”

“你是我们全世界华人的荣耀,而且据说你是战胜了有天才中天才之名的傅夕景,她是你夺冠强有力的对手,是吗?”

平静的表情起了些微的变化,她有些讥讽地看着面前花枝招展的女主持人,“我从来不觉得她是我的对手。”

“听说你以一首《黑色星期天》夺冠,今天可以请你再弹一遍吗?”不愧是当红节目的王牌,主持人马上若无其事地转换话题。

寒暄推辞也没有一句,起身就来到钢琴前。

而坐在钢琴前的她,样子立时就变了,修长的手指爱惜地抚摸着钢琴,微微一笑,神情温柔,那大约是钢琴家对于乐器天生的眷恋。

而她的指间流淌出来的却是一首欢快而活泼的调子。

一曲完毕,主持人甜美的笑容已经彻底僵住,“弹得真棒,这是什么曲子?”

画面里的她倒似在出神,一双眼定定地看着屏幕,明亮的眼睛一瞬间变成黑暗,几乎是一种悲伤般的颜色,好像她身体的某个部分非常的痛。

最后,她只是静静露出一个笑脸,“小狗圆舞曲。”

没有说话,他的手指有些无意识地发抖,他把它们紧紧握在一起仍不能控制。

周围人的低语声,人影渐渐模糊,连光影都一并凝滞。

清晰地记得那个夜晚,凌晨晚归的她,满腹怨气的他。

而她似乎看不见,照例刷牙洗脸,换上睡衣。

知道她要上楼就寝,一直赌气坐在沙发上的他才怨恨地重重一哼。

她看着他,似乎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坐在了钢琴前。

似乎是困极了,她打着呵欠。

正在想她打呵欠的样子真可爱时,欢快温暖的乐符一个一个跳进他的耳内,如潺潺水流一般刷过身躯,缓慢地渗透到心脏,心脏控制了他的身体,也控制了他的大脑。

“这是小狗圆舞曲,以后就是给你的专门曲子,好吗?”她朝着他羞涩笑着,腼腆得像个孩子朝他伸出双臂,“我不大擅长道歉……所以我以后每次弹它,都是在对你说……‘对不起’。”

“好,这首曲子就是我的了!”他早就忘了为什么生气,毫不犹豫地抱起了她。刚洗完澡的她头发还没干,发上的水滴进他的眼睛里,让他一直眨着眼,可是他就是舍不得放下她。

于是,她用自己睡袍的袖子极轻地拂拭过他的眼角,模糊中,他隐约看见她明亮而快活的笑……

清醒过来时,大屏幕又转换成了广告,刺骨的风吹起来,魏小虎觉得酸涩的眯细眼睛。

拿出手机,连自己也说不清是第几次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数不清第几次,电话那边接起来的依旧是那个甜美的声音:“你好,我是柳小姐的助理,有什么事情需要转达?”

无声地合上电话,心里止不住一阵凉。

“你并没有做错事,为什么道歉……是因为不理我了吗?可是,我也没有做错事啊……”

即便是冬日,这座位于郊外的别墅午后的阳光亦很充足,像最纯粹的黄金溶液,在空气中徐徐流动。